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h1><h1><br></h1><h1> </h1><h1><br></h1><p><br></p> <h1> </h1><h1><b> 初 到 农 场</b></h1><h1><br></h1><h1> 一九六九年十二月,十一岁,从天津火车站出发,感觉坐了很长时间,到了宁河县芦台镇火车站,下火车后一个敞蓬卡车接的我们,黑不隆冬的,冒着呼呼的西北风到了芦台农场一分场。</h1><h1> </h1><h1> 宁河县曾属河北省,后来划给天津市。但宁河县里的芦台农场一直到现在,仍然属河北省管辖。好像是在宁河县里面的一块飞地,芦台人一直说的是唐山话。</h1><h1> </h1><h1> 六八年的哪个月,河北省直机关被编为连,排,班,集体到唐山市参加斗批改学习班,后迁到芦台农场五七干校,边劳动,边学习改造。规定不许带子女,自己想办法解决。</h1><h1> </h1><h1> 当时我们这个岁数上下的孩子,家里没人照顾,不是回老家,就是有人过来照顾,或者寄养等等方式。</h1><h1> </h1><h1> 我是先跟着食堂大师傅住集体宿舍,后碰到户好人家寄养。时间长达一年多后,母亲们提了意见,这才允许带子女。我们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了芦台农场。</h1><h1> </h1><h1> 刚到的那天晚上,寒风凛冽,月光皎洁,场上堆得很高很高稻秸垛,胆小的不敢上,我们几个野孩子,转圈琢磨了半天,终于爬上了顶,才发现真是个好地方,仰天陷在稻秸垛里,避风暖和又舒服,抬头望着星空,真是一种享受。</h1><h1> </h1><h1> 这就是刚到农场的第一印象。</h1><h1> </h1><h1> <b>第一次插秧</b></h1><h1> </h1><h1> 我们的学校,就在宿舍平房的东面,中间隔着一片开阔的土地,也是二排平房,对面是操场。</h1><h1> </h1><h1> 班主任是教语文的邢老师,现在回想起来,也很难碰到他那样纯朴,善良,刚强的人。他很快让我加入了红小兵,就这一举动,我就觉得由野孩子变成好孩子了。</h1><h1> 转眼到了七 O 年的四月左右,该插秧了。农场因为地多人少,劳动力不够,规定农忙季节,小学三年级以上全部停课参加劳动,时间长达一个月左右。</h1><h1> </h1><h1> 芦台农场之所以成为北方少有的大片水田,后来听一水文地质工程师讲,是因为燕山山脉流入的地下水,由于地势的原因,在这一带溢出,地下水位很高。日本侵华期间,又在这一带修了完善的水利设施,作为军粮基地。我们那时都听过芦台大米或柏各庄大米。</h1><h1> 那时的早春,比现在要冷的多,插秧需要加上两道保护措施,先在小腿抹上一层凡士林,再绑上一层塑料膜,踩到还带点冰碴的水田里,时间长了,冷水仍然能浸入,小腿仍有裂口,劳动归来,有人哈巴着腿,像现在的资深足球运动员那样走路。</h1><h1> 第一天插秧,就受了震动。由于不会插,秧苗老飘起来,插得很慢,以至落到最后,几个孩子干完后回来帮我,其中还有早来的天津女孩(她是治金厅三连,地质局是四连),这让我羞愧难当,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h1><h1> </h1><h1> <b>非要当领头的</b></h1><h1> </h1><h1> 插秧,就是捡起事先撒在水田里的秧苗,解开草绳,拿在左手,左手拇指向外抠,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接过来,食指中指向地里插,没多大的技术含量,就是个熟练工。</h1><h1> </h1><h1> 农场的稻田修整的很好,每块长一百多米,宽三,四十米 ,每块田埂隔开,走在田埂上可以撒秧施肥。</h1><h1> </h1><h1> 这是大田插秧,不像南方零散的几亩几分地的小田插秧。</h1><h1> 大田插秧,对我这样爭强好胜的性格来说,就是刺激,为什么?</h1><h1> 因为每块地不是笔直的,有弯曲,插着最快的在右边先插,后面的人随着他走,最慢的人在最后面,这样秧苗间距平均,不会出现空白,不影响产量。</h1><h1> 这样就会出现煞是好看的劳动场面,插秧人像半个大雁阵似的斜行排开,很有画面感。但也有一条,谁快谁慢,一目了然。</h1><h1> 自第一天"受辱"后,就下了决心,我要当那个领头雁。</h1><h1> </h1><h1><b> 小 海</b></h1><h1> </h1><h1> 小海是同班同学,农场子弟,体格好,手快,经常帮我认些野菜什么的,他就是那个领头雁。</h1><h1> </h1><h1> 自打我有了心思,我的位置就逐步向前移,不知过了多少天,已经到了他的身边,第二。</h1><h1> </h1><h1> 当他发现了我的意图后,好胜心也激发起来了,居然有人敢挑战他的位置!</h1><h1> </h1><h1> 我俩就开始较劲,这时的劳动场面发生了很大变化,我们俩个己经远远地把别人甩在了后面,已经不是什么雁阵了。</h1><h1> </h1><h1> 俩人的体格差不多,手都挺快,比得应该就是意志了。</h1><h1> </h1><h1>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小海终于放弃了。