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姑妈出嫁了 爷爷被逼死了 </span></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天玺</span></p><p><br></p> <h3><br /></h3><h3> 小的时候,只要大伯到北京来,爸爸都要详细的向大伯询问,"咱姐夫和咱侄子现在怎么样啊?"</h3><h3><br /></h3><h3> 大伯讲的是莱芜方言,我听不懂。</h3><h3><br /></h3><h3> 但是,从爸爸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他很关心他姐姐一家的生活状况。</h3><h3><br /></h3><h3> 有时他们讲着讲着,声音就越来越低,紧接着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了,大伯"吧哒吧哒"一锅接着一锅的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一亮一亮的,爸爸不言不语的沉默着,一声一声的叹息着。</h3><h3><br /></h3><h3> 每当这时,房间里空气就像凝固了,我的心"砰砰"的跳着就像要爆炸,有时我会悄悄地看看爸爸,只见爸爸的眼圈红红的,眼眶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h3><h3><br /></h3><h3> 我没见过爸爸的姐姐、我的姑妈,但我猜测姑妈一定很早就去世了,不然姑妈早就到家里来了;我知道姑妈在爸爸的心里份量很重,在爸爸的情感世界里,有着一份与姑妈永远割舍不掉的姐弟情。</h3> <h3><br /></h3><h3> 听妈妈说,姑妈长得像奶奶,皮肤白白的,人很漂亮。</h3><h3><br /></h3><h3> 她从小就很懂事,跟着爷爷在地里干这干那,跟着奶奶在家里忙这忙那。</h3><h3><br /></h3><h3> 她从小就很善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事,她都让着弟弟们,只要看到锅里的吃食不多了,姑妈就说吃饱了,省给弟弟们吃。</h3><h3><br /></h3><h3> 其实,姑妈的所作所为哪瞒得过奶奶的眼睛,每当这时奶奶就会心疼的搂着姑妈掉着眼泪说:"可委屈我闺女了。"</h3><h3><br /></h3><h3> 奶奶去世的头一天,躺在炕上一双冰凉的手把姑妈的两手握着,用乞求的眼神断断续续的对姑妈说:"闺女,娘活不了了,今后这家就交给你了。"</h3><h3><br /></h3><h3> 姑妈抽出手使劲儿捂住嘴,头扎进奶奶的怀里"呜呜"的痛哭了起来……</h3><h3><br /></h3><h3> 奶奶走了,姑妈让大家都出去,她一个人泪如泉涌的给奶奶的身子擦洗得干干净净,做完了作为一个女儿该做的事情,能够做的事情。</h3> <h3><br /></h3><h3> 奶奶走了,地没有了,为了活命,爷爷和大伯、二伯、三伯去给地主和有钱人扛长活打短工。</h3><h3><br /></h3><h3> 姑妈也想去,爷爷说姑妈大了老是给人家干活,怕以后嫁不出去,让姑妈留在家里带着爸爸做家务活。</h3><h3><br /></h3><h3> 人家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姑妈可勤快了,爷爷他们还没起床,姑妈已经把早饭做好了。</h3><h3><br /></h3><h3> 爷爷他们下地了,姑妈带着爸爸在房前屋后种上些菜,那菜长势可好了。</h3><h3><br /></h3><h3> 姑妈可能干了,用自家的老母鸡孵出了些小鸡,母鸡和小鸡在院子里晒太阳、啄食奔跑,也给这个悲惨的家稍许带来了点欢乐。</h3><h3><br /></h3><h3> 姑妈俨然像个家庭主妇,跟奶奶学了一手漂亮的针线活,爷爷和几个弟弟的衣服虽然破旧,但经姑妈一缝缝补补,穿在身上也挺合身板正。</h3><h3><br /></h3><h3> 爷爷的家就像一艘漂泊在大海上的破船,平日里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毫无目标的摇啊晃啊,就怕遇到风浪。</h3> <h3><br /></h3><h3> 那年姑妈已经年满十七岁了,爷爷怕耽误了姑妈的终身大事,试探着跟姑妈商量要给她找个婆家。</h3><h3><br /></h3><h3> 谁知爷爷刚开头,姑妈就哭了,哭得很伤心,死活不肯出嫁。</h3><h3><br /></h3><h3> 她舍不得离开爷爷,舍不得离开她几个苦命的弟弟,舍不得离开这个苦难的家。</h3><h3><br /></h3><h3> 后来爷爷还是背着姑妈托人给姑妈找了婆家。</h3><h3><br /></h3><h3> 婆家是莱芜以南一个村庄里的中等人家,公公婆婆见姑妈不仅人长得漂亮、温柔贤惠,而且懂事孝顺,也就没有太计较爷爷家贫困不堪。</h3><h3><br /></h3><h3> 迎亲那天,姑妈哭得很惨,简直就是个泪人。按说女孩儿出嫁是件大喜事,可姑妈想的不是她自己,是她的父亲、她的兄弟和养育了她十七年的这个家。</h3> <h3><br /></h3><h3> 时辰快到了,门外的婆家人催了几遍该上花轿了,姑妈还是坐在房里不动。</h3><h3><br /></h3><h3> 她泪如泉涌的拉着爸爸的手搂着爸爸说:"弟弟啊……姐姐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呐!"。</h3><h3><br /></h3><h3> 鼓乐声越敲越响、越敲越急,那是在催姑妈要赶时辰了。