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小姐,我沾光啦!

沈斌煊

<h3>2017年5月,我从拍摄并采写了一位老剃头之后,似乎对《传统老手艺》这一题材发生了浓厚的兴趣。</h3><h3>不久前,有网友向我提供线索,说崇寿相公殿老街,还有一位老秤匠,至今仍然继续重操着旧业。</h3><h3>对此,我与这位在报社当记者的内侄囡谈及过此事。她听后也很感兴趣。于是我们一起相约,在11月份先后两次去那里文字采访和摄影采风。除对那位老秤匠我也一并问得较为仔细外,对其他几位老工匠因本人已先后有过这方面的记录,为此只协助我们的胡小姐在现场拍摄图片。</h3><h3>今(12月12日)早上翻阅当天的《慈溪日报》,竟然被编排了满满的一个版面,象这类小题材,以往好像并不很多的,由此我也沾了一下光啦!</h3><h3>现将该版面的内容我悉数照搬如下,与对此话题亦有兴趣的朋友共同分享--</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相公殿老街的传奇手艺人们</b></h1><h3></h3><h3>  <font color="#167efb">■全媒体记者胡格格/文 通讯员沈斌煊/摄</font></h3><h3>  崇寿老街相公殿的名气,在老一辈人耳朵里那可是响当当的。除了早年香火极盛的相公殿庙,还有在自己村里就能吃到的货郎挑来、行贩运来的相公殿鲜美海产品。而现如今,人们对相公殿的记忆似乎还是停留在那个鱼香四溢、香火缭绕的老街里,只是不知它的街巷是否还像小时候一样深,货郎的拨浪鼓是否还当啷作响。日前,记者前往相公殿老街,探访了这处填满时光记忆的地方,也遇上了一巷子在桃花源里坚持传统手作的传奇手艺人们。</h3>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花甲汉子的打铁人生</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39b54a"><b></b></font></h3><h3>“嘭”一锤子下去,火花四溅,阿龙铁行的打铁匠王文龙穿着一件皮背心埋头抡锤的背影一点都看不出已经67岁了。打铁的48年时光里,王师傅打过的铁数以吨计,品种也早已过千。“只要是我摸过一遍,或者细瞧上两眼,甚至你画给我的东西,我都能打出来,还包你满意。”王师傅言语间分外神气,身板也挺得格外直。</h3></h3> <h3>最早在崇寿铁业社里上班的王文龙自厂子倒闭后就一直在相公殿自家院子里打铁。一开始只是给周围有需要的农民打农具,给厨师打菜刀,时间一长,他渐渐就打出了名气,不光有了龙山、周巷的订户,后来还因为好用的工具被做工的人带出去后吸引来了舟山、余姚的订户。王师傅家一间屋子里满满当当放的全是他打出来的铁器,有铲、镰、锄、犁、各式刀类,还有奇形怪状闻所未闻的东西。“手艺人就是要活到老学到老,才不会被淘汰,有些客人来定的货连我也没见过,还有些是客人自己凭空想出来的,叫我帮忙来打,我都不会叫他们失望。”王师傅说。</h3> <h3>打铁是力气活,在院子里架起一个大铁炉,一拉风箱,火苗就噌噌往上蹿。这时候往里面丢进一块要锻造的铁块,待烧得通体血红,再迅速钳至一个大铁墩上,打铁师傅一锤锤狠抡下去,同时翻转铁块,直至打成尖、圆、扁、长各种形状。因打出来的铁器好,王师傅成了方圆几里有名气的铁匠,还收过两个徒弟。“打铁确实要自身硬,虽然我身子骨还行,但冬天一出汗又不及时擦拭,常常就会得风寒。可我一天也放不下打铁,哪怕没有生意,我也愿意敲敲打打几下,一日不打比得风寒还难受。”<h3><br></h3></h3>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39b54a"><b>会磨刀和箍桶的匠</b></font>人</h3><h3></h3><h3>“磨剪子嘞,戗菜刀。”一句自带唱腔、磨刀匠走街串巷时的叫喊声深深地印刻在了很多人的脑海,剪刀菜刀这类家家户户都少不了的器具多多少少会勾起一些人的生活记忆。任照炎是相公殿老街里一位让剪子声变清脆、让肉刀锋利无比的磨刀匠。</h3></h3> <h3>还没接近任照炎的店,老远就听到了刀片在磨刀石上“霍霍”的声响,声音一点也不尖利,反倒厚重又有规律。任照炎今年60岁,剪刀、菜刀、裁衣刀、花匠刀,各式各样的刀片他磨了30多年。当天,他的脚下堆着几十把化纤厂送来的裁衣刀,他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磨上一遍,一把需要20分钟。