</h1><h1> </h1><h1> 当我终于站到那个第一的位置时,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用今天的话说,爽!</h1><p><br></p> <p>二OO五年,一分场小学己变成破旧的油毡厂。</p> <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b style="font-size: 20px;">稻子与稗(bai)子</b></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北方是一季稻,就是春天插秧,秋天收割。不像南方两季稻甚至三季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吃到嘴里的大米,大概要经过育秧,起秧,撒秧,插秧,挠秧,收割,打场,入库这些环节,我们除了育秧没有干过,其他的都干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起秧子,就是在秧苗地里坐个小板凳,双手把秧苗起出来,用草绳绑成一把一把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撒秧子,就是挑着装满秧苗的箩筐,走在田埂上,把一把把秧苗均勻地撒在水田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挠秧就是到了夏天。把水田板结的土地让它松软一点,然后拔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拔草可是个技术活儿,最主要的,是要把稗子(草)和稻子区分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他的草还好说。稗子 ,无论从叶子的形状纹路颜色,和稻子一模一样儿。唯独区别的,就是中间那一条儿线。稗子有点发白,而稻子却是绿的。弄错了一年的活就白干了。所以,不会区分,不让挠秧。</span></h1><h1> </h1><h1> <b>小 孩 没 腰</b></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一次,和一个在柏各庄当过兵的同事聊天儿,他说。军训很艰苦很累,大家都偷懒不去军训。我就问他。如果军训和插秧碰到一起怎么办?他说,宁肯军训也不去插秧。</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成年人怕插秧,是因为一整天弯着,腰受不了。少年就没有多大事儿,所以当地有句话叫,小孩没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也曾问一个南方农村出来的熟人,他们那里的一个壮劳力。每天的插秧是多少,他告诉我是半亩,也就是五分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而我在第二年插秧时,还不到十三岁已经插到七分地,而且持续的插秧天数还长得多,但这也是极限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我那个年龄段我是最快的,七分地。其实这不算很快。芦台农场的最高记录是一天一亩二。就是少年人创造的,而且是个初中女孩。</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应该说,插秧是少年人的地盘。</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农场两个完整的春天里,我们还用过插秧机,但那时机器不大过关,水田有不平,秧苗总飘起来,需要人去补插,农场不大爱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更有意思的是,小苗插秧。农场搞试点,南方人很多都没有听说过。就是捧个脸盆,里面秧苗和土连在一起,掰着土去播秧,也不知谁的发明?后来也不了了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除了插秧,割稻子这些活外,我们还干过起猪圈,脱坯,挖河道等,这些都是重活,不知为什么,只有插秧留下的印痕最深。</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实,插秧,割稻子这些活是很枯燥乏味的,长时间的超负荷劳动,使人脑子空白,人就像机器一样在那里重复劳动,没有乐趣。</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小孩受苦当时是不知道的,在成年以后很多年,才意识到当时身心受伤了。