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徽下的记忆

灌篮高手

<h3>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抹不掉的记忆,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寻常的经历,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青春芳华。我是大院里的孩子,有着更深层次的军人情怀。</h3><h3>一九七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这一天终将载入我人生的史册,二十岁的我如愿以偿的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队伍里的一名战士。我背着背包,满怀着激动而又紧张的心情,在父亲的陪同下走进新兵连市军分区教导大队,也就是现在的军分区一军干所。我是新兵连报到的第一个新兵,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新兵宿舍是由教导队原食堂改造而成。在整个大饭厅地上整整齐齐打着一排排地铺,都是用稻草铺垫而成,条件相当简陋。但这对我这个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而又下过乡的人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这时父亲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我说:不错,军装挺合身,但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兵就看你自己了,说完父亲走了。我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地念着,放心吧!父亲。</h3><h3>其实我是以体育兵特招来的,按现在的话讲我是当地的球星。曾代表湖北省青少年篮球队参加过全国青少年篮球运动会,而且是队中主力队员。那个时侯从军区,省军区,军分区等各兵种都有各自的文体队伍,我在我们宜昌地区篮球界也算是大名鼎鼎。</h3><h3>这时从门外传来喊声:是卫国吗?话音刚落一人直奔我而来。此人个不高但很健壮,一看就是个老兵。我很奇怪,此人我并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见我发愣,笑着说: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经常看你打球比赛,今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说。然后我们聊起来才知道他是辽宁人,已是四年军龄的老兵,这次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带新兵了。他说他舍不得离开部队,对部队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对他的话我当时并没有太深刻的理解和感受。</h3> <p>新兵陆续到达,我分到这个班全是湖北陨阳人。带我们这个班的班长却是我们宜昌地区人,也喜欢打球,而且也知道我的大名。在那个年代,文化生活不丰富,打球是部队最喜欢的体育活动,我的军旅生涯也就从此拉开了惟幕。</p><p>在新兵连最枯燥乏味的就是队列训练,一个动作反复做,一种行进反复走,一个站姿就可以把人站晕倒。不过训练场上也还是有乐趣的,我们许多新兵,平时走路挺好,但一到训练场上按部队的要求走就走不动道了。注意到手,脚就不会走了,走成顺边,要么点头哈腰翘着屁股走,真是丑态百出笑死人啊。有时一些班长急了,偶尔也会在他们的屁股上踢两脚,当然力量不会太重。这一天下来还是很累很辛苦的,腰酸背疼,头晕脑胀。</p><p>新兵连是没有热水的,那一年宜昌下了一场多年末见的大雪,天寒地冻。我的手长了冻疮,手肿的像个馒头,伤口发炎流脓,其痛难忍。班里战友好奇,怎么就你一个人长冻疮,我们都不长,城市人就是娇气。班长见状专门给我弄了热水,但我坚决不要。不是我有多高的思想境界,而是我丢不起这个人,让他们笑话。</p><p>到了新兵连很长一段时间,领章帽徽都没有发。大家都急于照张军装照寄给家人,当然我也不例外。我向班长借了军装照了个像,不过很遗憾,这张照片没有保存下来。</p> <h3>新兵最怕紧急集合,一集合一派乱象。鞋子穿反的,找不到衣裤的,张冠李戴的,有裸睡的…..哎!一出门列队简直就像是一支"逃荒"的队伍。</h3><h3>有一次深夜凌晨,为了烘托实战效果。紧急集合前,新兵连的老班长们,在食堂宿舍门口点响了十几个春雷(鞭炮)这一炸,食堂宿舍里炸开了锅,有喊叫的,有吓呆了的,有捂着被子发抖的,一片狼藉。