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一壶老酒,勾出许多往事浮上心头。</h3><h3>母亲慈祥的面容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不知不觉地,就有眼泪开始消无声息的滑落。</h3><h3>母亲是一位生活在中国农村十分普通的老太太。</h3><h3>在我记事的那天起,母亲压根儿就没有年轻过。依稀的白发落于发髻之间,显得那么的苍白和无奈。</h3><h3>小时候很是顽皮,也十分的依赖母亲。在家里,我们姐弟六个,我是老疙瘩,头上有五个姐姐。记忆中的家是三间土坯房,黑黑的,母亲和年长的姐姐都是每天在生产队里干活,我就在家里和小伙伴们玩,到了晌午儿和天黑的的时候,就盼着母亲早点回来,做饭吃,那时候吃的就是粗面的饼子和只有咸滋味的咸菜条,可是,是那么的香。</h3> <h3> 记得我的家在村子的边上,我们那里有矿山,就是煤矿,煤矿将地下水抽出来,排到外面,就在我家和村子之间形成了一条不大的小河。夏天的时候,总是爱到那里玩,光着脚淌着河,河水只是到脚面,凉凉的,很是舒服。在那里玩的另一个原因是母亲每天从生产队回来,我都会在那里等,然后拉着母亲的手一起回家。</h3><h3> 有一天在那里等母亲回来,看到母亲单薄的身体一步一步走过来,母亲看到我,笑了。每天拉着母亲的手回家,我都是光着脚趟河过去的,母亲只是步子大一些,在水浅的地方迈过去。可是那天,我要母亲背着我过河。母亲疲惫的对我说,妈累了,趟过去吧,看,妈也趟河呢。母亲没有背我,拉着我的手,把脚迈进了河里。晌午儿的阳光很刺眼,当母亲将脚迈进河里的一刹那,我看到了母亲脚上粗布鞋的破洞,母亲的脚趾头漏了出来,母亲的脚趾头在刺眼的阳光下是那么的显眼……紧接着,母亲的脚在我的目光中慢慢的踏进了河水里,浅浅的河水侵湿了母亲的脚,侵湿了母亲的粗布鞋……我就那样的站在那里,看着母亲走在前头的背影,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在泪光中,阳光折射出的母亲低头时头上依稀的白发直到现在还在刺痛我的心。</h3><h3> 打那以后,我再也没到那里玩过,再也没有让母亲背过我。长大出来打工挣了钱,每一年回家,我都是潜意识里要给母亲买一双鞋,这几乎成了习惯。每当给母亲买鞋的时候,心里总是刺痛刺痛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h3> <h3> 那时候的家虽然破旧,可是是那么的温暖。记忆中的父亲多病,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父亲去世的时候,只有大姐出嫁了,家里没了男人,母亲就拉扯着我们姐弟五个过,日子的贫困就不用说了。</h3><h3> 母亲是不抽烟的,在父亲过世之后,我记得母亲开始抽烟了。那时候的烟是自己家里种的旱烟叶,味道很辣,呛人。母亲不会用纸卷烟,就先把纸拧成一个桶,把搓碎的烟叶塞进去,然后点着,一口一口的抽。当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抽烟,还学着卷烟,把卷好的烟一根一根的放好,省的母亲自己去拧纸桶。只是记得,母亲在父亲走后,头发又白了许多,我给她拔都拔不过来了。母亲更苍老了。</h3> <h3> 小时候的我不知道母亲当时的心情,其实,母亲那是愁的。记得父亲过世一年以后了,有一天我给母亲卷了根烟,可是母亲没有抽,我很好奇,母亲好像是对我,又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有什么抽的,人就怕没心,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鸟。当时不知道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一个人戒烟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更不知道,什么是没心。打那以后,直到现在,母亲没有抽过烟。现在才知道,母亲的坚强。</h3><h3>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和母亲一起去加工厂去磨面,在那里,也有几个人在排队磨面,其中有一个是小学里的管后勤的一个人,好像是姓张,他看到母亲,和母亲唠嗑,我就站在母亲身边,他说,加工来啦,这几年不去要饭了。母亲说,日子好了,不要了。当时的我异常的愤怒,瞪着眼睛看着那个姓张的,恨不得要杀了他。可是看到母亲的表情,十分的平静,平静的近乎于平淡。母亲看出了我的愤怒,将我拉到身后,然后就开始磨面。