</span></h1><p><br></p> <h3>二O0五年芦台农场的一块稻田</h3> <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b style="font-size: 20px;">信号弹与儿童团</b></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是讲阶级斗争的,也确实有点诡异现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芦台农场一个总场,四个分场,地广人稀,一到了晚上挺瘆人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隔一段时间,在晚上就能看见远处升起红色的信号弹,人心慌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农场夜里埋伏人抓过,也没有听说抓到过谁。</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至今我都觉得是个迷,是什么人在放,哪来得信号枪,信号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农场还派我们这个岁数上下的孩子,拿着红樱枪,白天晚上在路口站岗放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记得有一晚上,我们俩人一组,爬在草垛上值夜班,刚开始还瞪着眼睛很认真的样子,时间长了,草垛顶上又暖和,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到天亮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也是的,小孩子能值夜班?农场也太把我们当棵葱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还有一次,白天,我们在道口,拿着红樱枪逼住了一个从远处走来的男人,让他拿出路条或介绍信,他说从北京来一分场处理事情,至今记得他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和那摊开双手无奈的样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后来才知道,他是作为亲属处理地质局刘建勋自杀的事情。唉,在天津时,就目睹了两起,一死一伤。这次在农场,刘是摸电门死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b style="font-size: 20px;">卫 星 与 韩 丁</b></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应该是七O年的四月,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上天,我们被提前要求集合到总场去看,并游行庆祝。晚上仰头看着那颗小星星缓缓滑过,耳朵听看收音机里叮叮的东方红乐曲 ,确实感到挺神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还有意思的是,大概七一年的夏天,在总场集体欢迎一个大鼻子美国人韩丁,大高个,步子迈得挺大,精神抖擞的样子,上面的人陪着,不知来农场干什么,听说是个农业专家,还是个中国名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天津也没见到过美国人啊,居然在农场见到一个,觉得很新鲜,印象深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后来想,那时尼克松还没有来中国啊,韩丁先来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b style="font-size: 20px;">意 外 的 表 扬</b></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分场有一个很大的奶牛场。我们每到暑假,都有任务需要给那里打四百斤草喂奶牛,多送欢迎,上不封顶,并且给钱,一斤草不到一分钱,几厘忘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一是假期没有多少事可做,二是可以扛个小扁担,挂着镰刀到处转悠着玩。</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曾经一天,一个人在一条小水渠边,拿着镰刀追条小蛇,它被我追急了,竟然在水里停下来,立起半个身子,冲着我吐着信子,面容凶恶,我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落荒而逃。</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家长也是劳动学习运动,和我们住前后排,并不在一起吃饭,都吃食堂,只知道我们上学劳动,并不知道具体干什么。</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一天傍晚,我母亲看见我,担一担比我还高的湿草回来,大为吃惊,问明情况,坚决不让我打草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也没吭声,心想打草这活,连玩带干的,可比插秧轻松多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所以,第二天照样出去打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暑假结束,等着结账。