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 之 于青《繁华世代》引子

崔崔

<h3>  有时候会想,这世间人和人、人和物的相遇,都是要有那么点缘份吧。就像我和这本书的缘份。 &nbsp;</h3><h3> 喜欢看小说很多年,家里阁楼上杂书众多,我和老弟认得几个字就开始乱看一气。老弟因为字没认全书却看得多,老读别字。最经典的笑话是把"曾国藩"读成"层国播",一个是多音字一个是读半边,老爸听了半天不知是何人物!</h3><h3> 读小学时,学校对面有个面包房,食堂饭票在此通用,我有时偷偷拿上一点饭票,放学后买好面包,一溜烟跑回家中。这时爸妈还没下班,老弟还在外面疯玩,安静的房间,阳光斜射在地板上,我靠在角落边吃边看,不亦乐乎真惬意也!(已想不起来吃了多久的面包,有次老弟玩了一半不知回来干嘛,还撞见了,我分给他一个,他也没告密,再后来好像老妈觉得饭票不对呀...)</h3><h3> 在中考前的那年冬天,每天学习到很晚,但在睡前,还会翻一翻《基督山伯爵》,怕被爸妈发现,偷偷藏在棉絮下面,结果有一天天气晴好,回家后发现被褥都晒过了,伸手一摸,果然,小说没了!大概看在我那时还算是个好学生的份上,老妈啥也没说~~</h3><h3> 后来有一年,在图书馆借得一本中篇小说选刊,当时最爱的期刊之一,和小说月报、收获、当代等并列。里面有一篇文章《繁华世代》,看完觉得很精彩,让人回味,书不得不去还掉了,小说情节却留在了心里。</h3><h3> 要说有时真是机缘巧合,过了一段时间,大概多久也不记得了,总有二三年吧,那天图书馆卖旧书,我正好路过了,又正好进去了,只见一大堆书堆在台子上任人翻捡,我这边看看那边翻翻,发现一本中篇小说选刊,封面都烂了,扒拉过来一看,正是这一期啊啊啊!和捡到宝一样,立马买下(好像两块钱)。</h3><h3> 拿回家后,把这一篇单独取下,用厚白纸做了封面封底。当时家里有一本《中国一百仕女图》,我在里面找了这样一幅,临摹放在封底,可见对它的郑重之情。</h3> <h3>  这么多年跑来跑去,这本书一直跟着我,而这篇文章,后来被作者于青写成了《上海绝唱》这本长篇小说。因为一直关注着,这部小说一出版我就买了。<br></h3> <h3>这是小说《上海绝唱》的序:</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自 序</h3><h3> 还是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我几乎每年都去一次上海。上海,是我心中的一个魅影,使我生活中的一切都围绕着它转,包括那里面的男人和女人。其实,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真正的上海女人,才使我如中了魔怔一般地迷恋上海。</h3><h3> 我在写张爱玲传。</h3><h3> 我为此去采访了柯灵先生,采访了张爱玲的姑父李开弟先生。去走张爱玲走过的路,去张爱玲曾经住过的常德公寓和长江公寓,在这些张爱玲曾经驻足的地方,我的想象力得到了空前的膨胀,完全被张爱玲和她生活的地方和年代所倾倒,简直就是一场张爱玲梦魇。就是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我在长江公寓与张爱玲的姑父李开弟老先生进行了一次长谈,谈张爱玲年轻时的生活往事,谈在张爱玲生活中起很大作用的姑姑张茂渊。</h3><h3> 那一年,李先生已经是90 岁的高龄,但是他声音洪亮,记忆力非常,约我来谈的时候,说好要我晚一点来,因为他每天早晨还要去打一场桥牌。我坐在李开弟老先生的房间里,也就是张爱玲的姑姑生前居住过的地方,我知道,张爱玲就是从这里走到了香港,走上了异国他乡的移民之路,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周围的居所吸引,我的目的是想发现在张爱玲姑姑的家里,能不能够找到与张爱玲有着蛛丝马迹联系的东西。