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接近傍晚时分,天空中只是零散地飘下了些星星点点的雪粒,一点一点的,慢慢就变成了雪花,雪片不太大,也不太密,如柳絮般随风轻飘。渐渐地,雪花随着冷风的呼啸越下越密,只见大片大片的雪花犹如吐絮的棉花一样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飘落下来,上下翻飞,隔着窗户玻璃看去像是织成了一面白网,窗外的景致也被罩的有些含混不清了。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功夫,地上白了,树上白了,屋顶上也白了,天地间白茫茫的融成了一片。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片模糊了我的视线,近处的高楼大厦倒还依稀可辨,而远山更像是披上了一层白衣,起伏连绵的山峦轮廓愈加朦胧起来。雪花落在街道两旁老槐树光秃秃的树枝上,远远望去,那一簇簇洁白的树挂,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呈现出一幅玉雕般飞雪压枝的画卷。<br></h3> <h3> 也许是被室外大雪飞扬的美好景致所吸引,抑或是被最近一段郁闷的日子所困扰,我决定了,我要下去在这黄昏飘雪的时光中走一会,亲身体验一下雪中漫步的感觉。说走就走,穿好外衣,戴上毡帽,我走出温暖的办公室,信步来到中心街凤凰北广场,这里已经人烟稀少了,人们走在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就像是怀里抱了个油瓶,生怕摔碎似的。寒风携着雪花不分方向地胡乱飞舞,洁白而柔软的雪轻快地落在我的头发和衣服上,很快就化为一滴小水珠。我在街边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雪花与脸颊相撞,留下了一点冰冰的、麻酥酥的感觉。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了,穿梭在马路中央的汽车顶子上也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龟速蠕行,透过飞扬的雪花看起来好像都是一个颜色了,唯有碾过雪面露出的黑色车印子才在色彩上看起来有些差别。</h3> <h3> 行走在铺满积雪的街上,脚踩上去软绵绵的,还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沿着北关街继续慢步前行,不一会就来到了彩虹桥头,橘黄色的拱形钢架上也积了雪,侧面看去,橘白相间,飞架延河两岸,颇为壮观。再看那几近封冻的延河,窄窄的冰面早已被大雪覆盖了,正在治理中的河槽上也撒满了白雪,偶尔看见一个冰窟窿静静地伫在河面上,清寂地睁大一只眼睛,冷冷地看着这片白茫茫的世界。王家坪革命纪念馆广场上仍然有一些不甘寂寞的老人在比划着太极拳,他们在风雪面前毫不示弱,嘴里哈出的热气表明他们一点也不冷,正起劲地锻炼着身体。我掉头折回北滨路继续行走,人行道上已经积了很厚的雪,行走时要十分的小心。这不,供销大厦后大门走出来一位年轻女人,下着紧身黑皮裤,上穿黑色貂皮大衣,脚蹬一双红高跟鞋,穿着时尚,手牵一只哈士奇小心翼翼地走着,出大门还要下个斜坡才能进入人行道,尽管走的很小心,就在她即将步入平地时,还是狠狠地摔了一跤,那只哈士奇只是回头看了看主人,张开大嘴,吐出猩红的舌头哈着气,自顾往前走。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可这大雪天穿高跟鞋,那简直就是头顶磨盘唱大戏---自讨苦吃嘛。</h3> <h3> 不一会就来到了大桥广场,这里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游人稀少,往日闹哄哄的的场面销声匿迹了,倒显得清静了许多,只有几个倔老头们仍然坚守阵地,有的用木棍在雪地上练起了书法,龙飞凤舞,自顾陶醉,旁若无人;有的在评论时事,说到激烈处时唾沫星子飞溅,甚至捋起了袖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有的四平八稳,仍在继续打他的太极,显尽斗风雪战严寒的英雄本色;有的则一边温和地拉着闲话,一边收拾着在超市里买好的东西,准备回家。东西广场中间的十字街上,交警蜀黍仍然端站在指挥台上用标准的手势指挥着过往的车辆,偶尔有些打滑起不了步的车辆,他们也会走下指挥台帮忙推一下。</h3> <h3> 隆冬时节的日子短,大雪天阴云密布,接近黄昏时分,街边的路灯就亮了起来,雪越下越大,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我赶紧沿着大桥街向西行走,返回办公室,准备下班回家。