换个角度看《芳华》

水晶电池

终于看了《芳华》，这个近来在微信群里持续不断的话题。

知道《芳华》，是看到电影的广告，一组文工团的女演员在排练舞蹈。想看，因为怀旧，更因为文工团在我幼时，是天堂的代名词。那个年代，很少的文艺演出，是阴天里偶而的阳光，是一片死寂中仅有的歌声。更重要的，文工团是所有城市孩子们最主要的梦想，因为进入文工团就可以不用下乡插队。这是比现在的孩子上北大清华要更伟大的梦想。毕竟上不了北大清华，也不用下乡。不是攻击乡下，那时的城乡差别就是天堑一样。一场以消灭差别为理想的革命，造就了更大的差别。革命的主体，农民，成为了下等人，没有各种票证、缺医少药、可怜的的教育资源。所以称之为，下乡，下放。

有人说，那时的文工团，都是干部子女，这不公平。虽然干部子女，特别是部队的干部子女是占一定便宜的。但进入文工团，一定要有本事，哪怕是长得漂亮也要声音好听，可以去当报幕员。而且文工团对出身要求不苛刻。我曾经在文工团的表姐，父亲本来也就是教师，还在改造中。当时我家对面一位从部队文工团退役的大姐姐，父亲是反动学术权威，还自杀了。可以说文工团是接近高考一样公平的出路。大街小巷里都是乐器声，歌声，朗诵声。有舞蹈天赋的，更是天之骄子。五音不全的我，也练过三年小提琴。直到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

因为未名的原因，电影上映延迟了。先看了小说《芳华》。严歌苓是我喜欢的作家，特别喜欢《一个女人的史诗》。她把唯美与真实，感性与理性，虚幻与真实结合得最好。小说《芳华》将文工团、雷锋这样唯美、理想化的题材，写得残酷到了内外伤痕累累的地步。美与丑，高尚与卑鄙，伟大与庸俗，被她冷静地捏合在一起，天衣无缝而又鲜血淋漓。

看完小说，对电影就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太难表达了。好在仅凭文工团这个题材，已经足够拍一部好看的电影，何况导演正是同龄人的冯小刚。有人说冯小刚好，有人说不好。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速度太快，大家的评论都简单到"好"和"不好"那。作为一个导演，他有他的观念，不必满足所有人的想法；作为一个人，他有他的局限，不妨碍他有能力。我觉得，至少他可以把文工团这个他熟悉又有深厚感情的题材拍得好看。至于是怎么样的好看，是另外一个问题。

果然，开始就是浓厚色彩的大段渲染。有人说，这是冯小刚心目中的芳华，是他的怀旧。那么至少也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同龄人心目中的芳华，是我们的怀旧。更重要的，美呀。

看完电影，我久久未起，静静地听着绒花，如梦醒时分。

从怀旧来讲，挺好的，也美。但遗憾挺多。

情节上，不如张艺谋的《归来》，选《陆犯焉识》的一个片段，充分演绎就好。电影《芳华》舍不得小说《芳华》的整体，就成了虎头蛇尾。小说《芳华》重点在文工团解散之后（如同《唐山大地震》，重点在地震之后），电影《芳华》重点在之前，不如就在精神病院的演出时，小萍在舞蹈中病愈，最后以冷静的书面语言交代一下刘峰的结局就好。

因为求全，整个电影除了开始演绎得充分之外，感觉都在赶场。一个情景还未充分表达，就切换到下一个情景了。特别是当刘峰重伤，一个人留下陪着战友的尸体时。本来是一个非常壮烈地的情景，人物的内心也很丰富。镜头可以从他，到他的脸，到他的眼睛，迅速拉大场景空中俯瞰，战场，硝烟，再拉回到尸体，到他的还在涌出鲜血的伤口。他的愤怒、痛苦、责任感，以及孤独和恐慌…

黄轩太帅，甚至主人公落拓后，还要那么帅。不从小说，就是从电影，刘峰这个角色的长相都应该是平凡的，落拓后，遭受残废与生意失败、穷困潦倒的多重打击，更应该从内到外的惨不忍睹。这才能演绎他的高尚与真实。现在的男演员要不太帅，要不太丑。真想不出谁演这个角色合适。真不如女演员，巩俐、赵薇、蒋雯丽等。

分手的那一场，拍的俗了。特别是用哭腔来画外音。场景上已经哭成一片了，不如不要。要的话，应该是冷静的，大悲不伤。

电影也有不少亮点。情节上，反而是改编部分。开始的排练情景，满足了同龄人的怀旧和对文工团的情感。小萍的唤醒被安排在舞蹈演出时，虽然有些俗，但就是感人啊。特别好的是对战争的诠释，真实而又残酷，特别是拉开卡车的挡板，一堆血淋淋焦黑的尸体，真是世界级的表现力。

我觉得唯一演得好的演员，就是小萍的扮演者苗苗，将小萍的被压抑和不屈表现得充分，特别是她眼睛的表现力。可惜的是她太漂亮，何小萍应该是一个瘦小，不那么漂亮的模样，更容易解释为什么她从小被排斥。

无论如何，这是一部值得一看的电影。有些人哭了很多次。我在小萍在舞蹈中被唤醒那时眼泪也下来了。即使对那些一次也没哭的观众，一部电影而已，有些美，有些怀旧，有些残酷，已经很好了。

韩红的"绒花"，是她此生唱得最有表现力的歌曲。写完，再一次听"绒花"，再一次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