比如,我发现在张爱玲姑姑的家中,有一个旧台灯就很有韵味,完全像是从大宅里传承下来的,有一种温柔的陈旧,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当年张爱玲坐在这盏台灯下,是读书呢,还是在和正在热恋中的胡兰成谈古说今。可是渐渐的,我被李先生的故事吸引过去了,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听完了李开弟先生讲的关于张爱玲姑姑的故事时,我的脑子里除了更富有传奇色彩的姑姑的形象外,几乎把张爱玲给忘掉了,我几乎想要放弃掉手中已经快要完稿的张爱玲传,迫不及待地赶回北京,不吃不喝地坐下来,把刚刚听到的这个故事原计原味地写下来,写下李开弟老先生给我讲的关于张爱玲姑姑的传奇故事。这个故事让我想起了很多经典的电影和小说《魂断蓝桥》、《乱世佳人》、《安娜卡列尼娜》等等等等。总之,这是个让人听了灵魂都会为之颤栗的动人的故事。</h3><h3> 接下来的情节有了戏剧性的转变,我像一个朝秦暮楚的善变女人一样,将在手中盘弄了几年的书稿匆匆煞尾,迫不及待地交走,就掉笔写起了那个让我始终不能忘怀的感人的故事。我几乎是一气呵成地记录了脑子中的故事,甚至来不及修饰。我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极端的不自信,我怕我忘记了这个故事的主要情节,而着急着把它们记录下来。</h3><h3> 自然,仅仅是记录下来了一个中篇小说《繁华世代》。但完成后我却很失望,觉得没有表达出我要表达的意思。很有气馁的意思,但似乎这个东西就是浑然天成的,改也改不好了,好像也没有办法改好,那本来就是一个情绪化的结果,尽管它有很好的蓝本。但小说发表后却很意外,有不少读者辗转给我写信,表达他们对这篇小说的喜欢。其中浙江有一个年长的教书先生给我来信,说,这是一个绝好的小说题材,虽然我没有写好。但他仍然给予高度的评价,他说他看到了文学的希望。这让我吃惊,也让我惭愧。还有一个浙江海城的年轻女读者,她读小说感动到极点,居然要自己把它改编成电影剧本,我相信她的激动就是我当时听到故事时的激动。我自己也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电影题材,是那种可以流传下去的经典的题材。她几次来北京,和我面谈,她只是一个小城市的文学爱好者。我喝过她几盒上好的龙井茶,对她改编我的小说也不持异议,当然也决不存在幻想,虽然女孩自己已经将它改过了几稿。我知道这只是一部中篇小说,我还没有积蓄力量来把它做大做好。于是,就放下了笔。</h3><h3> 一放就是十年。十年过去了。这部小说的素材一直横在我的面前,我没有办法绕过它。虽然我还在断断续续地写,是没有激情的写作,实际上仅是一种机械的码字工作,出于职业习惯,出于写作惯性。没有激情的写作不会感动自己,更遑论读者。所以,写出的东西,无声无息,自生自灭。</h3><h3> 但是,这个发生在"繁华世代"的传奇故事却在我的内心深处兀自地编织着,繁衍着,它们居然可以躲过我世俗的思维网络和生活模式而顽强地潜藏着,生存着。直到有一天,它成熟了,成型了,冲破了一切坚固而又平庸的思维阻障,鲜活地伫立在我的面前,我确认我在劫难逃。我可以躲过我自己平庸的生活哲学,可以躲过日渐忙碌的工作和社交,但我躲不过这个故事里闪烁着的人性的光泽。它穿透了平庸生活织成的厚厚的帷幕,照耀在我们苍白而又麻木的神经中枢上,成为我的精神领域中的一盏灯,虽不耀眼,但有足够的智慧和神灵,照在我们渐已模糊和世俗化的情感之路。</h3><h3> 我想,是写它的时候了。</h3><h3> 于是,坐下来,打开电脑,在十年前终笔之处,又续写下来。</h3> <h3> 看完《上海绝唱》之后,虽然感觉情节更丰满了,但从我心里而言,我更喜欢之前的《繁华世代》。</h3> <h3>这个中篇的后记:</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繁花落尽</h3><h3> 1991年夏天,为了最后修订《天才奇女张爱玲》这本传记文学,我在上海住了一周。</h3><h3> 这时我正沉浸在"张爱玲梦魇"中。