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秋灵沟

Helen wang

<h1> <font color="#39b54a">梦回秋灵沟</font></h1><div><br></div><div> 秋灵沟,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div><div> 守备一师,是我终身铭记的番号。</div><div> 记得1969年春节刚过,我们一群热血青年应征入伍,从故乡湖北新洲一路车行至山西大同,在大同机车厂接受新兵培训。期间,珍宝岛之战爆发,新兵们兴奋不已,刚入伍就有报效国家之机会,实为吾辈之光荣。这一战,规模极小,几天以后,也就平静下来。但,中苏交恶,形势愈发紧张,双方备战升级,屯兵边境,战争大有一触即发之势。</div> <h3>  新兵培训结束后,新洲籍新兵有40人左右分到148团一营三连,驻地在大同附近小瑶山村。我部时为北京军区工程兵第一工区,常年从事国防施工,由此养成吃苦耐劳之精神。是年九月,北部边防吃紧,急需部队戍守,第一工区奉命改编为北京军区守备一师,随即开赴内蒙古化德县境内秋灵沟至察右后旗之大东山一线,屯守待敌。张家口外化德一带有一片山地,能构筑永久性工事,藉此防守可阻止或迟缓敌方进攻之势。此地乃北京第一道屏障,张家口是第二道屏障,除此屏障,北京门户洞开。守备一师戍守之地其战略意义不言自明。一营三连改编为一团一营炮连,装备八二迫击炮。我已调至团部警卫排。国庆节刚过,全师星夜兼程,滚滚铁流直趋一线阵地。乘车从大同出发,北上至土牧尔台,然后,野营拉练徒步100多公里至目的地。全师万名官兵令行禁止,听党指挥,在规定时间内顺利完成移防任务,师部驻秋灵沟,各团进至各自防区,担负要点守备,进入临战状态。“男儿仗剑出乡关,不斩楼兰誓不还”。守备一师背后是首都北京,此地防守事关全局,乃至于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全师官兵自觉使命崇高,责任重大,誓言用生命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h3> <h3>  甫至内蒙,我又调至师直加农炮营自行火炮连任通讯员,不久,改任文书。秋灵沟是一条呈东西方向约三公里长的大山沟,南北山势绵延,沟内地势平坦;西端几近封闭,只有一条简易公路为出口,两边山头上有防御暗堡;东头趟开,视野开阔。师部座北朝南,背靠北部山峦。加农炮营在师部对面沿南部山头一字摆开,沿山开挖众多坑道,坑道出口灌注成火炮阵地和掩体,炮口一律北向。其时,北线战备已呈箭在弦上之态,我方预判敌方可能随时突袭,全师将士无不严阵以待,时时准备迎敌。备战之首务是赶在敌方偷袭之前修好防御工事,事关战争胜败,来不得半点懈怠,进驻防区后,时间紧迫,全师无暇顾及生活安排,餐风露宿,马不停蹄地投入紧张的阵地工事抢修。</h3><div> 我营装备的是大型加农炮,射程较远,前方递次设观察哨,指挥火炮正面迎敌。每门火炮都必须修建永久性大型立体工事,能藏能战。这种工事实际上就是一组战备坑道,坑道口是藏战结合的主体阵地,坑道再向山体内延伸,能储藏弹药,屯集兵员,保障若干时日战备供给。这种大型火炮阵地的修筑要求严格,施工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我部驻地正位处西伯利亚寒流南下通道,气候恶劣,一片荒芜,五月下旬降雪终至结束,九月下旬飞雪又至,全年有八个月的霜雪期,冬季气温降至零下30多度亦是常态。四季朔风狂啸,春秋名曰“黄毛呼呼”, 冬季称之“白毛呼呼” ,更有铺天盖地之沙尘暴,当地老乡戏言“黑毛呼呼” ,漫天风沙,天昏地暗,对面不识五指,漆黑一片。面对如此恶劣环境,全体官兵尽显男儿本色,血性张扬,战天斗地,同甘共苦,抢时间,争进度,高标准地修建阵地工事。加农炮营的战备任务就是抢筑火炮阵地。掘进坑道时尚能分班作业,每逢灌注,全营总动员,数台搅拌机同时运转,全体战士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忙而不乱,紧张有序。坑道内钢筋架紧贴洞顶,不可能机械作业,战士们只能钻进去,将一桶桶泥浆递入,填充捣实,因空间狭小,全凭人工操作,苦累可知。工程质量又来不得半点马虎,必须二十四小时连续作业,才能保证无断痕。工地上灯火通明,热气腾腾,战士们士气高昂,“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的口号,此起彼复。已是以身许国,何惧艰难困苦。一场灌注下来,大多数战士困乏至极,无论何处,即倒即睡。加农炮营主炮阵地基本上位置固定,唯有我连装备自行火炮,作为全营机动力量,战时主要是援助受困炮阵。我连平日战备任务也是配合全局,协助修建主体炮阵,开挖防坦克壕、战壕,抢运战备物质,支援师部基建工程等等。记得有一段时间奉命挖掘师部通向外界的电缆沟,沟深两米,每人每天完成十米任务,为了尽可能减少工程出土量,沟壁直上直下,笔直光滑,老鼠误入,亦难爬出。战士们每天要抓几只老鼠,以此为乐。戍守边防,业之崇高,行之艰巨,自不待言,全体将士以苦为乐,傲立风霜,“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用军魂和青春,用热血和汗水,在北疆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div> <h3>  化德县一带土地贫脊,人烟稀少,大部队骤然涌入,后勤保障滞后,无营房,无住所。