不过我们班还好,事先得知消息做了准备,无一人掉队,事后得到了新兵连的表扬。其实这事班长只对我一个人说了,但我是个讲义气的人,最后还是告诉了全班所有人,此后他们和我的关系来了一个180庋大转弯。</h3><h3>在班里,我还充当采购员。那个年代,什么商品都要计划凭票供应,虽说部队有一定的安排,但供应量明显不足。班长知道我是本市的,又是军人子弟。就派我经常出营购买香烟等生活用品,全新兵连就是我们班香烟没断过,而且烟牌子也不错。</h3><h3>我们新兵连招来的五个篮球队队员,也经常自发在一起进行训练,每一次训练球场周围都围满了新兵们。有一天,新兵连接到分区的命令,说司令员想看球赛,让我们新来的队员与老队员打一场比赛。其实老队员我都认识,都是本市招的,以前我曾和他们都交过手。</h3><h3>比赛场地设在军分区大院球场,比赛那一天司令员,政委等首长都到了,球场周围也围坐着机关大院的干部战士。上半场我们胜了,全场议论纷纷,这帮新兵蛋子挺厉害啊 ,我也看到了首长们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下半场我跟几个队员之间的配合不如老队员,最后我们以三分之差输掉了比赛。</h3><h3>赛后,司令员和政委走过来与我们握手,并对我说:小卫呀,你厉害啊,我问首长怎么认识我,首长说:你小子在整个宜昌地区都是有名的,到时候你小子要好好打球,为我们军分区争光。之前我有一次到省军区球队打球的机会,结果被人给我黑掉了。如果能到省军区球队,我的人生之旅将会是另一个天地。虽可惜,但是我不后悔。</h3> <h3>新兵连生活终于结束了。我们被分配到宜昌军分区独立营一连,整个球队都在一连。一连是监狱守备连,离分区较近。到连队后我到了三排三班任机枪手。由于分区的级别不能设专业球队,我们只是半专业性质。平时与连队战士一样进行军事训练,摸爬滚打擒拿格斗,投弹射击刺杀越野。</h3><h3>监狱周围有五个哨位,我第一次上哨是夜晚凌晨,心里还是很紧张的,怕犯人逃跑越狱。枪里子弹是上膛的,发现监狱犯人逃跑可警告后开枪击毙。我不时的把探照灯四处照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h3><h3>连队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但又是激情四射团结友爱的。家书是战友们最兴奋的时刻,最快乐的瞬间。家人的来信,亲朋好友的来信,对象未婚妻的来信,都是一副良药,所有烦心事都会被一封封家书溶解掉。我没有家书,但我同样与他们享受着信中的那份情,享受信中的那份快乐,享受信中的那份思念。</h3><h3>每当我们离开连队外出参加球训比赛回来,全连干部战士就像欢迎英雄凯旋归来一样,热闹非凡。端茶递烟,铺床叠被,问长问短,前呼后拥,在他们眼里,我们在外比赛也代表着他们,荣辱与共,同在军旗下。战友是直爽的,真诚的,憨厚的,纯朴的。没有做作,没有奉承,只有一种纯朴却又带着一点憨厚的战友情谊。</h3><h3>有一次我比赛受伤,回到连队养伤。我半边腿脚不能动,连队的战友们帮前忙后,给我端饭,帮我穿戴,打水洗脸洗脚。上厕所时,一人背,一人扶,还有一人端木凳。每次都对他们说.谢谢,而他们却说.不能说谢,因为我们是战友是兄弟。</h3> <h3>部队换防,我们一连从市区换到七十多里以外的宜都县枝城守护枝城长江大桥。我们三排四排驻守江南,一排二排随连部驻守江北。条件与市区就差远了,营房建在铁路旁丘陵洼地中,附近与乡村接壤,连个院墙都没有。哨位离营房近伍佰米,在这站岗放哨较为辛苦。夏天烈日炎炎,站在哨楼里汗流夹背。冬天寒风凛冽,冷的刺骨。当我在桥上巡逻时,总会想到一首歌《我为伟大祖国站岗》有时也会独自在哨位上开嗓哼唱,以抒发自己的情感,倾诉一下心中的那份惆怅。</h3><h3>在连队,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起床出操,出操完毕后是整理内务,打扫卫生。入伍两年了却没有早上打扫过卫生。不是我不做,是根本做不成。他们太积极了,扫帚你根本抢不到。有的战士为了能表现自己的积极态度,头一天晚上就把扫帚藏着自己的床下。在那个政治第一的年代,特别是从农村来的战士,都想在部队混出个人样,入党提干是他们跳出农村的唯一途径。其实我也不想抢,而我上心的却是军事技术。</h3><h3>我喜欢刺杀和格斗,这能显示男人的阳刚和霸气。每天早上练格斗打沙袋,晚上练刺杀。特别是晚上熄灯号吹过之后,我一人提枪来到球场上,练习刺杀动作,掌握刺杀要领和步法。有的战友不理解,说卫国,你这么下功夫有用吗?现在又不打仗,当两年兵就退伍了,何况我们是城防部队。面对他们的说词我只能笑笑,因为他们不懂我的军人情怀,不知道我从前生活成长的环境,更不能理解我心中的那一份传承。</h3><h3>在枝城生活条件较市区内更加艰苦,伙食也差了很多。有一天晚上,我的一位好友刘正阳,从他们舰艇中队食堂摸了十几个皮蛋溜到我这里,他们那伙食标准比我们连队高多了。在当时,皮蛋都是好东西。我和球队的另一个队友,躲在在营房后面,刘正阳放风,我俩人一口气全部干光,吃完后嘴巴一抹真香啊 !