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哥之梦 ——像风一样去追寻千年的尘埃

雨霖铃

吴哥之梦 ——像风一样去追寻千年的尘埃

　　吴哥窟是对吴哥古迹群的统称。这是一座由宫殿、寺庙、花园、城堡组成的完整的城市，古高棉王国的首都。公元802年，国王阇耶跋摩二世统一了高棉王国，在洞里萨湖北岸兴建首都，定名为“吴哥”。历代国王大兴土木，建造宫殿与寺庙，使吴哥逐渐成为整个高棉人的宗教以及精神中心。吴哥王朝从公元802年一直持续到1432 年、历时600多年。在那个时代里，柬埔寨人修建了吴哥寺庙，高棉帝国巩固了其东南亚强国的地位。

公元1431年，泰国人入侵高棉，高棉人被迫离开吴哥，在金边建立了新的首都，从此吴哥湮没在丛林之中，被世人遗忘。直到1860年，法国植物学家亨利·莫哈特为了收集植物标本来到暹粒，吴哥城才得以重见天日。从那以后，吴哥的修复工作一直在进行，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束。

　　那么，吴哥真的是1860年才被法国人发现的吗？

在吴哥窟旅行，许多欧洲人手上都带着书。

仔细观察讯问，原来多是两本书：一是lonely planet（一本由总部设在澳大利亚的公司出版的专门介绍世界各地旅游的书），二是周达观《真腊风土记》各种文字译本。

周达观是元朝浙江永嘉地方的人。元成宗元贞二年（公元1296年），他被派随团出使真腊首都吴哥，住了一年多。回国之后，把在吴哥种种见闻记录下来，写成了《真腊风土记》。这本书写成后就被束之高阁，罕为人知。后来到清代乾隆年间编纂《四库全书》时被收录，以示咱中国有这么一本书而已。

19世纪初期。法国开始入侵中南半岛﹐此书始为西方汉学家们所注意。1819年法国雷慕沙首先将周达观所著《真腊风土记》译成法文。1861年1月，法国生物学家亨利·莫哈特为寻找新的热带动物标本，无意中在原始森林中发现，宏伟惊人的古庙遗迹，并大大肆宣扬，他说，“此地庙宇之宏伟，远胜古希腊、罗马遗留给我们的一切，走出森森吴哥庙宇，重返人间，刹那间犹如从灿烂的文明堕入蛮荒”，这才使世人对吴哥刮目相看。

值得注意的是，1936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日本已经开始觊觎东南亚准备帝国的军事扩张，出版了日文版《真腊风土记》。1967年，英文版《真腊风土记》问世。1971年，柬埔寨刚刚脱离法国殖民地不久，因没有自己国家的历史文献，李添丁先生就将周达观的详实历史从中文又翻译成柬埔寨文。

现在看来，13世纪吴哥的历史文明，柬埔寨自己也没有留下文献，只有周达观做了最详实的现场记录，是世界上对那个时代柬埔寨文明历史的唯一记录。但令中国人无比感叹的是，周达观，一位13世纪的探险家，一位伟大的旅行者，一位报道文学的开创者，他的书被自己的民族忽视，却受到全世界的重视。

　　吴哥窟是柬埔寨的心脏和灵魂。它是国家的象征，是高棉文明的发源地和民族骄傲的源泉。

吴哥窟是古典建筑艺术的高峰，它结合了高棉寺庙建筑学的两个基本的布局：祭坛和回廊。祭坛由三层长方形有回廊环绕须弥台组成，一层比一层高，象征印度神话中位于世界中心的须弥山。在祭坛顶部矗立着按五点梅花式排列的五座宝塔，象征须弥山的五座山峰。寺庙外围环绕一道护城河，象征环绕须弥山的咸海。与中国万里长城、印度的泰姬陵和印度尼西亚的千佛坛一起，被誉为古代东方的四大奇迹。

　　吴哥城(Angkor Thom)有一座“城中之城”，是吴哥寺。Angkor直译出来是“城市”，一般说的Angkor Thom，应该译成“大城”，或“大都”。而我们说的吴哥窟却是从Angkor Wat翻译而来。Wat，也有人写做Vat，直译就是“寺”、“庙宇”。，所以Angkor Wat真正的意思是“城中之寺”。现在一般人无法分辨两者的分别，又把前者称为“大吴哥”，而把后者称为“小吴哥”。大吴哥是城市，它的中心有一座重要的寺庙是巴戎寺，由阇耶跋摩七世修建。所以真正的“城中之寺”，应该说是巴戎寺，而不是俗称小吴哥的吴哥寺。小吴哥并不在吴哥城中，它独立在大城的东南方1700米的地方。