回来的路上,母亲问我,你要干啥。我说我要杀了他。母亲问为啥。我说他说你要饭,你根本就没要饭。母亲还是那么的平静,说,要饭和要饭不一样,妈要的是活着。</h3><h3> 妈要的是活着。</h3><h3>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母亲是怎样的要的是活着。在寒冷的飘着雪花的冬天的早上,一位身上穿着单薄的没有棉花的粗布衣衫的瘦弱女人,走在冰冷的雪地上,挨家挨户的去借一口可以养活一家大小的粮食,挨着别人的同情,嘲讽,甚至是施舍,将粮食带回家里,养活了我们姐弟六人……我坚强而伟大的母亲呀,跪地不起,泪流满面,这就是我伟大的母亲,这就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终于明白,母亲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平静,在母亲的心里,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儿女活着,在寒冷的冬天,出去向人家借一点吃的,作为一位母亲,她的伟大,她的慈爱,为了自己的孩子,她正常的做着自己可以放弃所有,而去做着她眼中很平常的事。我也终于读懂了席慕蓉写的一段话“任何一位母亲,无论她是怎样的一个柔弱的女子,当危险靠近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他都会变成一只凶狠的护崽母狼”。</h3><h3> 母亲,儿长跪在地,给您磕个头。</h3> <h3> 随着渐渐的长大,姐姐们一个个的都出嫁了,成了家,家里就剩下我和母亲。家里的日子很贫穷,那时我还在念书,母亲已经是快六十岁的老人了,可是依旧和年轻人一样,每天在地里劳作。母亲的头发又白了许多,背又弯了许多。那时候老姐在念大学,老姐是我们村里的第一个女秀才,老姐考上大学,是我们全家的光荣。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起,在村子里,母亲开始德高望重起来,村里人都会拿母亲来说,这老太太,一辈子不容易,吃了那么多的苦,开始好了。母亲的品德在村子里是首屈一指的,几乎成了村里人的榜样。</h3><h3> 可是,家庭的贫困还没有改变。</h3><h3> 那一年,我不再念书,和母亲说,出去打工。母亲没有说什么,看看我,又去做她自己的事情,等到了吃饭的时候,母亲才说,你的事自己定。记得走的那天,母亲说了一句话,</h3><h3>出去,不管挣不挣钱,要踏踏实实走路,实实在在做人。这就是母亲交给我的叮咛,我记住了一辈子。</h3><h3> 可是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h3> <h3> 每年都会回家看望母亲,母亲更老了,由依稀的白发渐渐的到了灰白,现在,已经是满头白发了。母亲的眼睛不好,在我记事的时候,就是姐姐每隔几天用镊子给母亲拔眼睫毛。母亲的眼睫毛总是往里倒,扎眼睛,几天就得拔一次。后来开始由我来给母亲拔眼睫毛,当初穷,做不起手术,可是可以给母亲做手术的时候,医生说不能做了,老人岁数大了,做了会不好的,另外,也没有几根了。看到母亲的眼睛,心里酸酸的,说不出的滋味。</h3><h3> 我也步入了不惑之年,我的头发也白了。可是每次回老家,(母亲在老姐那里,老姐毕业之后回了老家,做了一名乡村教师,现在是校长了)母亲都是要亲手做饺子给我,母亲做的饺子是我最爱吃的,虽然现在我是专门做饺子的,可是一直做不出母亲的味道。母亲做饺子,很仔细,肉馅从来都不用绞的,自己用刀剁,有时候怕老人家辛苦,要替她剁,母亲不让,说我剁出的馅不好吃。母亲一刀一刀的慢条细理的剁着,不时的翻动着,一会儿加点水,慢慢的剁着,有时还眯上眼睛,仿佛要睡着了,将肉馅剁好了,再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调馅,看着看着,明白自己为什么调不出母亲的味道了,母亲是用自己的心在为自己的孩子调制着,充满了母爱味道的饺子馅,母亲所有对孩子的爱都调进了馅里,这就是妈妈的味道。</h3><h3> 四十多了,坐在母亲面前,拿着镊子给母亲一根一根拔眼睫毛。看着慈祥的母亲,突然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可是,母亲,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压根儿就没有年轻过的,现在,母亲,好像年轻了……在母亲的面前,无论多大,都是个孩子。</h3> <h3> 热爱我们伟大而坚强的母亲</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