“主要还是周围街坊家里拿来的和服装厂送来的各式刀类,磨刀最重要的是一份耐心,万不可磨着磨着失了性子草草了事。”任师傅说。</h3> <h3>任照炎除了是名磨刀匠外,还是一位箍桶师傅,甚至箍桶已有40多年,比磨刀还要多10年。箍桶行业相较磨刀,要落寞得多。“现在订单量是一月比一月少,我也是隔上一段时间才会开工做一个。”任师傅说,桶分很多种,提桶、斗桶、扁桶……作用也大不相同,除了早年间作为“十里红妆”中必不可少的一样嫁妆外,来定制的大多数是饭店里用来蒸米饭、蒸包子的木桶。“我们手艺人一下下刨、一次次拼,做出来的桶都是保质保量的,一般能用上好几年。不过,现在的嫁妆也不用木桶了,箍桶这门手艺怕是难保呀。”</h3>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老秤匠一杆秤称平天地良心</b></h3><h3></h3><h3>相公殿老街深处一间朝南的店铺,是这处桃花源里最奇妙的地方。一进店门就可以看到墙壁上挂满了一杆杆刻度分明的盘秤,墙角靠着许多标着旧时商号的木杆秤,就连柜子上摆放的小小木桶里,也插着一眼看去数不清的短秤。这间店面属于一位叫单茂良的82岁老师傅,距单茂良15岁时学做第一杆秤起,至今已经67年过去了。</h3></h3> <h3>记者来到秤店的那天上午,单师傅正在专心地给一杆木杆秤钉秤星,头低得离秤几乎只有10厘米高,一副厚厚的老花镜从侧面看倒像是一个放大镜。据他介绍,正在做的这杆秤是一位来自杭州湾的客人订的,由于电子秤的普及,近几年老式木杆秤的订单越来越少了,除了用惯了的人外,定制秤的客户里出现了不少喜爱收藏老物件的人。<h3>  做一杆秤,先要选一条好的木头,单师傅最常用的是硬度高、不易弯曲的铜超木,随后将木料冲成方形,继而刨圆。待将秤杆用砂纸磨光后,放置于石灰水中浸泡变色,木杆就变成了容易与秤星区分的黑色。然后再两头包铜、装秤纽、标刻度、钉秤星,有时还会根据客人的需要钉上客户的名字或者商号名,便于区分。</h3></h3> <h3>早先时候,单师傅做秤的速度可以达到一天三杆,但随着年纪的攀升,得了白内障,钉秤星变得十分吃力,速度也放缓到了一天一杆。“我这把年纪了也不想去治,大不了慢慢做呗,但刻度我是一定会量准了,秤星也一定会钉齐了,绝不短一斤少一两。陪伴了我一辈子的老手艺、老伙计,我还会做下去。”</h3>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剃头修面掏耳转眼已50载</b></h3><h3></h3><h3>相公殿西边的入口处有一家醒目的剃头店,泛蓝的玻璃窗,老式的剃头椅,各式各样的修面掏耳器具。店主方华祥今年67岁,剃头是从他15岁时学起的,他的剃头师傅后来成了他的老丈人,他的师姐则成了他牵手一生的人。</h3></h3> <h3>“早先刚出师的时候,我是拎着个篮子走街串巷去给人家剃头,一来是锻炼锻炼自己的手艺,二来也是积攒一些顾客。”方师傅说。相公殿的剃头店他开了有近50年,除了从老家挪到了新家以外,他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先用推子理发、再洗头、修剪、洗脸、修面、刮眼角、掏耳朵,一整套流程下来要花上大半个小时,方华祥却只收15元。他说,“我刚自立门户的时候,剃头收人家一角八分、掏耳两角三分。50年过去了,数字虽然变化,但是我一定会给顾客最好的服务、最实惠的价格。”</h3> <h3>“我就是喜欢方师傅的手艺,让他掏耳朵,真是一种享受。”家住四灶浦、来这儿理了6年头发的冯师傅说。方华祥的店自打开出了名气后,全市各地都有了他的忠实顾客,常常一个月左右,客人们就放下手头的事情从各地赶来享受方师傅的这一整套服务。听说记者在采访,隔壁的陈先生特地来店内表扬说,每个月方师傅还会为村里的孤寡、行动不便的老人送去上门服务;哪里有人过世了,方师傅也从不避讳,为逝者理上一个干净齐整的头。</h3>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和纯白柔软打交道的弹花匠</b></h3><h3></h3><h3>一床厚实柔软的棉被,常常伴随着一件喜事。过年了、嫁女儿了、添孩子了,棉被里寄托了对来年的希冀,对女儿的嘱托,对幼子的祝福。弹花匠就是把这些情感密实地压在了一起,又牢牢地绗在了被中。于富根今年58岁,是新相公殿村人,在这儿生活已有二三十年了。作为这条街上远近闻名的弹棉絮好手,他干这行已近40个春秋。</h3></h3> <h3>晒棉、弹花、轧花、绗线、包边、点缀图案、磨边,弹一床普通大小的棉被,于师傅常常要花3个多小时,一天下来基本也就只能做3床,但他并没有给自己留假期,特别是临近年末,棉被需求量迎来高峰期,更是从白天干到黑夜。