</h3><h3>枝城大桥横跨长江,每到夜晚,南飞北往的信鸽都在大桥顶端横粱上栖息。一天晚上,我们球队几个队友商量夜晚上桥捉鸽子,改善下生活。由于我恐高,所以他们上去,我在底下接拿鸽子。每抓一只下来我拿着,然后他们再上去。我双手握着四只鸽子,打球的人.手掌大,一般人还真拿不下。结果最后他们上去的人一人一只鸽子下来再看我时,全傻了,四只鸽子脑袋全都垂吊着死了。后来在地方工作时,家里专门养了信鸽,再不吃鸽子肉了。</h3> <h3>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五湖四海聚军营,团结一心如兄弟。连队生活是艰苦的,同时又是真情的。我爱连队,我爱连队的一个个兵。</h3><h3>有一年,连队举办军事大比武,我参加刺杀课目。护具一穿,手持木枪,站在比武场上,一米八四的个头,真是威风凛凛。</h3><h3>我一路过关斩将杀进了最后决赛,对手是一名老班长。随着口令的下达,我们俩交手。全连干部战士喊声震撼,我俩也杀声阵阵。当我俩已打到白热化时,比武场上一片安静,只有木枪的撞击声。</h3><h3>我俩突然同时起动,只听见咚的一声,老班长倒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我胜出。这时我看到老班长很疼苦的表情,忙上去搀扶并询问,老班长摆了摆手说:没事,你小子下手挺狠的,好!事后我才知道老班长那日发高烧坚持不下火线。我买了水果去看他,并表示我的歉意。老班长说没事,训时就要狠,没有血性的兵不是好兵,不然战场上最后倒下的就是你自己。后来,我被评为全连的刺杀标兵,但我自己知道胜之不武。</h3><h3><br></h3> <h3>有一年,我们连招来一批河南兵,我班里分配来四名新战士。他们的生活习惯与我们完全不同,每天晚上睡觉前,他们都要将毛巾铺放在水泥地上。我奇怪,问他们为什么这样,他们却说闻不惯自来水的味,但部队内务条例是不允许的。他们早上到食堂吃早餐,看见白花花的大馒头和白米粥,好家伙,如风卷残云,最后却又不停的往厕所跑。尽管看着很老土,但他们却非常豪爽和讲义气。</h3><h3>有一次连里进行实弹射击,我们班由于这几个新兵太紧张没打好,总成绩拖了全连的后腿。晚点名时,我们班受到了全连的点名批评。结果他们却站出来说:不怪班长,是我们自己没打好,我们愿意替班长接受批评。我当时听了心里一阵热乎,但却又感到惭愧。战士出现问题,班长肯定是有责任的,而他们却主动出来为我担责。这虽然是件小事,但却能反映出战友的那份情意,那份理解信任,那份在战场上能彼此为对方挡子弹的勇敢和牺牲。</h3><h3>连队没有专门的澡堂子,热天无所谓,冬天就不行了。要洗澡都是集体到附近厂矿企业联系洗澡,每月一次。澡堂子对我们来讲是最大的生活享受,那一泡浑身松散,舒心。最有意思的是相互搓背,那一搓,哇塞!黑色的油泥一层层的往下掉。每个人最后被搓的前后泛红,你看我,我望着你,然后一阵大笑,溢于言表,苦累全没了,一身轻松。</h3><h3>我热爱连队,我喜欢连队的每一个战友。虽然他们绝大部份都来自农村,但很重情重义,你对他好,他能把心掏给你。</h3><h3><br></h3> <h3>对越自卫反击战时我们也接到了作战命令,全连待命。因为当时有两种形式。一是按建制整体拉出上去,二是抽调部分人员补充上去。不管怎样全连一级战斗准备,枪不离手,弹不离匣,手榴弹,工兵锹,干粮袋披挂于身。.睡觉不脱衣,家书巳禁止,任何人不许外出。战斗氛围已笼罩全连,没有了往日的喧哗,没有了往日的轻松。请战书,血书如同雪花飞向连部,我们球队同全连战友一样,战斗激情飞扬。</h3><h3>某日,一辆北京吉普停在连部,从车上下来一人,我一看是我父亲。他与连长指导员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向我走来。他问我,都准备好了吗?我大声喊道,报告首长准备好了。父亲说.很好,叫你上的时候别给我掉链子,别给我们中国军人掉链子,你要对得起你的名字一卫国。我没有回答,只是敬了一个庄严而有力的军礼。父亲转身走了。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满意的,同时心情也是复杂的。.最后我上战场的愿望没有成行,全连抽掉了几十名战士上去了。作为一个兵来讲,没能上战场为国建立功勋,这是我一生的遗憾。</h3><h3>从脱下这身军装至今已有三十七年了,我看过历代军装,可我最喜爱的还是““六五“式军装。因为在这套军装里有我对军人的情怀,有我对战友的思念,有我在当年军人青春岁月中的年轻芳华。</h3> <h3>岁月如歌,如今老了,.我加入了我们八一子弟红星艺术团。为的就是那一种传承,那一种精神,那一种心灵的躁动,还有那一套铭记在心,.装着许多故事的军装。岁月带走了我青春的容颜,时光流逝我美丽的芳华,但夕阳晚霞,我又迎来新的而更加色彩斑斓精彩的芳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