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让我留恋的城市

阳光透过指尖

一座让我留恋的城市

对一座城市的留恋，不是因为那里的文明和繁华，而是留恋那里的人和事，更多的，是沉淀在那个城市里自己最好的年华。”我有一座忘不掉的城市。

 

                                                      ---------题记

 

      沁阳这座县级小城，坐落在太行山脚下，沁河边上。 我对于它的留恋，不是对这个城市本身，而是对于我的学校，对于发生在那里的人和事。三年的相处，三年的努力，以及三年后纯真的希望。在那里，我们每个人的感情都是纯真的，不带世俗的半点污染。

 

        我是标准的小师范生，为了跳出农门，1987年初中毕业便读了师范。那时的师范很吃香，录取分数很高，毕业包分配工作，于是我在沁阳这座小城开始自己的梦想。来到沁阳师范，班里52张稚嫩陌生的脸，开启了我人生三年最美好的生活。我们的班主任姓马，个子很高，是个典型的书生，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开学第一天，他给我们讲了许多制度规定，还询问谁愿意代表新生发言？那时的我们才十五六岁，又都来自农村，很胆小，就一直没人举手。老师又问，谁在初中参加过朗诵或是演讲呀？我举起了手。因为爸爸在我的简历上填写有，老师一定会知道，如果不举手可能会挨批吧！于是开学典礼上，我做了新生代表发言。现在想来，人生就像一场戏，不是因为你优秀，而是因为你曾经出过一次场，大家就记住了你。三年的时间，我们的班主任如父亲般呵护着我们，过节时常把我们带到家里吃饭，有一次我生病，他让师母做好饭给我端到寝室里，那是我至今吃过的最香的饭。对于一个孤身在外的学生，没有什么比这更为珍贵的了。

 

我们读的是普通师范，什么都得学，除了文化课之外，音乐、美术、舞蹈、普通话，都得过关。在我印象中，让全班同学都恐怖的，要属音乐课了，我们这些农村长大的孩子，小学、初中基本不上音乐课，就是偶尔上，学的也是简谱。当我们面对一堆蝌蚪时，个个头皮发麻，那个姓侯的老师又异常严厉，试唱发音一点不准都得再来。于是，下课的时候，我们经常捧着音乐书，齐声怪调的在走廊里练习，就这样我们依然有一多半人不过关，老师说全年级我们班最差，再学不会就不给我们上课了。那时我们的音乐班长很厉害，号召我们全班开始了小组训练，一个会的带两个不会的，晚自习后在操场训练，不会不准睡觉。说来也怪，大家还真是很快练会了。那时在我们心中，绝对的班级第一，团队的意识让我们每个人紧紧团结在一起。试唱学完更恐怖的又开始了-----弹风琴，那些个又笨又沉的破风琴，成了我们每个人的噩梦。因为琴少人多，只要一下课我们饭都不吃就去抢琴。毕业时，我们每个人竟然都会边弹边唱，都会自己开谱子，真不敢相信是怎样练就的。口语课，是最轻松搞笑的，老师教我们怎样发音，还画了图，班里有几个活跃分子带头跑调，还故意学老师那标准做作的口型，常常是哄堂大笑。普通话没学会，我们却很快学会各县的典型方言，博爱人舌尖前后音部分,“不熟”是bufu,“喝水水不开 ”说成更可笑的hefeifeibukai,孟县人说“辈子”是biu,济源人说“娘”是nia，焦作人更厉害说“妈”是mei，管“爸”da。而且在体育委员带领下，全班都学会 了一段特色焦作人对话  ：“  A：歪，你盖哪类？    B：我盖家类，你盖哪类？   A：我盖大街类，听说大楼开也老大大那电影院，可火色来，咱俩四跟去瞅瞅包？！ B：中呀，啥时儿？      A：则会呗 B：奥，等我恶一抛再去包。A：阔里没翻说你！快去包！不应掉毛留，额还得去捞你！”老师说我们是邪才，正经的不过，竟学那歪门邪道的。可我们觉得好，寝室关灯了，还在被窝里边笑边说，弄得学生科的人因此大声乱吼，“哪个寝室在说话”！文化课中，最难得当属物理，那个左右手定律弄得大家满脑子浆糊，一天上课，老师很生气，把我们的作业往讲桌上一扔，开始训话，我们都低头不语，说到抄作业时，老师愤怒的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只听“嘣”的一声，我们不约而同抬头，继而一片哗然，原来用力过猛老师的皮带开了！直至现在，这个有趣的瞬间我们每个人还清晰的，前段同学聚会，大家还在那回忆呢！

慢慢熟悉之后，大家的交流自然多起来，男生女生个别的关系开始有点那个。在那个懵懵懂懂的年龄，到底算不算早恋呢？班里大概有两三对吧，当然不会像现在人那么开放，也就是帮着打打饭，扫扫地什么的。班主任很反对，不时在班里敲着警钟。毕业时我们最看好的一对还保持着关系，现在那是一对很幸福的夫妻，有一双漂亮的儿女，因为结婚早，大的如今都结婚，这在同学们中间成了羡慕嫉妒恨，因为现在我们同学中还有孩子才上六年级。师范二年级的时候，我们对周围的地理环境已是相当熟悉，周日常三三两两去逛街，那时的我们消费水平很低，一份菜才几分钱，一月国家按人头发三十块钱菜票，三十斤饭票，女生根本吃不完。学校很人性化，小卖部也能用菜票买东西，不过我们女生多数都把饭菜票给了男生，交换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劳动、不值日。