另外，所谓“吴哥窟”，是西方人起的名字。当地柬埔寨人还是分别叫他们“大吴哥”、“小吴哥”。

为了保护中间的古桥，现在已不允许游人在上面行走，而是在两边搭了两座浮桥。

第一次靠近吴哥窟，走在宽达100米的护城河的桥上上，那份心灵的悸动是在别的地方根少能体验到的。桥的两边，各有54尊神像，右边是善神，左边是恶魔。他们隔着桥相互角力。

我拍的可是善神哦！

巍峨的城门。

由于城门口小，这两天一直乘坐的大巴无法通过，好在旅行社及时更换了中巴进去。

到了城门仔细观察，发现它的门拱并不大，而且都是平拱或塔型拱，看来当时他们可能还没有掌握中国人此时早已熟练使用的圆拱建筑技术（这是我的猜测，不了解古代建筑技术，好在前不久刚从李庄回来，回头去查查梁思成的《中国古代建筑史》）。

蒋勋先生说：“吴哥窟我一去再去，我想在那里寻找什么?我只是想证明曾经优秀过的文明不会消失吗?而我们的文明呢?会被以后的人纪念吗?或者，我们只有生存，还没有创造文明?吴哥窟是使我思考自己最多的地方。”

　　光与影构成了美妙的图景。

清晨的阳光非常柔和。

真想能够更早时间来到这里，静静地坐着，看太阳升起后，阳光一寸一寸地照亮每个头像……

吴哥寺外围回廊壁上的浮雕，有强烈的史诗性质，每一段浮雕的长度在100米左右，一面行走一面浏览，好像阅读一本书，故事娓娓道来。

　　从西面正门进入，顺时针方向往北走，北侧的浮雕是印度古老史诗《罗摩衍那》的故事；逆时针方向往南，南侧的浮雕叙述的是《摩呵婆罗》的故事。

印度最古老的经典延展排列在正殿回廊的两侧。两大史诗，是文学经典，也是印度教教义所本，建造者把这两部史诗一一雕刻在最重要的墙壁上，当然有特别的意义。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只有阳光依然像千年前一样。

　　吴哥寺的廊不只是为了通过，似乎更是邀请我们停留。

美，救赎了早已成为废墟的吴哥。

千年悠悠，唯独爱情不曾改变……

　　同行的喜鹊问我对吴哥窟的印象。我说，吴哥是极富有魅力的古代遗迹之一。它将中国长城的雄伟、泰姬陵的细致繁复以及金字塔的象征手法和对称美全部融为一体。

倾听那千年前的文明遗留下来的絮语……

　　过往尽成废墟，未来不可知悉，唯有当下教我们万般珍惜。惜取而今现在，珍重万千。

看到这个弹孔，突然脑子里冒出一首词：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

小吴哥的猴子

吸引游客纷纷与之合影。

这是中国人熟悉场景：精美的文物头像被切割盗走，至今陈列于欧洲的博物馆。

正如蒋勋先生所说：欧洲殖民者，一面“赞叹吴哥文明，赞叹建筑之美，赞叹雕刻之美”，一面“从墙上砍挖偷盗精美的神佛，甚至把整座石雕桥梁拆卸带走，巴黎的居美美术馆至今陈列着从吴哥盗取的文物”。

“他们震惊于古文明的伟大，他们想占有美，他们用最贪婪粗暴的方法掠夺美，霸占美，试图把美占为己有。

“但是美无法掠夺，美无法霸占。美从不属于任何私人。”

　　今天保留下来的几百座寺庙仅仅是神圣的古吴哥城的框架。作为高棉帝国大型的政治、宗教和社会中心，全盛时期的吴哥号称百万人口，而当时的伦敦还只不过是一个5万人的小城。

或许吴哥窟，真正使人领悟的是时间的力量吧？

　　留下我一个人听着自己从前世一步一步走回来的脚步声，知道这一片废墟等待我许久许久，等待我穿过这一段走廊。等待我站在这长方形的门前，等待我隔着一千年再来于自己相认……

　　巴戎寺是吴哥古迹寺庙群最著名的景点之一。它由国王阇耶跋魔摩七世于12世纪末至13世纪初期间建造。巴戎寺的建筑构造每个细节充分展示出其宏伟壮观。超过216面巨大四面佛刻于54座佛塔上，这54座佛塔代表了柬埔寨当时管辖的54个省份，令人震撼不已。

