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鹿记

从前慢……

公子兮就是个率性的主，一大早起来突然想到要去普明禅寺的后山上寻找梅花鹿的踪迹，就给我发了个微信。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普明禅寺后山上有梅花鹿，感觉新鲜又好玩，同时正想着出城透透气，看看城外风光，于是一呼则应。

原来在半年前，普明禅寺的明修师父想着在寺院养两只花鹿，养熟了可以让它们成为寺院一员，哪曾想寺院人来人往，花鹿生性胆小，实不堪其扰，母鹿遂在一天夜里翻越一人多高的围栏逃出蕃篱，遁于后山深谷之中。并多次回转，试图带走幼鹿。师父感念其母子情深，不忍分离，索性拆去围栏，任其回归自然。

时隔半年，公子兮突然念及花鹿，不知它们生活可好？也只有上山去看看，或许会有一些答案吧。

梅花鹿自古以来被人们视为健康、幸福和吉祥的象征，常常把它和老寿星联系在一起，老寿星总是手捧仙桃，要么骑着梅花鹿，要么站在梅花鹿身边。就连国外的圣诞老人也是喜欢坐着鹿车前行。说起鹿文化在中国可谓源远流长，早在公园前14世纪，殷商纣王就建起了大三里，高千尺的＂鹿苑＂，用以食肉、衣皮、观赏和祭祀。一些富贵人家也会像如今豢养宠物一样养些梅花鹿。

在寺院里养几只梅花鹿应该是不错的选择，既可供人观赏，又可以让寂静的寺院因之略有生气。只可惜这两只鹿并不领情，不想过着衣食无忧却又寄人篱下的生活。它们应该是蛮有志向的鹿！只是离开了人间烟火，它们又将栖身何处，以何果腹？

要在山高林密的后山寻找鹿的踪迹，凭我俩的能耐，无外乎大海捞针。我们还是来了，循着山路前行，不管结果如何。

其实，我们并没有找到庙里师父说的路线上山，走了一段，就发现无路可走了。又不想回头，于是自寻出路，向着山顶的方向攀爬。有时候不走寻常路，也许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你。随处可见的灌木丛里，有着在城里永远看不见的野果子，什么金樱子、南竹和山栀子等等，有一些你根本叫不出名，色彩艳丽，惹人喜爱，禁不住伸手折下几支，拿回家插在花瓶里，会是多么的赏心悦目。金樱子有的已经成熟，颜色黄里透红，满身长满小刺，这可是泡酒的好材料；山栀子成熟的不多，果实却似玉一般的透亮；还有那乌黑圆溜的南竹，就是我们小时候常说的乌饭果，这可是健肾的果，摘一些放在嘴里嚼嚼，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还会看见一簇一簇开得热闹的杜鹃花，现在已过了大雪节气，仍能欣赏到山花烂漫的美景，我除了惊喜，还是惊喜。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我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看到什么都感到新鲜，哪怕就是茅草，齐整整地排列在风中，且歌且舞，又是何等的潇洒自在呀。

因为要攀爬，折来的满是野果子的枝条就只能随手丢弃，反正满山上只要向阳的地方就会看到这种那种野果子，而且往往后来看到的会比先前的好，也就没有必要珍惜拥有了。可是，到最后我也没能带回想要的。

抓住树枝或是岩石，我们小心翼翼地攀上半山腰，这时突然发现岩石边上有一些比黄豆略大的粒状的动物粪便，呈灰白的的颜色，看样子很新鲜，给人的第一感觉它应该是梅花鹿留下的！我们瞬间激动起来，没有寻见梅花鹿的踪影，但是发现了它们的排泄物，它们真实地存在！至少可以知道它们还活着，它们好好地生活在这片山林里！

