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女人

嫦娥

　　我是在车厢里遇到这个女人的，她抱着个婴儿，孩子正在哭闹，她用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嘴里“哦，哦”的哄着，还一边念着孩子的乳名。她实在谈不上漂亮，身上的衣服也是前几年流行的款式了，谈不上整洁，甚至还有些邋遢，姑且算是眉目清秀。

我愣愣的望了她许久，直到她抬头与我四目相对，我才感到自己有一点无礼，冲她笑了笑，她也羞涩的笑了笑。我沉默了一会，张口问她“他是不是臭臭了？”

“不会，我刚才才给他换了尿不湿，应该是饿了。”她答的坚定又快速，仿佛是很了解孩子。

我半晌才木愣愣的“哦。”了一声。

她伸手去够车厢旁边放着的一个红色的大旅行包，比她怀里的婴儿两个还要大的旅行包。我看她挪动的艰难，便伸手帮她拿过来。她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了一句“谢谢。”

只见她娴熟的拉开拉链，里面整齐的放了两个棉花袋子，她想要拿里面的一个棉花袋子，却因为抱着孩子半天取不出来。我便走过去帮她拿了出来，拉开拉链，棉花中间整齐的放了两瓶奶。

我原以为他会直接给孩子喝，没想到她先在手上滴了两滴奶，试了试温度，才给孩子喝，待她调整好奶瓶，孩子果然止住了哭声。

“你可真细心。”我望着她感慨。

她颇有些害羞的冲我笑了笑 “我觉得在公共场合喂奶太尴尬了，所以……所以才把它挤出来装在一起。用棉花裹着，是怕奶凉了。”她似乎是在同我解释。

　　我四下打量着她，她发现了我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拢了拢背上微微有些弯曲的头发“我以前没有这么邋遢的，这不——现在有了他。”说到最后，声音微微上扬，还有几分骄傲的滋味。

一个女人带着还在吃奶的孩子坐火车，终归是不容易，我起身把靠窗的座位让给她坐，她却摇了摇头，说“就坐外边吧，一会他又闹腾了，我也好抱着他逛着哄哄。”我也只好又做了回去。看着她一手扶着奶瓶，一手抱着孩子，嘴里还一边“哦，哦”的哄着孩子，我也不由得想起了家中的母亲，走出车厢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可火车上，信号很差，半天也打不通，我只好又转身回去。回到座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了起来，她说她是回老家去的，家里的妹妹出了点事，孩子还没断奶，老公工作忙，这才不得不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去。

时间过得很快……

孩子总是吃了睡，睡了吃，吃的快睡的快，饿的自然也快。她带的奶很快就喝完了，孩子又开始哭，那稚嫩的声音似乎是在同母亲诉说他深陷饥饿中的不满。

我出了个馊主意“要不让他饿一会？你看，马上就要到站了。”

她不置可否，犹犹豫豫了半晌，终于，孩子的哭声战胜了一个年轻母亲的羞涩。她缓缓解开了胸前的衣扣，把孩子抱到胸前。

这一刻，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昏黄的阳光透过窗牗撒在她的身上，那光出奇的温柔，车厢里弥漫着的汗味也不再刺鼻，她微微弯曲的头发柔柔的披在肩上，她的表情温柔到了极致，几抹绯红飞上面颊，一切的棱棱角角都被母亲的爱覆盖，一切都是那样的温暖而又安详。那一刻——她美得惊人。

我相信，那一刻车厢里没有个人用龌龊的眼神看她。我在她的身上，似乎看见了一种名叫母亲的光辉。

　　终于火车到站了，我手里提着她的大背包，把她送下了火车，她望着我笑了笑，连声说着谢谢。把她送上回老家的车后，我也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