有一天走在路上,突然总场的大喇叭,表扬我学雷锋,打草不要钱。</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整个芦台农场受到表扬,巨大的荣誉把我弄晕了,己经飘飘然了。但也有疑问,我没说不要钱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后来才知道,我母亲看我不听,以为我打草冲着那钱,就悄悄地同奶牛场说我不要钱,想以此阻止我。可奶牛场的人偏偏又没有同我说,弄出这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事己至此,我一边享受着这"巨大"的荣誉,一边又悄悄地心疼那近二十元的"巨款"。</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b style="font-size: 20px;">跳 级</b></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又有一天 ,邢老师对我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去隔壁教室上课吧,别耽误了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隔壁教室就是五年级。</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年原话就这两句,一股暖流涌到我的心里,这两句就像石刻一样刻在我脑子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拎起书包转身进了隔壁教室。正赶上学繁分数的除法,没大学懂,现在见了还犯晕。</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后来同去的两个伙伴,在我这事影响下,也相继跳级。</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应该是七O年的冬天,地质局机关的很多人,都迁到沧州青县了,记得晚上大人孩子坐着大卡车走时,我站在那里送他们和小伙伴,竞也没有感到孤独感。</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这之前,父母调总场指挥部工作,我因小学未读完,暂留一分场。</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总场与一分场几里地,冬天星期天去那里,沿着冰冻的小河,踩着一根三角铁滑过去,到了,把三角铁往草丛里一扔,回来再捡出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听着同学们穿冰鞋在二宫滑冰,我很羡慕,那多潇洒,我到现在也不会滑冰,会滑三角铁啊,只是那玩艺不用学。</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七一年夏天小学毕业,我也来到了总场。</span></h1><p><br></p> <h3>二OO五年的总场一角</h3> <h1> <b>孙团长,刘崩子</b></h1><h1> </h1><h1> 到了总场,环境完全不一样了,指挥部是在一座三层小楼,一楼是芦台中学的教室,二楼是指挥部人员办公的地方,三楼是住宿和会议室,活动室。</h1><h1> 指挥部其实就是当时的地质局机关,由军宣队和工宣队共同管理,感觉上就是十几个人,人不多但很和谐。</h1><h1> 军宣队头是孙团长,不苟言笑,话少。但是人很好。</h1><h1> 工宣队头是刘崩子,天生是活宝,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欢笑声,嗓门大,风风火火。所以,都叫他崩子,真名不知。</h1><h1> 刘崩子经常晚上带着几个小孩,拿着气枪和手电筒,到树底下照麻雀,傻麻雀晚上被照是不动的,气枪打下来,回来用泥裹上烤,或者红烧,当时是难得的美味。</h1><h1> </h1><h1> 星期天经常到附近的小河沟,一把铁锹一脸盆,用铁锹做成相隔十几米的两道小河坝,然后用脸盆掏光中间的水,就可以捡半脸盆的魚回来了。</h1><h1> 晚上,也见过他们打麻将,是那种骨制麻将,带民国味道的,现在己很难见到。</h1><h1> 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吓我一跳。</h1><h1> 我母亲当时是机要员兼打字员,一天,我在她办公室翻着玩,看见毛主席在庐山会议上对陈伯达写得《我的一点意见》。</h1><h1> 我母亲进屋,看见我拿着这份文件,脸色大变。说这是绝密文件,指挥部只有主要领导知道,别人都不知道。我被她的表情吓得不轻,答应保密。回去连我父亲也没敢说。</h1><h1> 直到林彪事件出了以后,我母亲才卸掉这个不为人知的包袱,我也去掉了心里压力。