学校就在沁阳小城边上，从后门走路也就20分钟，周日不回家时，就常常去溜达，在我印象中，沁阳的大饼那是最馋人的，五毛钱就能买一大块儿，热乎乎香喷喷。人们都说沁阳驴肉是一绝，我在上学时从来没吃过，也不是因为贵，因为总听人讲，咸驴肉是把活驴牵到一个架着火，热的不能行的屋子里，让它们口渴去喝盐水，直至生命结束。我总觉得那是件很残忍的事，人讲人道，驴也要讲驴道吗？所以心里就很抗拒。沁阳城虽小，但也属有文化的地方，那里是李商隐、朱载堉的故乡，又是古代怀庆所在地，可看的景观挺多的，作为学生周日倒是常去那里学习感受。所玩之处最为开心的当属小北岭，也就是现在的旅游景区神农山，周日很多同学一起，骑着自行车早早出发，一路边骑边唱拿着衣服飞舞，有点像抗日片里的汉奸队。出游的日子，男生是相当勤快，那是一个多好的表现机会，给女生背包、拿水，爬坡时还主动伸手拉一把，一天疯跑也不觉得累。那时候，学校强调安全可不如现在，跑回来耽误晚自习，也就批评几句了事。

　　同学是没有血缘的亲人，三年里我们相互关心和照应，很多时候吃喝不论，逐渐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尤其是同寝室的八个姐妹。一起打饭，一起上课，一起逛街，一起学习，一件新衣服，体型差不多就互相换着穿，谁周末回家，必定给大家带回许多好吃的，有时我们也会一起去沁阳的同学家里混饭吃，热情的爸爸妈妈必是好好招待这帮饿狼，走时还得大包小包让我们带，什么烧饼，花生，红薯，丸子，桃子……晚上放学，我们八个人凑在寝室里，边吃边聊：天南地北，师生亲人，毕业分配，对象标准，聊到动情处不免哈哈大笑，不时招来学生处查寝老师门外的呵斥。一阵短暂安静，接下来又是热聊和傻笑。三年级时的一个晚上，我突然半夜发烧，是姐妹们把我送进医院，整整陪了两天一夜才出院，之后又把我从沁阳送回武陟家里，妈妈见到我，一个劲的感谢她们，不停的说，你们同学真好！

　　在一次班会上，班主任说毕业时还有机会保送上大专，可能有几个指标，让大家好好复习，为自己的前程着想。从那天起，班里似乎安静下来，最起码我们几个学习好的，不再跟着跑玩。班主任还专门给我们几个开会，成立学习小组，定期辅导。我的成绩不错，但争一二三还是困难，试试吧！就在我复习时，一个通知打乱了我的生活。河南省教委通知，在五月份有一个“全省师范生小学语文教学小品大赛”，而我经过几轮筛选之后，成了学校最好的候选。为此，我很矛盾，当时的沁阳师范在全省根本排不上名次，去了也是白搭，还不如参加考试准备保送。是爸爸改变了我的想法，他说：“以你现在的成绩，就是拼一拼，保送希望也不大，但只要努力，参赛就有可能拿奖，这对毕业分配会有好处。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谁都有可能拿第一，你也会。赛场比的是个人能力，又不是学校名气，再说了，真正的比赛都是只报号，不报学校名的。人家评委也会根据现场情况打分，绝对公正。”爸爸的那句话，改变了我的方向。整整三个月，我的课停了，我在学校的一个小屋里专心准备比赛，我把小学语文十册书的所有文章背会，每一课都精心设计了导语，板书，学校为了我参赛能拿个名次给学校争个光，还专门在全校学生中，开展了小学语文课文导语设计比赛，从中挑选优秀的作品给我参考，还专门派了两个老师辅导。我已经把比赛看的很重，幼稚的把它和学校的荣辱，个人的前途结合起来。我很勤努力，一张小桌子面对墙壁，每天十几小时的学习，参考书堆积如山。因为有板书设计，我也开始练字。那次比赛，全省55所师范56个选手（郑州师范因为   是东道主参加两个人），分成两天进行，每个人提前十分钟抽取课文，十五分钟讲解，之后当场进行本课问题答辩，我很认同“天时”这个词，我的签抽的是8号，第一天上午中间，课文是《月光曲》。可能因为准备充分，可能因为在学校参加过很多类似场合，可能因为爸爸曾经的鼓励，可能因为在场都是陌生人不怕丢脸，用带队老师话说：“那天发挥的相当出色”，直至第二天结束，分数都在遥遥领先的第一名。记得陪同去的吉老师特别高兴，特意请示学校给我放假两天，还带我去了郑州动物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大象。我们班的同学用皱皱巴巴花纸为我做了花环，还举行了庆祝会，他们的歌声、祝福和真诚，让我泪流满面。

　　临近毕业的日子，我们中间开始写留言，那一瞬我们突然有了离别的意识，更加珍惜不多的同学时间，老师也好像对我们好起来，尤其是音乐老师，不再赤裸裸的批评，言语中也透着关爱。那段时间很美好，大家和睦、幸福的相处着，学校那个不大的操场，成了我们交流的最好场所，夜自习后，因为是夏天，我们常在操场热闹，还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班里有才子会弹琴，大家一起唱起《相见时难别亦难》，弄得心里酸酸地。毕业那天，我们没有哭泣，因为我们全班约好，五年一聚会，各县轮流坐庄，直到现在我们都是这样。只是，现在我们已经再也聚不齐52人，我们班里最小的那个女生，因为淋巴癌医治无效走了。这给了我们很重的打击，曾经的年少已不复存在，眨眼之间，我们已是人到中年，平安健康已然成为我们最大的追求。我们建了一个同学群，彼此问候一下身体和工作，关心一下老人和子女，始终保持着同学间那份纯朴的联系和情谊。

无论时光怎样轮转，曾经的美好，永远深深刻在每个人心中。沁阳，这座沉淀了我们最好年华的小城，也一样永存于每个人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