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卿与三十大洋（中篇小说连载十一）

朱朱*

十一、海外游子，携父治病。

三十大洋，感恩深重！

历经风雨，阳光灿烂。

相见时难别亦难。周日，候船室内，华卿、华美、雅丽等人和林伯伯、晓敏围坐在一起，亲密交谈，依依不舍。面对即将远去的亲人和好兄弟，大家都很伤感。华卿和华美眼泛泪光，两人的双手紧握着林伯伯的两手，久久不愿放开："林伯伯，一定要保重身体，到美国后马上去看病，快快医治，争取早日康复。"

林伯伯的眼眶也湿润了，伤心地说道："华卿、华美、雅丽，你们不要太难过，我去美国治好病后马上就回来。我可不愿在那边多待。我和晓敏不久就会回来的。"

离别的时刻到了，晓敏和华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兄弟，保重！不久我们还会见面的。"

"对！我们一定还会相见。"

　　"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温暖的阳光洒在田野里，一片金灿灿。伴随着欢乐的歌声，一群漂亮的农家姑娘正用巧手在柔软的泥土上点绣着绿色的地毯，远远望去，绿花朵朵，横竖整齐，微风吹来，碧波起伏，生机勃勃。

华卿一家人和华美欢快地行走在故乡的小路上，望着不远处的一位俊俏女孩，双脚微叉，裤脚卷起，弯腰站在没脚的水田里，两手飞快地点着秧苗，边插边后退，手起秧落，点点嫩绿。

"好身手，太快了，就像机器一样。"华卿惊奇地看呆了。

华美笑着对雅丽说："你我有好几年没插秧了，还会这么快吗？"

"不会吧，插秧怎么会生疏呢？当年我可是插秧能手呢。"

"要不我们下午到田里去试一试。"华美兴奋地说道，"我们一起去过过瘾。"

"好嘞！"华卿快乐地回答道，"可不要耍赖呦！"

　　远处炊烟缭绕，香味阵阵。快到啦。酒香带着茶叶香味迎面飘来。“好香呵，这是酒呢还是茶叶？”华卿高兴地对雅丽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连香味都有喜庆的味道。”

　　“是呀，好香呵。结婚是件大喜事，可还有一个重要的节日呢，你可不要忘了。”

“什么节？哇！是立夏节。怪不得有茶叶香的味道。”

“呀！可以吃茶叶蛋啦！”两个小朋友高兴地拍起手来。

“爸爸，这茶叶蛋是把茶叶和蛋一起煮的吧？”孩子好奇地问父亲。

“是的，但还要放各种香料和少量盐，烧半小时后就要焖着，过阵子再烧再焖，时间烧得长好吃，有裂缝的蛋就更有味道了。下午上外婆家肯定有很多美味的茶叶蛋等着你们呢。“

“哇！好开心呦。”

华卿望着两个孩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过了这个立夏节，农民伯伯们可要辛苦了。你们要爱惜粮食，不要随便掉饭粒哦，不然麻雀可要来大会餐啦！＂

　　"华卿、华美、雅丽、小宝贝们，你们来啦。"叔叔和一位年轻的军官向大家招手，"路上辛苦了，快进里屋。"叔叔他们热情地迎上来，一人一个抱起两个孩子，"好可爱的小朋友！"

军官抱起一个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卫国，爸爸让我长大后保家卫国。解放军叔叔，你是什么名字呀？"

"叫我阿荣舅舅好了。另一个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建华，妈妈说要建设新中华。"

"两个小朋友的名字很有意义，好听！"

"阿荣舅舅，你真厉害！解放军叔叔抓坏蛋，保卫新中国。"

"哟，瞧俩小乖乖，真会说话。来，大家一起进新房参观，看看我的漂亮新娘，吃喜糖，喝喜酒！"

一大群客人兴高采烈地涌入新房。哇！新房布置得好美呵。喜字满屋，一片红光，全都是崭新的布置。漂亮的新娘满脸喜色地招呼客人："大家好，我是秀娟，欢迎大家来贺喜。"