</h1><h1> </h1><h1> </h1><h1><b> 老大姐与黄毛</b></h1><h1> </h1><h1> 在总场,我们还有养了一窝小鸡,并各自起了名字,印象最深的是老大姐和黄毛。</h1><h1> 老大姐走路不慌不忙,一副老大的样子。喂食时,别的是不敢靠前,她先吃,或者同那只唯一的公鸡一起吃,所以叫它老大姐。</h1><h1> 黄毛是一群鸡里,长得最温顺,最好看,尤其那一身漂亮的黄毛。但吃得最少,下得鸡蛋却最大。每次喂食它都躲到最后吃剩下的。我们有时把别的鸡轰走,让它先吃,它也不敢,让人心生怜悯。</h1><h1> 结果一天早晨起来,打开鸡窝门,别的都没事,黄毛却死了。让我们心疼的好一阵子,没有缓过劲来。</h1><h1> 有人分析,黄毛胆小,是让在门口转悠的黄鼠狼吓死的。</h1><h1> 总之,芦台是鱼米之乡,又有奶粉,虽然劳动艰苦,生活条件却很好。特别是总场这段日子,没有感到文革气息,却像世外桃园。</h1><h1> 在总场医院,还用针疚治好了尿坑。在当时是件很丢人的事,偷偷治得哈。</h1><h1> </h1><h1> <b>怕 抬 头</b></h1><h1> </h1><h1> 七一年九月,在芦台农场中学上了初中。刚学到一元二次方程,秋收的季节到了,照例全体停课参加劳动。</h1><h1> 望着满眼望不到边,金黄黄的稻子,我们不是欢喜而是发愁。</h1><h1> 割稻子不像插秧,不需要刻意排队形,割丢了回来补割就是了。</h1><h1> 割稻子怕抬头,每当抬头望着黄金海的稻田,对信心就是个打击,这什么时候才算个完呀!</h1><h1> 我也是那时创造了自己的吃饭记录,一顿吃了一斤六两,而且菜里有红烧肉,如果没肉,肯定要过二斤的。</h1><h1> 听过很多人的吃饭记录,潜台词是多能吃,多能干,但绝大多数是青年。</h1><h1> 我却是十三岁吃出的自己记录,早了点。</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br></p> <h3>二O0五年,总场生活过的三层小楼被震倒,变成现在这个样子。</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乒 乓 球 来 了</b></h1><h1> </h1><h1> 当时的体质在同零人中是很好的,当别人大汗淋漓时,我才稍有点发汗,那样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动也没有问题。</h1><h1> 但命运在这时己经向我张开了那张网,这就是乒乓球。</h1><h1> 总场三楼活动室里,有一张在当时很漂亮的乒乓球台子。大人中有高手,好几个伙伴在学,我是其中进步最快的,而且乒乓球室的钥匙经常在我手中。</h1><h1> 每天割完稻子,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十来里路回到家,躺在床上有时连饭都懒得吃,可是就是听不得那个乒乒兵乓的声音,诱惑太大,不由自主地就走进那个活动室……。</h1><h1> 就这样,白天割稻子,晚上乒乓球,二十多天后,终于垮了,急性肝炎,在总场医院治了些日子,不行,离开呆了二年的农场,转回天津治疗,休了一年学,再在红旗中学,和原来的同学上初一。三个多月后转学到石家庄再进初一班。</h1><h1> 所以我是很奇葩地在三个中学上了初一。</h1><h1> </h1><h1> <b>努 着 了</b></h1><h1> </h1><h1> 四十岁前本能地不愿提农场这一段经历,以至后来很熟的人很惊讶地问我,怎么没听说你在芦台呆过?四十多岁以后,就跟祥林嫂似的,逮谁跟谁说,也不管人家爱听不爱听。</h1><h1> 反思这个现象,我觉得是:努着了。</h1><h1> 努着了,应该是口语土话,意思就是小孩干活过度,或者是孩子时期做了成年人的事,身心受伤。</h1><h1> 其实,当时已经努着了,自己不知。后来意识到了,到处去说是疗伤。现在是心里伤疗好了。</h1><h1> 但身伤是没有办法了,自打那以后,经常容易感到疲乏,元气伤了,不多说了,冷暖自知。</h1><h1> 现在,每当看到几岁的孩子做那么多照顾大人的事,或者干与年龄不相称的活时,总生悲悯,这孩子努着了。</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芦台农场在我离开几年后,取消了小学生农忙时参加劳动的规定。</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b style="font-size: 20px;"> </b></h1><h1><b style="font-size: 20px;"> 还 有 余 波</b></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转学到石家庄后上初高中,仍然是学工学农时代,每年有大量的时间在工厂农村劳动,有些家长提出过异议,但也改变不了多少状况。</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初二时,我们中学有一个十七亩地的小农场,要抢收麦子。</span></h1><h1> 学校调了高我们一届的留级班去抢收,原以为这些不好好学习的能干活,谁曾想他们更能耍滑捣蛋,不出活。