</h3><h3><br /></h3><h3> 在爷爷的再三催促下,姑妈哭着上了花轿。</h3><h3><br /></h3><h3> 起轿了,爷爷一家人围着花轿"爹...闺女...姐姐...弟弟"的哭喊着走着,来到村口,送到路上。</h3><h3><br /></h3><h3>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缓缓的离去了,渐渐远行了。</h3><h3><br /></h3><h3> 爷爷他们爬上高坡眺望着,眺望着,那迎亲的队伍、那顶花轿在一家人泪眼模糊中渐渐的消失了。</h3><h3><br /></h3><h3> 据说,姑父在家也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大,有些文化比较开明;再加上姑妈在婆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处事得当;所以,公公婆婆对姑妈常回娘家,甚至从婆家带些粮食和半新不旧的衣物接济一下父亲和弟弟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从不予计较。</h3><h3><br /></h3><h3> 那些年,姑妈隔三差五常回娘家;每次都是头天晚上摊上一大摞煎饼,再拿些旧衣服;第二天一大早给全家做好早饭就出门了;翻过一座山回到娘家,哭着把家里收拾好,给爸爸、弟弟缝补好衣服;到中午了,又急急忙忙翻过山赶回婆家。</h3><h3><br /></h3><h3> 每次爸爸和大伯说到这些情景,都会感动的潸然泪下……</h3> <h3><br /></h3><h3> 奶奶死了、祖传的地没了、姑妈出嫁了,这一连串的沉重打击接踵而来,再加上担心四个儿子和这个家的未来,使爷爷这次是彻底的病倒了。</h3><h3><br /></h3><h3> 没了地,地主再也不肯借钱给爷爷家,一贫如洗的家已经没有钱给爷爷治病了。</h3><h3><br /></h3><h3> 白天,大伯他们下地为别人干活去了,爷爷躺在炕上,爸爸背个粪筐去给地主家放羊。</h3><h3><br /></h3><h3> 中午了,大家拿点吃食回来喂爷爷,大家每次出门都提心吊胆,就怕回来时爷爷不在了。 </h3><h3><br /></h3><h3> 此时,爷爷的生命就像十冬腊月荒地上的一棵枯萎了的小草,已经弱不禁风,再也无力挣扎了。</h3> <h3><br /></h3><h3> 据爸爸回忆,那是在他七岁的一天,大伯到煤矿做工了,二伯、三伯下地在为别人家干活。</h3><h3><br /></h3><h3> 爸爸拾柴回来刚进屋,只见脸色惨白的爷爷躺在炕上,断断续续的对爸爸说他不行了,想再见见孩子们最后一面。</h3><h3><br /></h3><h3> 爸爸狂奔到地里告诉两个哥哥,两个哥哥又分头去告诉姑妈和大伯。</h3><h3><br /></h3><h3> 爸爸回到家时,爷爷已经神情恍惚了、呼吸十分微弱了。</h3><h3><br /></h3><h3> 说话时有时无、声音几乎听不到了。</h3><h3><br /></h3><h3> 但是看得出,爷爷还在极力的坚持着,他要最后再看一眼他那五个苦命的儿女。</h3><h3><br /></h3><h3> 大伯和三伯赶到了,可姑妈和二伯因路远还在途中。</h3> <h3><br /></h3><h3> 眼看着爷爷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是在拼尽全力等着女儿和次子。</h3><h3><br /></h3><h3> 然而,他实在太累了,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失望的眼神一次次出现,绝望的表情一次次浮现在脸上。</h3><h3><br /></h3><h3> 爷爷焦急的眼神再次凝视着天花板,期盼的眼光穿透了屋顶,似乎女儿和次子会从天而降。</h3><h3><br /></h3><h3> 当失望的表情再一次痛苦的涌现时,爷爷长叹了一声,眼角淌下了黄豆大的泪珠……</h3> <h3><br></h3><h3> 爷爷走了,他微睁着双眼不甘心的注视着远方,似乎看到了女儿和次子满头大汗飞奔的身影。</h3><h3><br></h3><h3> 他在静静的倾听着,似乎听到了女儿和次子奔跑的脚步声、喘息声......</h3><h3><br></h3><h3> 姑妈和二伯父冲进了家门,扑在爷爷的身上,拼命的喊着摇着,期盼着爷爷再看她们一眼…… </h3><h3><br></h3><h3> 在姑妈婆家的慷慨资助下,五个孩子将爷爷葬在了奶奶的坟旁,让悲惨的爷爷跟奶奶在一起,生死相守相伴。</h3> <h3><br /></h3><h3> 爷爷奶奶不在了,家破了;经姑妈和大伯商量,因二伯、三伯体质较弱,留在村里给有钱人打打短工,大伯带着爸爸到煤窑去找点事做。</h3><h3><br /></h3><h3> 在工友们的帮助下,工头勉强答应爸爸在井上做杂工,不久就到井下跟着大人一起挖煤当童工了。</h3><h3><br /></h3><h3> 爸爸在煤窑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的井下生活,让爸爸知道了什么叫暗无天日。什么叫惨无人道的剥削。什么叫工友情义。什么叫团结就是力量。</h3><h3><br /></h3><h3> 爸爸的童年是悲惨的,悲惨的生活充满着艰辛、苦难和屈辱,使人每每想起,就非常伤心、非常心酸,不禁泪流满面。</h3><h3><br /></h3><h3> 然而,也就是在这充满凄惨和挣扎的特殊环境中,才造就了爸爸倔强的性格和顽强的毅力,为他今后的人生转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