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 <font color="#167efb">【下面的文字我一度拿不准该算小说还是散文。若按小说论,故事情节很模糊,没有跌宕起伏的悬念,无法引人入胜;若按散文论,情节又是虚构的。后来看了宁夏作家郭文斌的小说《寒衣》(《人民文学》2010年第2期),一下子释然了。无论什么文体,都只不过是个形式,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就可以。】</font></h5><h3><br></h3><h3> 女人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翻开的书压在手上,孩子还在一边甜甜地睡着。听外间屋里窸窸窣窣地响,知道是男人在干什么活儿。屋里白晃晃的,她起身向窗外看去,地上竟铺了厚厚的一层雪,院子里几株果树被胖胖地包裹起来,披着白雪的梅花枝头隐隐地透出些许红色的花蕾。</h3><div><br></div> <h3> 女人把孩子的被角掖了掖,然后轻声来到外间。男人正坐在炉旁安静地编着一个竹筐,几片竹篾在他的手里不停地跳动着,炉子上的水壶正冒着白汽。</h3><div> “你没睡会儿啊?”女人从炉子上拿下水壶,把水倒在暖瓶里,又倒在缸子里一点,喝了一口,然后放在男人身旁的桌子上。</div><div> “没有。晚上再睡。”</div><div> “你喝点水吧,不烫了。”女人一边小声地说着,一边搬了把小椅子坐在炉旁看男人干活。“这雪下得可真大。”</div><div> “嗯,明年收成错不了。”男人喝了一口,放下缸子,继续干活儿。</div><div> 女人打了个呵欠,男人温和地看了她一眼:“还没睡够啊?再去睡会儿吧。 —— 你睡觉也不盖个东西。会受凉的。”</div><div> 女人揉着眼睛,黏黏地说,“我本来想看会儿书,结果哄孩子睡着了,自己竟也睡过去了。”</div><div> 女人说着又往前凑了凑,笑吟吟地看着男人的手灵巧地舞动着。</div><div> 男人嘴角翘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全神贯注地忙活着,一只有模有样的筐子已渐渐成形。</div><div> 过了会儿,女人又看着男人的脸问:“河边的那块地,明年下半年种什么?种玉米行不?”</div><div> “种豆子吧。”</div><div> “还种豆子啊?”</div><div> “嗯。”男人顿了顿,慢吞吞地说,“地不大,种啥都行。玉米长高的时候,我干活看不见你在河边洗衣裳。”</div> <h3> 女人无声地笑了。眉眼弯弯的。继而又涎着脸说:“种豆子的话可不单单能看到我洗衣裳吧?”说完抿嘴盯着男人。</h3><div> “是吧,应该都能看到。 —— 看了又能怎样?”男人知道女人不怀好意。</div><div> “看了 ——呃,有好的,你可以换啊—— ”女人咬着嘴唇,强忍着没笑出声来。</div><div> “省省吧,不作那孽!”男人使劲勒了勒一根竹篾,头也没抬。</div><div> 女人脸上漾着笑,眼睛里突然亮亮的,低下头没再说什么。顺手从炉边拿起炉钩子,打开炉盖,往炉子里放了几块干柴,火一下子旺了起来;又拉开炉灰匣,把煨在里面的芋头地瓜翻了翻个儿。碳木的香味夹杂着芋头地瓜香甜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div> <h3> 里屋传出孩子的声音,女人赶紧起身进去。</h3><div> 不一会儿,女人抱着孩子出来了。</div><div> “宝宝,下雪了。咱看看小雪花儿吧。 —— 来,先看看爸爸编的筐子,好不好看啊?”</div><div> 孩子睁着两只黑亮的眼睛四处看着,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男人温和地看了看女人和孩子,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干活。</div><div> 女人抱着孩子走到男人身边,弯下腰,拿着孩子的小手在男人眼前晃着。男人亲了亲孩子胖嘟嘟的小手,又使劲吹了一下,孩子“格格”地笑着,在女人怀里不住地扭着身子,男人笑了一下,继续干活。</div><div> 女人站起身来亲了亲孩子的脸,径直走到窗前,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雪,嘴里轻声地和孩子说着话。</div><div>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女人转过头对男人说:“对了,小房的窗子有点歪,我昨天去拿花生时才发现。你什么时候修一下吧。”</div><div> 男人低头应了一声,向后仰着身子满意地端详着手里的作品,一只匀称结实的竹筐已完成。</div><div> 一片大大的雪花不知从什么地方飘进来,正好落在孩子的额头上,瞬间就融化了。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弄得有点诧异,忽闪着眼睛四下看着,最后停在女人的脸上,像是在询问。</div><div> 女人笑着用脸把孩子额头上的雪水擦掉,亲了亲,又把脸贴在孩子的脸上,哼着歌,轻轻晃着身子。</div><div> 天渐渐暗下来了。</div><div> 橘黄的光透过雾气濛濛的玻璃照在院子里厚厚的雪上,女人在濛濛雾气中忙碌着,男人坐在桌旁逗着站在腿上的孩子。</div><div> 没有风。雪还在静静地下着,静静地,没有一丝声音。</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