初时,住在临时地窝,条件稍好后,住进土坯干打垒。此种干打垒因地势而建,或背靠山坡,或埋入地下,有的房顶与地表平,只求保暖而不问观瞻。一天半夜,我正酣睡,突然房顶塌陷,一大块土渣压在棉被上,瞬间惊醒,披衣查看,原来是一群牛羊从房顶踏过,踩穿房顶,正好砸在我的床铺上。此时,我已任连部文书,遇此霉运,心生气恼,喊来哨兵,一顿教训,责其未能阻止牛羊误撞营地。为长守计,旋后,各团抽出部分兵员,自己动手建窑烧砖,砌造砖石窑洞。这种窑洞即为部队长住之营房。从公元一九六九年至一九八四年,守备一师驻防此地计时十五载整,前几年,战备施工压倒一切,后几年,边备战边筹建营地。全体官兵发扬延安精神,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荜路蓝缕,努筋拔力,修建营房,开凿水井,开荒种地,大棚育菜,植树绿化,栽花添景,原本苍凉荒漠的驻地变成了树绿草青,菜鲜花香的解放军新城。全师将士视边关如故乡,决意长期守备,立志永保祖国安宁。</h3> <h3>  备战与建营两大任务已是超重负荷,更有冬季训练,近乎实战。内蒙气候严寒,冬天无法施工,正好练兵。训练计划针对北方高寒之特点,从实战出发,严格要求。我连训练有单兵、单车、编组、全连战术等科目。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朴素的信念激励着每一个战士。风霜雨雪,摸爬滚打,苦练杀敌功夫;卧雪爬冰,苦寒磨励,锻炼身心意志。每年冬季都会掀起练兵热潮,艺高人胆大,只有练就过硬本领,才能不负祖国重托。冬季练兵的最大难题是防寒防冻,士兵血肉之躯时有冻伤,机器枪械同样不敌严寒。记得我连训练时,致命漏洞就是战车发动机的启动,天寒地冻,液水成冰,启动机器,谈何容易。往往是一辆战车未能启动,影响全盘。条件如此艰苦,战士们意志如钢,不畏困难,每年都会圆满完成训练科目。十五载风雪边庭,十五载新旧更替,相继有数万热血青年应征入伍,于五湖四海汇聚于此。他们枕戈待旦,日夜值守,戍边设防,御敌卫国。他们不负人民嘱托,牢记神圣使命,大义为先,青春无悔。</h3> <h3>  在部队驻地,生长着一种克严寒,耐干旱,风吹不落,雪打不死的野草花——干枝梅,它们默默地,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地绽放在哨所旁边。扎根在塞北高原上的这些小花无所畏惧地迎接着每一次暴风雪的来临,风骨不移,本色不改、傲雪迎霜,花开不败。战士们喜欢干枝梅,干枝梅的精神深深植入全体官兵的心里,靠着这种精神,他们扎根边疆,百折不挠,守卫边疆,无私奉献,克服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恶劣环境,构筑了一道御敌的铜墙铁壁。夙夜匪懈,精忠报国,他们日夜守护着祖国北大门,保卫着国家和人民的安宁。一部《干枝梅》的电视剧记录了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壮举。“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守备一师的光辉业绩,受到了中央军委通令表彰,一九八零年,党和国家领导人胡耀邦、华国锋亲临驻地视察,这是党和人民给予的最高褒奖。雄师劲旅的英名将永载共和国的史册。</h3> <h3><font color="#010101">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 。 当年,一群热血男儿在国家面临战争威胁的时候,勇敢地肩负起戍守边关的使命,把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祖国。他们是中国军人的骄傲,他们是世界上最能吃苦、最富有牺牲精神、最优秀的军人。他们继承了古代边塞将士马革裹尸的豪放气概,他们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子孙!</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时光荏苒,记忆尤存。昔日年轻的战士风华正茂,转眼已是两鬓斑白。我于1975年3月退伍,含泪辞别战友,此后再无联系。几十年,无数次梦回秋灵沟,又见我的战友,又回我的部队,这种思念刻骨铭心,这种情感天性自成。我只记得自行火炮连时任指导员是郭银,连长仇兰亭,继任指导员杨茂,排长有杨铁扣、刘太平。我的入党介绍人是李破城。与我结交较深有太原兵史秀洪,河南兵李晓,石家庄兵葛焕志。如果有缘,一定能重新建立联系,以慰思念之情。</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我的战友,我的连队。</font></h3><h3> 再回首,已是物是人非,</h3><h3> 唯有兄弟情谊常在, </h3><h3> 唯有干枝梅精神长存!</h3><h3><br></h3><h3> 原守备一师加农炮营</h3><h3> 自行火炮连战士 汪建武</h3><h3> 公元2017年8月1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