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快乐

石肩

冬至节的快乐

摄影/文字 石肩

又冬至了，总得写点什么，过了好多个冬至了，不写欠人家的。欠谁的呢？说不明白。

小的时候对冬至没什么感觉，大了虽然知道有这个节气，但也不清楚“冬至”是怎么回事。日子这东西，就是个数字，都是人为定的。如果不发生些什么事情，不会带来什么变化，又于我何干呢？到了中年才对冬至有了印象，而且逐渐喜欢上了这个日子。

前几年有人发信息祝福我冬至快乐，是个南方的朋友。我当时感到很不解，冬至有什么快乐的？特别是东北，冬天到了极“致”，万物萧瑟，风雪交加，寒风刺骨，哪有快乐可言？

上网查了查才知道自己孤陋了。原来冬至不光是二十四节气之一，更是中国的一个传统节日，曾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古代宫廷和民间历来十分重视，只是我们北方对这个节日慢慢淡漠了，真是该科普一下了，把老祖宗定的节日都给忘记了。这便对冬至有了些深刻印象。谁不喜欢过节呢？

后来知道，冬至这一天要吃饺子。有句谚语说：“十月一，冬至到，家家户户吃水饺。”这就让我彻底记住了这个节日，喜欢得放不下了。不管星期几，都可以吃上饺子，这是个好事啊？好在哪呢？俗话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借这机会可以喝点小酒啊。我血脂高，平时家属是不让喝酒的，只在周六日可以喝点。有了冬至，就多出了个解馋的机会，这酒喝得理所当然，喝得硬气。

我喜欢喝小酒儿，特别是大冬天的，最好刚下了一场新雪，居一暖室，装一壶高粱散白，在茶缸子里温好了，倒在小泥盅里，啄一口，咝……滚烫入怀，酣然忘情，甚是惬意。我平生最喜欢的一首诗是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能饮能饮，当然能饮？我也姓刘啊。由此把居易老先生视为酒知己，并给他改了新名字，叫“白酒居”。

冬至的酒喝的尤其畅快。那饺子也是中国人绝好的下货。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圆鼓鼓的顶满了气儿。老婆看我早就捏上了小酒儿，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当任务似地抿了一口，装作很辣的样子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不喝就没有，要不是为了给你讨个吉利，我才不喝呢。”咽下去后，还要跟上一句，“挺辣的。”

这算是从“嘴”上记住了冬至。后来从“脚”上也记住了这个日子。

我喜欢晨跑，冬天也不闲着。从夏至开始，白天就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入了冬，太阳就越发起的晚，有时七点半了他才起被窝，懒散的样子。我起的早，五点半左右就已经在附近的公园里晨跑了，黑灯瞎火的，就着月亮也看不清什么，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树林里漆黑一团，说不清楚那里隐藏着什么。

后来知道，到了冬至这天就好了。冬至这个日子可不简单，这个节气可不是瞎定的。在天文学上有重要的意义。

中国的很多节日都与月亮有关，中秋节，元宵节，春节，而冬至却与月亮无关，而是与太阳有关。

这一天太阳直射到地面的位置达到地球的最南端，开始慢慢往回走了。有首古诗说“西北风袭百草衰，几番寒起一阳来。白天最是时光短，却见金梅竞艳开”。冬至是白天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从这一天开始，白天开始越来越长，黑夜开始越来越短了，确切地说，天亮的越来越早了，这就有了盼望，有了欣喜，就更加喜欢冬至的到来，冬至确实是值得庆祝的节日。

喜欢冬至，还因为它往往伴随着白雪的到来。我喜欢雪，那是大地的梦。

一到了冬至，就开始盼望雪了，像盼着一场激动人心的演出，盼着一场童话般的神奇经历。东北不像南方，四季都有绿色。东北入冬以后，便萧条肃杀，满目荒凉，雪，是这里唯一的一点美色，没有雪的这点妆扮，就更显得枯燥单调，就像搭了戏台、锣鼓开场，就是没有戏唱。

雪是上帝手中的橡皮擦，它滤掉一切肮脏和繁琐，让世界简单起来。大道至简，悟在天成，简约中充满禅意，那才是大自然的最本真的奥秘。白雪如诗，大地如画，上帝应该是个国画大师，善弄水墨。他用白雪在大地上铺展下巨幅宣纸，然后在上面挥毫泼墨。

喜欢走在雪地上的仄仄清脆的声音，像一首歌；喜欢雪后清新凛冽的空气，沁人肺腑，像一杯酒；喜欢雪的气势如虹，山间田野的广远苍茫，像一幅画；喜欢雪的漫天飞舞，白雪不光装扮大地，还装扮天空，萦绕天幕，像天女散花，这些冰清玉洁的精灵，该是经历过怎样的冰水轮回。

喜欢赏雪。居一小亭，赏一幅落雪的画卷，品杯香茗，呼吸清冽的空气，独享那份宁静中的清远。雪，舒缓无声的纷纷飘落，雪，让景物变得青蓝，变得朦胧。雪中的万物都躲了起来，世界一下子从喧闹中寂静下来，连一向鸣噪的麻雀也拣尽寒枝，栖息呆立。青蓝中，遥望远处的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树梢疏离，印映天边；青蓝中，小河也青幽幽的，在冰岸间蜿蜒穿行；青蓝中，星星点点的粉红依稀可见，那是还没有从晚秋的梦中苏醒的红豆。不在亭中伫立，那就打一把纸伞，缓缓地行走进雪的画卷，如透过千丝万缕的帘幕观赏这朦胧的世界。听脚下踩出的音符，伸手接下冰清玉凉的雪花。周遭的一切静谧着，而雪幕却自上而下流动着，一静一动中，世界变成了一个谜语，我们是走进了谁的梦境中了。

白雪为这个寂寥的冬季，增添了多少美妙的情趣。让我们怎么能不爱这个寒冬里平添的温暖节日？

冬至阳生，太阳复归，春天也就不远了。过了这一个最安静的长夜，清心明目，抖擞精神，我们又将迎来一个“小阳春”，仿佛生命中又有了新的机遇和选择。这确实是个值得记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