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乌桕

穆清

某日，被朋友圈里的一幅照片“惊扰”，我为照片中的一树红叶倾倒，她妖娆，迷人又不显媚。当即欲寻芳踪，可惜要上班，又担心待到自己闲暇时叶已飘零，我的心里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挠痒痒，唯恨自己手贱点开朋友圈。而此树近在岭背犁头水建村委会，不去一看实在是心有不甘。

　　那日下午，狂风肆虐不止，我心一直担忧，那树红叶是否已然全数落下，当时真恨寒风的无情，战战兢兢了一夜。次日早上又看见朋友赋诗一首《如梦令·冬阳》“ 寒风邀约晚光，闲看一抹芸黄。乌桕染佳色，似挂五彩帷裳。冬阳，冬阳，树阙掩笑乘凉。”真美，原来这是处在深闺我不识的乌桕树。我更下定决心要一睹芳容，于是一下班就马上坐车前往。一路上忐忑不安，担忧着会空欢喜一场还好。快到了，远远而望，一树红叶在向我招手，我欣喜若狂。心心念念只为见到她，还好我没有放弃，一切都值得了。我庆幸昨日的狂风没有伤害她，不枉为她担忧，为她神伤。因为她，这个冬天有了一抹生命的气息，添了了几分娇娆与诗意。

　　远见她像一团团跳动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的叶子竟然可以比经霜的枫叶更红艳，更令人怦然心动。难怪古有“乌桕赤于枫，胜于二月中”之绝唱。走近一瞧，更像少女略施粉黛的香腮，满眼都是灿然的胭脂红。乌桕树冠整齐，叶形秀丽，树干粗粝，枝蔓生得恣意、狂放，桀骜不驯。树叶厚实，状如心型，叶缘圆润。叶面上的经络呈暗红色，仿佛有血液在里面流淌。我爱上了这种绯红鲜亮，红得不轻佻，红得有质感，红得有层次，红得收敛。这是乌桕树生命的颜色，层次分明，多彩多姿。原来只说喜欢是不够的，唯有亲近，方知尤物。

　　冬至时节，杨柳的树叶都枯黄颓废，一叶一叶地凋零而去，乌桕树却像火把一般，燃烧着热烈的火焰。远看，似乎张扬，充满野性，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近处一瞅，又觉得张扬的宣泄中有着一份隐忍和内敛。乌桕树傲立独行，却又静默淡然地静立于世界，一枝一叶都有灵魂的律动。面对严寒与萧瑟，她举起了一片色彩和光亮。静穆地燃烧，温暖时间，温暖思念。

　　写过“红酥手、黄縢酒”，对爱情坚贞的陆游则极喜这沾染着爱情色素的乌桕，一会儿是“乌桕微丹菊渐开，天高风送雁声哀”，一会儿是“乌桕禁愁得，来朝数叶红”，他的喜怒哀乐都要用一棵树来表情达意了。这夺人魂魄的奇异之美，让我醉倒。

　　看阳光下的乌桕树，是最幸福的时刻，最安静的时刻，我用镜头抓住它们燃烧的片刻，仿佛看到梦想灼热的光芒。在阳光的映澈下，树身红如朱砂。微风吹过，心形的红叶在斜透过树枝的斑驳光影中随风舞动，仿佛都有香喷喷的粉尘洒落下来。红叶簌簌地从树上飘落下来，朵朵炫丽的火焰，像一群血蝴蝶漫天飞舞。

　　心形的叶片成就了我的收藏愿望，拣择特别饱满红透的叶子，用信封装好，夹在书本里，将冬天珍藏在心坎上。伫立树下，久久不舍，相机无法诠释她所有的美，我的魂灵早已为她倾倒。

　　小憩，推窗静立，看窗外的风景。窗外，一派苍茫悠远的冬景，我心里却泛起一阵热烈的遥想，想起那像火把一般艳红的乌桕树，想起那天落叶款款，鸟语阵阵。乌桕树，扎根在那里，守护在那里，成为乡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那冬日里的柔娘，娇艳不妩媚。我甚至怀疑曾经被她装饰过的眼帘，何曾有过那道美丽的风景线。她是否如荡过的飘渺烟雨与晚景般悄然离我？情深款款，这个冬日里，暖心的色调，我为一树红叶迷醉！莫说痴，只因痴从性情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