我仿佛看见两只梅花鹿就在前边哪个树丛里，它们也许正在休憩，也许正瞪着双眼注视着山下来客。它们有着褐色发亮的皮毛，梅花状的白点，晶莹剔透的眼珠子，它们一定就在附近。我特别留意周边，想看看会否留下些痕迹，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也许按照师父们指的路上山还看不到这些，鹿就是因为怕人而离开，常有人走的地方肯定是看不到它们的踪迹了。这也许正是另辟蹊径的好处。

我们总想着能看到鹿的影子，于是继续向山顶攀登。这时我们发现了一条山路，这应该是师父们所指的路吧。这条路一直通向山顶，它必须先穿过向下的山坳，再往上。在穿过山坳的时候，会看到有许多明显是某种动物拱出来的土坑。有些浅，有些很深，好像是翻找土里的什么东西。是野猪！我突然想起山下师父们说起过刚前两天这里抓了一只大野猪，不免有些害怕起来！万一野猪突然从某处窜出来，我尚不能自保，又如何照应身后的公子兮？

＂你怕野猪吗?＂正当我踌躇不前甚至萌生退意的时候，公子兮也许看出了我的怯懦，冷不丁问我。

＂我没有见过野猪，心里是有些怕的，因为不知道它会出啥招。＂

＂不过，大白天的，应该不会出来吓人吧！＂我尽量地安慰自己。

＂我们大喊几声吧，野猪一害怕就不会出来了。＂关键时刻，公子兮显得比我镇定多了。

要搁早先年，山上的灌木早被人们砍了烧火，野猪就没了藏身之处，山上断不会像现在有这许多的野猪。野猪们没有吃食，自然会跑下山去，运气好的话，可以偷吃些庄稼；运气不好的话也会踩到夹子，或是坠入陷阱自投罗网，成为餐桌上的美味。

这时我们又想到了梅花鹿，梅花鹿遭遇野猪，结果又会怎样呢？弱肉强食，抑或是互不干扰两相安？梅花鹿在山上吃什么呢？又到哪里喝水？公子兮一连串的问题，我是无法解决的。就像她把鹿的排泄物发给外出开会的普明禅寺主持明修法师时，法师告诉她晚上常会听到鹿的叫声。当她问法师鹿是怎么叫的时候，法师叫她去问风吧！也许她问我的这些问题，我应该叫她问白云，白云有明亮的眼睛，或许能给她答案。

因为有山路，上山并不是一件难事。我们很快就到了山顶。站在山顶上，才能真正听到山风的声音，才能感受到风来自于天上。梅花鹿应该也会在静谧的黄昏或是月华未消的清晨来到此处吧？于高处放眼望，所见的便是最美的水云天。普明禅寺就躲在山林里，寺院前的太平水库，滋养着这里的一切。因为有水，山林才会有如此的茂密，大大小小的动物才能赖以生存。一山一水一世界，山和水总是相依相扶，这便构成了和谐的大自然。

有很多时候，我会羡慕这山林间的动物诸如野猪、貉、小鹿等等，还有各种植物诸如松树、山栀子、杜鹃花等等，至少在我看来，它们是自由的，快乐的！动物们可以自由的穿梭于林间，植物们想开花就开花，想结果就结果，想落叶就落叶。它们没有忧愁，没有负担，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活。

在寂静的夜里，整座山林和山下广阔的水域，就都是它们的。

梅花鹿的内心世界应该是简单而平凡的，它只需拥有安宁即可。不然，它断不会放弃可口的美食和固定的居所，去过一种居无定所、风餐露宿的生活。当它们驻足于悬崖之上，注视着山下寺院里的灯火，它们的内心是安静的。梅花鹿是智慧而且勇敢的，它一定懂得没有什么是可以与自由相提并论的。

梅花鹿回归山林，如鱼之得水。我们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万事万物都有生存法则，一切违背自然的都应该摒弃。

在返回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树丛边放了一包食盐，我相信，有一天梅花鹿一定能闻着味儿过来品尝人们送来的美味。

当寻鹿历程结束的时候，我并没有因为看不见鹿的踪影而懊恼，谁说寻鹿不遇呢？鹿已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