前面一对看背影像是情侣的年轻人手挽手也在漫步,雪花盖在男孩子时髦的头发上,像是戴了顶白绒帽子,女孩穿着连帽的黑色羽绒服,边走边用右手在栏杆上抓些雪或捏在手里玩耍或抛洒在空中,仰起头用脸蛋迎接雪球,大概是灌进脖子里的雪冰到了她,她细声叫着,冰死了,冰死了!男孩赶紧凑上去为她掏出洒在脖颈里的雪块,顺便胳肢了一下女孩,女孩咯咯咯笑个不停,男孩的眼眉上都是雪,两耳冻得发红,也在开心的笑着,还不忘抓着女孩通红的双手轻抚着。</h3> <h3> 披满雪白树挂的槐树枝在街灯的照耀下,从不同角度看上去闪着彩光,整个街道、广场、高楼大厦在飞舞的雪花中时隐时现,天地间仿佛被这鹅毛大雪连了起来,没有了界限,走在这白色如烟的梦幻里,如同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怡康药店的女员工们正在门前清扫着地上的积雪,刚扫过的地面不一会就又铺上了一层雪花,好像永远总也扫不完的样子。驻足观看,她们停止了扫雪,几个年轻的穿着白大褂的姑娘们开始堆雪人了,还不时相互扔雪块打起了雪仗,笑个不停,一个个使劲滚着雪球,越滚越大,嘴里喊着小心滑,小心滑,喊着喊着自己就滑了一跤!一骨碌爬起来,拍拍白花花的裤子,嘴里还嘟嘟着,糟糕,糟糕,而她那亮晶晶的眼里分明闪烁着欢乐和甜蜜。</h3> <h3> 走过邮政大楼门前,楼下一字排开的各种手机专卖店门庭冷落,那些销售员们百无聊赖地拉着闲话,好容易店里走进一个顾客,她们一呼啦围上来:看功能机还是智能机?要多少价位的?给大人买还是给孩子买?带着各种期望的招呼声让那位仁兄应接不暇,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商店。身后店内传出声响很大的流行音乐,听起来有些造作,甚至有些歇斯底里,还好被正在建设的美林广场工地上大型机械发出的巨大轰鸣声给盖住了。</h3> <h3> 热盼了好久的一场大雪终究还是来了,远远望去,真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城区里的多层楼房屋顶都变成了银白色的,那些摆在街道两旁的景观松柏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雪球,马路上的汽车蜗牛般地慢行着,尾部刹车灯一闪一闪的,照的那些雪球像是加了色彩一样好看。大街上积了很厚的雪,行人愈加稀少,最多的就是那些锻炼身体的老人们一前一后相跟着小心翼翼的走过,脚下踩出一溜踪迹,像一支松散行军的蚂蚁队伍;偶尔也有为生计所迫的小商贩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头戴暖帽,脚穿破了皮的劳保棉鞋,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圆球,他们弓着腰一闪一晃的蹬着三轮车卖力地行进着;一群刚放学的调皮小男孩们在人行道上相互追逐打闹,玩起了雪仗,满头大汗,浑身沾满了雪,连眉梢上都挂着雪片,开心的笑个不停;几个小女孩则干脆放下书包,蹲在地上安静的堆起雪人来了,各尽其责,充分发挥着她们与生俱来的丰富想象力,总想堆出满意的作品来,小手冻得通红通红的,不时用嘴哈出一些热气来取暖。</h3> <h3> 外衣上已经披了厚厚一层落雪,眼眉上也结了霜花,视线有些模糊不清,鞋也被浸湿了,我感觉到了一阵阵冰冷的刺痛,该回去暖和暖和了。站在窗前望出去,看着仍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静静地落在地上,一片洁白。这场期盼已久的大雪虽然姗姗来迟,但却浓重地妆点了这座城市冬季的大地,为布满整座城市里的钢筋水泥丛林戴上了雪白的帽子,为饱经风霜的四山披上了厚厚的外衣,为老城区街道铺上了洁白的地毯,为各种景观树木穿上了冬季的时装。白茫茫的视野中,缤纷的世界似乎随之简单了许多,而心也愈加轻盈如雪了。一场大雪似乎覆盖了大地上所有的事物,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也好像忘却了一切烦恼,把喧嚣、愤懑、忧郁等负面情绪统统抛在脑后,心灵暂时得以片刻的安宁。</h3> <h3> 残雪压枝犹有橘,冻雪惊笋欲抽芽。洁净的雪花在它该来的时候总是那么的无私无畏,那么的纯粹明静,那么的锲而不舍,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洒向大地,丝毫不畏惧被融化。在这大寒的季节里,尽享着冷的极致,细品着飞舞的雪花,它们看似无序的飘零,却是被赋予了新的使命,预示着一丝丝春的气息。</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 "> 赵万斌写于丁酉年冬月 </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 ">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