学校紧急调我们班上去,替换他们。我们年纪共八个班,学校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选中了我们班,事后证明这是个非常成功的选择。</h1><h1> <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班上去后显示了非常强的战斗力和凝聚力,用了三天,赶在雨季之前,收割,打场,入库全部漂亮利索地完成。负责农场的老师,激动的用几张大红纸接起来,写了长诗夸奖我们,贴在了学校的大门口,于是我们班名声大噪,不仅体育好,还特别能劳动。班里的同学在学校走起来,都是挺着胸脯的,我是团支书,头,心情好的可想而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时,割麦子时我总是领头的,带着他们割,班里体力好的不服气,但总是追不上,后来其中一个急了,竟调转方向屁股向前,瞎胡拉,把麦子散乱地放倒一路超过了我,给后面打捆的造成很大麻烦。我望着他,心里笑着说:我干这个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参加工作后,八七年调局机关,仍然碰上麦收时,机关人员到农村帮助抢收,但那时都是成年人了,没有人像小青年那样玩命干活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再以后,就再也没有干过重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 </h1><p><br></p> <h1> <b>三 个 饭 局</b></h1><h1> </h1><h1> 在一次饭局上 ,一个半生不熟的人问我,你当过兵吗?没有。下过乡吗?没有。看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没有受过苦。</h1><h1> 有点恼火,我说,可以武断的跟你说,不管你是农村出来的还是城市出来的,我受苦时你还在娘怀里撒娇呢。</h1><h1> 他说,你瞎说。</h1><h1> 在那个年龄段,就是在村里,也就是拾拾柴火,捡捡麦穗,家长能让干那么重的活…………,说了没几分钟,他见我说的都细节行话,默认不吭声了。</h1><h1> 其实,我下乡的年龄提前了,少年下乡。</h1><h1> </h1><h1> </h1><h1> 这种经历很少,难觅知音,唯有一次例外。</h1><h1> </h1><h1> 也是一次饭局上,碰到了人事厅的一个处长,同龄且有相同的经历。</h1><h1> 聊了双方的遭遇后,我对他说,我那时候没有挨着饿,但是受了苦。他说我比你还惨,我既受了苦,还挨了饿,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h1><h1> </h1><h1> 我没忍再说,知道他也是小孩努着受了委屈,饭后我专程坐车绕道送他,双方虽没怎么再说话,但都有找到知音的那种亲近感。</h1><h1> 第三个饭局,一同龄人对我说,她在芦台农场也呆过一年,也插过秧,怎么就没你那么苦大仇深的?</h1><h1> 我想应该是我的性格太好强了,吃亏在好强。同样的环境,不同的心态造成了不同的结果 ,应了性格决定命运那句话。</h1><h1> 但事情也是多面性的,任何经历都可以化成财富,正因为有少年时期停课一年和农场二年的特殊生活,这种横跨城乡的经历,使人内心丰富,坚韧,皮实,能吃苦,从不歧视农村人,这些应该得益于此。</h1><h1> 我始终觉得,最有意思的还是少年时代。</h1><h1> 有这碗酒垫底,什么酒不能对付。</h1><h1> </h1><h1> <b>重 回 故 地</b></h1><h1> </h1><h1> 二OO五年的十月,正是满地黄金稻子的季节,时隔三十四年以后,我决定重回那片土地看看。</h1><h1> 刚到芦台,开车的小伙子,走在我的后面,嘟嘟囔囔的说了句,寻梦寻梦,让梦戳个大窟窿。让我听见了,心想,这小子。但后来的事,真让他说着了一大半。</h1><h1> 先到了总场,转来转去,当年的三层小楼己经被地震倒了,虽然有的建筑还在,失望,见不到当年的生活踪影。</h1><h1> 在后建的芦台中学门口,一中年男子见我们转,交谈起来,得知是现任校长,谈起三十多年前,他竟然清楚地记得我兄弟的特证和往事,让人心慰。</h1><h1> 我问他现在农场中学好像没什么学生,他说,农场虽说归唐山管,其实是三不管,不景气,学生们大都去唐山市上中学去了。</h1><h1> 中午饭在总场一小饭馆吃完后,就向一分场走,心里竟出现古人说的,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怕邢老师,小海不记得我了?怕尴尬?</h1><h1> 路上放眼望去,大地黑呼呼的一片,都是己摘完棉花的棉花地。哪有当年一片黄灿灿稻田的模样,奶牛场也早己没有了。原来的宿舍平房还在,小学校也不见了。</h1><h1> 转完这些,就开始打听最想见的邢老师,当碾转走进他那二十来平米的家时,眼见屋里简陋至极,乱糟糟的。</h1><h1> 当年没有见过面的师母在家,是那种朴实农村妇女的形像,我说是老师的学生,想见他,她用手一指不远的棉花地,到那找他去吧。