阿荣高兴地介绍道："秀娟，这几位是上海专程来道喜的客人，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当初我们家被大火烧得一无所有，是大哥帮助我们安葬了母亲，又资助三十大洋让我们全家度过灾后最艰难的日子。大哥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一直记挂在心，永远不会忘记。"

秀娟感动地说道："有这么好的大哥，真是万幸！拜见大哥、大嫂、大姐、小朋友们，谢谢你们专程来庆贺。"

　　"来，大哥、大嫂、大姐、客人们，大家吃喜糖、吃喜糕，待会儿一起庆贺，举行个喜庆快乐的仪式。"

"好哇！新郎新娘可要拜见长辈和客人啦！"大伙喜气洋洋地涌入满是喜气的客厅。

新郎新娘身着礼服，一身喜气，款款进入欢乐的喜厅。"一拜领袖"、"二拜父母"、"三拜——"主持人用赞美的眼光望向华卿一家人，"三拜恩人。"众多来宾的眼光齐刷刷地射向华卿他们。

"请恩人受我们一拜。"新郎和新娘一起向华卿他们鞠躬致意，感谢恩人。

"你们太客气了，一点小事，应该的，不必在意。"华卿感动地连声说道，"谢谢新人！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列车飞驰，华卿一家和华美在列车上谈起婚礼，感慨万分。这小小的三十大洋，竟让叔叔和他的军官儿子惦记数年，时常提起，在这宾客众多、隆重热闹的婚礼中，再次向恩人致谢，令人感动不已。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民族精神，永世传承。

　　时光匆匆，岁月流逝，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华卿从青年到中年，又从中年到壮年，这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让华卿在历练中迷茫和深思，在磨难中成长与成熟。

海外的出身，境外的童年生活，留给华卿人生历程一段不可磨灭的烙印，面对现实，既有收获，又有风雨。在数次风雨中，都能静静漂流，安然流逝。但在文革中，华卿还是遭到了冲击，被批斗，被迫写认罪书，被关押在学习班接受审查。被怀疑是回国的特务，最早建立的工人工会是黄色工会等众多所谓的罪名。只能任凭风雨洗刷，岁月磨练。华卿早有心理准备，当初和父母一起回到祖国怀抱，本是爱国之举，何来异议。只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搞好建设，本分做人，才是正理。……不久，华卿被安排去远郊的五七干校学习锻炼。

历时数年的干校学习，华卿和雅丽书信往来，互相鼓励。几个孩子聪明懂事，努力学习，并帮助母亲料理家务，让母亲能更好地做好本职工作。雅丽是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居委干部，办事认真负责，处理各种纠纷公平公正，并热心帮助有困难的孤寡老人，得到了居民们的赞扬，多次被评为优秀居委干部。让在远郊的华卿甚感欣慰和放心。

　　七十年代初期，华卿结束了干校的学习，恢复了原来的工作和名誉。回原公司工作。不久，家中的长子卫国即将下乡，华卿和雅丽准备星期天去徐家汇采购一些日用品，给孩子做好去农村的准备。

阳光灿烂的周日下午，华卿和雅丽一起走在国际大道的街旁，前往百货公司购物。望着这迷人的街景，华卿伤感地对雅丽说："卫国这次去农村锻炼，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会很久的，孩子们也需要锻炼成长，不经风雨，怎知阳光的温暖。"

"是呀，在干校的那些日子里，多亏有你的来信支持鼓励，温暖我心，我才有信心坚持学习。"

"其实你在干校的那些日子，我也只能拼命努力工作，忘记思念。"雅丽深情地望着华卿："我在居委会每天要处理很多事务和纠纷。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理发不便，我就按时义务上门帮她理发。结果你猜怎么样？"

"是不是很多表扬信呀？"

"不对！是上《新民晚报》了。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条报道，但一下子红了起来，很多人都来帮我看我了。我的入党申请也批下来了，好开心呵。"

"你呀，能力超强！多亏有你这样的好妻子，我才信心百倍，战胜困难，人生幸福呀！"

"看你说的，我当然是支持你啦。你是个品德高尚的人，怎么会有事呢。"雅丽指着不远处的花坛："你就像那优雅艳丽的菊花，让人称颂。"

"你呀，高抬我了，我不过是平民一个，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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