神秘的巴戎寺，这里有蜿蜒的走廊和陡峭的台阶。

巴戎寺的四面佛受到学者的广泛争论，有人认为它们代表着观世音菩萨。而大多数人则认为这四面佛的原型是阁耶跋摩七世的面容，以展现出国王的无处不在。

　　一张面容上可以有，许多种不同的表情，如同《罗摩衍那》里诸神的表情。

当一切的表情一一成为过去，最后，仿佛从污泥的池沼中升起一朵莲花，那微笑成为城市高处唯一的表情，包容了爱恨，超越了生死，通过漫长的岁月把笑容传递给后世。

　　面带淡淡微笑的巨大菩萨头像，作为装饰，菩萨的面容竟然和神王出奇的相似。这些巨大的头像从各个角落俯视着人间，暗示着君主的绝对权力、控制和仁慈。

　　在巴戎寺，随时随地都能看到若干头像——有的是整个脸庞，有的只是一个轮廓，他们或水平凝视着你的眼睛，或者在你的上方注视着我。

他们都带着神秘莫测微笑。

　　高棉的微笑。

　　“他微笑，是因为看见了什么，领悟了什么吗？或者他微笑是因为他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领悟？”

　　除了建筑构造和"高棉的微笑"，浅浮雕无疑是巴戎寺的另一个亮点。内层回廊壁画主要为神话和宗教故事，而外层回廊壁画则以日常生活，诸如集市贸易、打鱼、节日庆祝，有斗鸡、魔术、也有历史性的战役场面和行军游行场面，这在吴哥的古迹建筑群是几乎没有的。其雕刻的深度似乎也较吴哥窟更深。

凝望着宁静壮观的巴戎寺，那里的216个神秘面孔注目着周边的丛林……

或许吴哥窟真正使人领悟的应该是时间的力量吧!

　　塔普伦寺应该说是吴哥最具艺术气息的遗迹，也是每位游客必不可少的参观项目。

它的吸引力在于，它现在已经被森林所吞噬，看起来就像当初欧洲探险家首次发现吴哥寺庙的情形一样。当然，现在寺庙周围的林木已经得到了清理，只有那些最大的古树还留在原处。

但不管怎么说，游览参观塔普伦寺都是一次与众不同的经历。在斑驳的绿荫下寺庙坍塌的宝塔和围墙被巨大的树木根系所缠绕。

塔普伦寺是塔形寺庙，有封闭的庭院和狭窄的走廊。不过，许多走廊已经无法通行。

　　长期腐烂的树根将雕刻精美的石块掀翻在地，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挡住了道路。

墙壁上的浅浮雕被青苔、攀爬的植物以及走廊顶部生长出来的灌木所覆盖。

如果说吴哥窟、巴戎寺和其他寺庙是古代高棉人艺术天赋的见证的话，那么塔普伦寺则让我们感受到了令人敬畏的丛林的力量及其顽强的生命力。在这座古老的遗迹上体现出一个富极富哲理的循环：人类征服自然，快速地创造；之后大自然再次主宰人类，慢慢地将其毁灭。

突然想起一部1970年代的朝鲜电影《延丰湖》中水库大坝的工程师说的一句台词：“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永远是无能为力的”。

　　几百年的古树高高耸立在众多错综复杂的根系之上。浓密的枝叶遮挡着阳光，并投下斑驳的绿荫。

黄昏的日光短暂，也只在刹那，光就消逝了。好像所有的繁华也只在瞬息间即夏幻灭，沉入黑暗。

　　塔普伦寺被遗忘在丛林之中长达几百年之久。树木与建筑纠结在起，移走树木的风险很大，因为建筑结构已经靠着植物的根系来支撑。这就给塔普伦寺的保护带来困惑：究竟是为了保护建筑移走这些树？还是因为建筑与树木已成为紧密一体而任其继续侵蚀建筑？

在赴柬埔寨的前一天，我担任全省大学生辩论赛的评委，也为主办方拟了几道辩题。我突然想，其实塔普伦寺的保护这题目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辩题。

这里几乎是游客不会到的地方，这里被崩塌的石块堆叠阻碍，不容易行走。大树的根四处生长蔓延，屋顶上垂挂下来顽强的霹雳藤萝，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巴肯山300人的名额限制，最终也没上去。只能在半山腰拍一张日落照算是丁点儿弥补。没能拍到巴肯山落日，也没能俯瞰整个吴哥远景，真的挺遗憾的。

不过我会再次回来。我将在落日苍茫中上山，像是一座守护巴肯山的石狮，安静地看眼前那一片江山。看那许多人在暮色渐渐黯淡下来的光线里静静坐着，好像一尊一尊剪影，一动不动地远眺自己永恒的时光。

　　当我凝望这被誉为“高棉的微笑”四面佛像，仿佛周围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神秘莫测的微笑，若有若无，在夕阳的光影里四处流淌……

只有这微笑，无所不在，无时不在。

这个微笑，被称为高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