</h1><h1> 当我急匆匆地走到离老师五,六米的样子,墨镜还没来得及摘下来,问了句,是邢老师吗?他背着我蹲在地上,转过身站起来,居然没有半点犹豫,冲口而出,叫出了我的名字。</h1><h1> </h1><h1> 太奇妙了,好像冥冥之中,就在这个地点,他等待着我的出现。</h1><h1> </h1><h1> 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了,眼泪夺眶而出!</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br></p> <h3>芦台农场中学校长</h3> <h1> <b>颠 倒 在 聊 天</b></h1><h1> </h1><h1> 师生都很激动,往回走得时侯,在胡乱说着,就是等不得对方把话说完,又说出下句,都是半截半截的话,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才算正常。</h1><h1> 国营农场的职工,虽然干得农民活,身份却是企业职工,邢老师快领退休费了,熬出来了。女儿在北京工作,退休了可以多呆北京,这多少缓解了我刚看到他家寒酸的心情。</h1><h1> 邢老师曾经途经欧洲去索马里做过援外工作,见过世面。</h1><h1> 我说是在他手里变好的,他很惊讶,你一来就挺好啊?我说来之前是胡打乱闹还逃学,他若有所思,想起一件往事 …………</h1><h1> 我刚转来不长时间,他在操场上远远的看见我要进教室,一个同学架起腿堵住门,不让我进。他怕我受欺负,赶紧往教室赶……</h1><h1> 等进了教室,看见我坐在后排若无其事地翻书,那个同学站在前面抹眼泪。</h1><h1> "记得这事吗?‘</h1><h1> "没有啊‘’</h1><h1> ‘’为什么"</h1><h1> ‘’这种小儿科,强度不够,脑子不记。‘’</h1><h1> 俩人哈哈大笑。</h1><h1> 提起我们插秧,割稻的滋味。他说,你们那不算什么,我们青年时,晚上还得割稻,受不了了,就找个地方躲一会儿。</h1><h1> 我说,那时我们才十二,三岁,太小了。</h1><h1> </h1><h1> 他看看我,愣了一下,转移了话题。</h1><h1> </h1><h1><b> 可 怜 的 农 场</b></h1><h1> </h1><h1> 农场的职工还不如农民,农场没有什么财政拨款,只有土地。为了维持运转,只能把土地承包给职工。</h1><h1> 农场职工,每年每亩地要交几百块钱的承包费,才能种地。这样种水稻,一年下来要亏钱,所以大多数人改种棉花。</h1><h1> 而农民不仅不用交承包费,种地还有些政府补贴,一正一反,差别太大。全国不少国营农场都是这种状况。</h1><h1> 邢老师是老人快退休熬出来了,很多中青年人,没有别的什么劳动技能,到城里打工赚不了多少钱,回来种地也挣不了多少钱,所以很多人的家里很贫穷。</h1><h1> 我感慨万千,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每个地方都在进步,怎么芦台农场到退步了?</h1><h1> 当年的芦台大米和芦台奶粉不见了!</h1><h1> 当年的魚米之乡不见了!</h1><h1> </h1><h1> 结束时的几句话,农场二年,刻骨铭心,但没有怨,没有人逼我,所有的结果,都是自己招来的,更多的还是留恋,让我在这块土地上得到了特别的磨练。</h1><h1> <b> </b></h1><h1><b> 再 挂几张照片吧</b></h1><h1><b> </b></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br></p> <h3> 这是当年一分场去总场那条小河,蹬三角铁的地方。</h3><h5></h5> <h3> 费了好大功夫,找到了一块稻田,和记忆中的农场秋天画面相近。<br> 在这片稻田里找到稗子与稻子,还能分辨。</h3><h5></h5> <h3> 这就是邢老师,他简陋的家就在身后的小巷里。</h3><h5></h5> <h3> 二年的农场时间,没有照过一张像,去年从父亲保留的东西中,意外地发现了这张奖状,这是在芦台农场唯一的物证了。<br></h3><h5></h5><h3><br></h3> <h3> 本是求学日,劳作浸水田。病倒离农场,心痕留成年。今日重归时,酸涩苦辣甜。倘若仍饮酒,故地醉一天。</h3><h5></h5> <h3> 萦梦三十年,乘车又再来。百转寻残屋,震后失楼台。千顷无稻花,不复黄金海。少年景物非,欣喜旧人在。</h3><h5></h5> <h3> 旧景安何在,近乡四茫然。情怯觅老人,只怕相认难。恩师唤我名,胸中己释然。情浓话语急,颠倒在聊天。一路指学校,原址为油毡。混小称为好,换师才改变。卅载话沧桑,只剩时间短。他事分手急,再叙待来年。<br> (身为语文的邢老师,说我这首体裁是乐府,又让我一愣,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乐府)。<br><br> </h3><h5></h5> <h1> <b> </b></h1><p><br></p> <p><br></p><p> 二O一七年六月写,二O一九年五月补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