“我的顾客大部分还是相公殿附近的老百姓。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去买羽绒被,又轻又薄也温暖,但还是有很多人盖不惯,身上只有压上这么一床手工弹出来的厚实棉被,睡觉才觉得踏实。”于师傅说。</h3> <h3>采访当天,记者恰巧碰上了来于师傅店里拿弹好的棉被的孙阿姨,“我在老于家做的棉被不下20床了,他的做工好,做出来的棉被没得挑。这次我是嫁女儿,一次性定了10多床,就想把融合着我们传统手艺的最好的东西送给女儿。”孙阿姨笑着说。</h3> <h3>记者手记:<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39b54a">留住手艺 让时间说话</font></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胡格格</h3><h3></h3><h3>“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王湾在《次北固山下》一诗中道出时序变迁,新旧交替这一自然规律。随着新时代发展越来越迅猛,大量新事物应运而生,大部分旧事物面临着被更替、淘汰的命运,但也有部分旧事物大浪淘沙、去掉糟粕后,留下了珍贵和精华。传统手艺就是凝结了先人智慧、汇集了近千年的生活经验,从而产生、沿用,有着重要存在价值的精华。</h3><h3>相公殿老街里走上一遭,心情是五味杂陈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敞开着店门,做或大或小的手艺活,街巷里静悄悄,只是在经过每家店门前,才能听见这家的剪子声、那家的打铁声,这家的棉絮扬起晕开了日色,那家的秤砣摇摇欲坠了最后一丝天光。与手艺人们交谈,聊的大多是他们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行当,都是绘声绘色,让人如同穿越般身临其境。只是谈到手艺的传承时,交流就会产生一段空白,继而再由他们补上一句,“不乐观呀!”</h3></h3> <h3>那么传承的现状究竟如何?记者采访到的相公殿老街5位老师傅,收过徒弟的只有铁匠王文龙。秤匠单茂良说,很早的时候,确实有过拜师学艺的人,但那时候僧多粥少,收一个徒弟的门槛又高,所以没有挑过中意的人选。但大概在20年前,他60出头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也终将老去,这门手艺活会做的人越来越少,怕是有一天要失传了,于是他托了一位退休教师帮忙找找愿意学的徒弟,残疾人也行,别让这门手艺在自己手里断了,时至今日仍无音讯。“学做秤的人没有了,用木杆秤的人也少了,你说这个行业还能走多远?”单师傅抬头问道。与制秤相同的,箍桶、磨刀、老式剃头也都在时代变迁中面临着严竣考验。<h3>“传承”两个字,到底有多难。在笔者看来,传承面临的最大困境,大概就是需求度。我们所处的时代,最大的特点就是日新月异,就连同一品牌的手机都是年年出新款,更何况是流传了几千年、变革空间极小的传统手艺。电子秤、羽绒被、烫染美发、不锈钢器皿……新的事物更方便快捷地替代了老物件的存在,人们对其的依赖度一降再降。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传统手工艺里面蕴藏着的最珍贵、最无价的东西就是工匠精神。这种精神的存在,让匠人们尊重自然,也让享用者敬畏手艺,感受到一份耐心、专注、坚持的可贵,在时代发展和变化中秉持新的传承和变革。</h3><h3>现如今的相公殿老街,正在悄然发生变化。除了店面由镇上统一进行规划改造翻新,街头巷尾也新添了不少绿植,沿街店铺的牌匾也正逐一更换。崇寿镇相关负责人说:“相公殿的记忆是鲜活的,如何让老街重放光彩,是下一步努力的方向。”令人欣喜的是,相公殿老街里的手艺人不少都在镇上与村里的公众号里亮过相,招揽了许多前来寻找儿时记忆、购买货品收藏的顾客。“为了跟上时代脚步,我们现在做的东西除了实用外,也会更追求精巧别致、注重留存的价值。”单师傅说。</h3><h3><b>低头做活,头鬓皓然,其他的只管留与时间推敲。</b></h3><h3><b><br></b></h3><h3><b><br></b></h3><h3><b><br></b></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