当时北京人心惶惶,传说要有大地震。我拿着我的手稿不知藏至何处。我对朋友说:只要书稿在,我就是死了也无遗憾。但如果书稿没了我却活着,那还不如让我也死了。我没有想到,一个星期后,我又对上海的朋友说: 只要这个故事写出来了,我就是封笔也愿意,如果这个故事没写出,恐怕我也不会再写什么了。一个故事就能把我从"张爱玲梦魇"中惊醒,并至今为自己的"喜新厌旧"不悔,足可见它在我心中的份量。</h3><h3> 我曾答应过张爱玲的姑父李开弟先生,不对别人讲他给我讲过的张爱玲姑姑的故事。但是,事后我只遵守了一半,因为那个故事太完满了,是个天成的小说材料。这让我久不写小说的手痒痒得想就此扔下写传记的笔,一口气将这个飞金流彩般的故事一夜端出。但我对九十岁老人的承诺使我强压下写作欲,奔走相告于上海的作家朋友,希望他们能完成我不能完成的工作。</h3><h3> 他们都微笑着,对我说,还是你写吧。没有别的选择,还是我写了。且已经是事隔半年了。</h3><h3> 没有了当初的兴奋,当初的小说模式,却又平添了我对这份传奇般的爱情故事的新理解。因为,我并不相信有永恒的爱情,但相信有一种永恒的超过爱情的友情。所以,与其说我是在写一个爱情故事,不如说我是在写一种人生。</h3><h3> 人生很虚也很具体。人们常常陷入具体中而体味不出完满的人生。我喜欢这个故事,是喜欢男女主人公尤其是女主人公的丰满的人生。大喜大悲,至乐无乐,约烂之极又繁花落尽。我渴望当自已成为一个没有牙的老太太时能因为有过这样丰富的经历而无声地向着太阳微笑。</h3><h3> 我的一位朋友,历尽苦难却仍不减生活情趣。难得的是他在最苦难的时候能够旷达地对着夜空感叹: 人生的最大收获就是经历。</h3><h3> 经历成长,经历磨难。经历成功,经历失败。人生到最后什么也带不去,带去的只是唯有自已才能明白的经历和心得。我想,像黄漪纹这样一个出身豪门的贵族小姐最后成为一个非常普通的老太太,这其中的经历和心得该是多么的丰富和深刻。它的价值绝不会比一个儿孙满堂的幸福老太太差。</h3><h3> 我写的是小说,这里面当然有模特。我仍旧遵守着我的诺言,因为实际上的生活人物,确实比小说要更丰富更辉煌夺目。我是借此来表达我对这种人生的一种认同。并希望自已在繁花落尽时也能有一份独特的人生体验。</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 ">1994年3月7日晚北京和平里</h3><h3 style="text-align: right;"><br></h3><h3>[作者简介]</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于青,女,笔名亦晓井,亦清,1958年出生于山东青岛。1977年考入山东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1984年考取山东师范大学现代文学研究生。著有女性文学评论集《苦难的升华》、传记文学《天才奇女一张爱玲》、长篇小说《秋水目光》以及中篇小说集《永远的责族》、《挥去又复来》等,约一百多万字。有学术论文、文学评论和短篇小说获过省、部级奖。中国作协会员、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会员。</h3> <h3>  在网上、在微信里,我数次搜过这个中篇,似乎没有更多的内容。巨多的公众号,文章一波波让人目不暇接,所有事物都被夹裹着匆匆前行。</h3><h3> 所以这么好看的一个故事,我想把它连载下来。品味一下旧时光,让我们慢下来一小会儿,也是好的。如果每一章节自己有能力配个插图就好,但对我来说有点难,就算是给来年的一个引子吧。</h3> <h3> 前几天正动念要整理这个小说,有天晚上老公给我发来了下面这篇文章,说的就是文章的原型人物,有照片有故事,大家可以先看看。</h3><h3> 看到这个我也是惊了一下,我只是在心里想想呀,怎么这文章这时候就出现了,怎么老公正巧看到还发给了我。所谓机缘,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