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方妈妈的一封信

🇨🇳ShiRan

原创作品/本篇章节是根据作者回忆编纂

释然(🇨🇳ShiRan)

全篇字数

2833

妈，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又要进入冬天了。记得吗？一年前，我们是在这个时候分开的，当时，您的病亟来的如此迅疾，还没来得及等到婷儿带孩子赶回家，病魔先夺去了您的宝贵生命。从此，我们母子俩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面了，我只好在梦里去寻找您的身影。

妈，我和父亲还好，您大可放心。中秋节那天，物业送来四小盒月饼，本来一人一份，您不在，您的那份就永远保存在我们的记忆里。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高兴不起来，我们哪也不爱去，只能呆在家里，默默守候着阖家团圆的中秋，静静仰望着皓月千里的天空。白天从露台上远远望去，一个个家庭都围在草坪上嬉耍，放风筝，晒太阳；当夜晚月圆云遮时，我们家更显得枕冷衾寒，我寻思来着实有些伤嗟。那是因为您走了，是您不经意的把我们那点家庭氛围带去了，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随便说说，您别太难过，也别往心里去，没有您的日子对我来说，头晌还不太习惯，后来便习以为常了。就在您走后的岁尾月初，和我们厮守12年的爱犬仔仔，一直闷闷不乐，也没跟我商量，前些天俏俏的去了，去您那边了。现在，家里只剩下我和父亲，要说还有什么变化，别的跟您在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妈，打我记事起，是从刚上学那会儿，面试老师问我，她身上的裙子是什么颜色，我答不上来，当时把您急的那个样子，到现在我还历历在目。说实话，妈，您抓幼儿启蒙教育不太内行，您的更多精力都是投入到孩子们吃喝拉撒睡上了，您经常滔滔不绝的跟我念叨三从四德、四书五经，费了您半天力气，我一点都听不明白；还有您做事非常细致，要求还特别严格，讲究认真二字，您手把手教我用直尺绘制算术题的加减符号，费了我老鼻子的劲，也占用了我不少玩耍的时间，最后总算达到了您的"工整"要求，可是，算术题答案却搞错了不少，家庭作业总是比别的同学晚交上去，害得您整宿在烛光前熬夜，导致您的视力急剧衰退。想到这，我的内心愧疚的颤抖起来，对不起您了，妈妈，是孩儿不争气，愧对您了，让您费心了。

后来，我还经常听您唸叨，先前我有个姐姐生下来时不复堪命夭折了，两年后您和父亲才决定生下我，缺少营养的您身体单薄，先天不足的我又命在旦夕，生下来时我一直被放在医院的保温箱里，姥姥不愿看到您纤薄的身体被生命垂危的我拖垮，她要顶替您留守在我的身旁，打算以后把我寄养在她老人家的怀下，可您又不忍心离我而去，死活抱着我不放，转身携着我离开您从小生长的地方去投奔父亲。我们一家三口从此在南方一个小地方住扎了下来。我是从死人堆里被您又捡了回来，您是用使劲挤压出来的乳汁和维系生计的南瓜粥一口一口把我喂大。六年后我们家生活改良了，您又生下了弟弟，按理说小弟和我应该平分共享您的母爱，但在您的情感天平上，您第一惦记的就是您的小儿子，第二才能轮到我，您在日如此；您走后倘若还能梦见我和弟弟，想来还会如此的。

小弟比我幸运，他是吃鲜活的母乳养大的，又有保姆贴身照料，体格自然比我健壮。记得有一次我去幼儿园接他回家，他不原意走路，硬逼着我背他，前方经过一个小山坡，我吃力的往上爬，实在支撑不住了，脚下踩滑了，一下子摔倒了，下颏摔破了，回到家后我不敢告诉您，战战兢兢的用小手遮掩下巴，后来我睡着了，被您发现了，是您的热泪烫着我的脸，我睁眼看见您正深情的凝视着我的创伤。妈，您看照片，我的下颏还留着痕迹呢。

妈，不是我说您，您这一身病都是自己作弄出来的，您省吃俭用，从来都不为自己着想，把您那点心思全放在孩子们的身上了。您一手拉扯大的大孙女婷儿为了孝敬您，特意从香港给您买的同仁堂冬虫夏草和东阿阿胶，还有韩国正官庄高丽参，都被您藏在屋子一角，至今还没开封，您走后我才发现，您真是有福不会享，最起码您也要顾忌一下晚辈们的赤子之心和心理感受吧，这些都是孩儿们的一片心意，难道您就不怕伤害她们那颗赤诚的心？您置身处地的想一想，我说的对不对。再说，我们的生活条件一天比一天好，不像以前那样窘迫了，您年纪也不小了，不像以前那样凡事都要靠自己肩挑背扛着，还拿自己虚弱的身体不当回事，这不是作烦吗，您这又是何必呢？

还有我为您买的那台LG洗衣机，我整理您的遗居时才发现，还原封不动的摆放在那里，这一放也有五六年了吧，我记得当初是您说的"年纪大了，洗不动了"，您这才答应我给您配台洗衣机，买回来了又不用，不就是担心水电费吗？您为了节约用水，您还用透明胶带，把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洗脸瓷盆底下出水口给封的死死的，坐便池排水口也被您用抹布堵的严严的，您是利用它们储存一些淘米水和埋汰水，这还不够，您看屋里屋外包括阳台到处堆满了盆盆罐罐，您好用它们接些剩水和雨水，再用这些脏水拖地、浇花，您说您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不是没事找事做吗？为了省下那点水费，累垮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再跑到医院来受罪，您这又是何苦呢？

妈，您还记得我们最后在一起执手相望的时光吗？在医院病床上您总喜欢跟我唠家常，您把您小时候的那点事反复给我唠叨个没完，您的那些陈年旧事我全记挂在脑子里了。

您说您小时候最喜欢姥姥做的豆腐脑，可好吃了，一想起来，心里甜甜的，您边说边用舌尖舔着您那干涩的嘴唇。为了塞望您临走前小小的心愿，您知道吗？我心急如焚的四处打探卖豆腐脑的地方，最后通过朋友圈的介绍，我终于买到了豆腐脑，这家专营店距我们家有三十多公里外，每天只做一小桶，我担心去晚了买不到，早上五点多钟我必须起身前往，当您看见我揣回来的豆腐脑时，您笑得那么甜，就跟小孩子似的。您兴奋的说"这孩子真有本事，你是从哪弄来的"？我诓哄您说是在医院附近买的，后来您打听到我每天起早摸黑，花这么大的力气给您买豆腐脑，从此您就摆摆手说不要了，还说吃腻了不想吃了。妈，我知道，您是心疼我才放下您临走前这最后的那么一点点念想，一想起这件事，我的心脏连肝带肺的都快崩溃了。

妈，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您，我放在病房茶几上的残羹剩饭是不是跑到您的肚子里去了？您不肯说我也能猜到八九分，您是生怕我把那点剩菜剩饭全部倒掉，于是，您乗我转身出门打开水之际，便急急忙忙的背着我，把碗底的残留饭菜一鼓劲儿的划拉到您的胃里。您节约粮食的优良品质，是值得称赞，您在家如此，不愿意浪费一粒粮食，没人拦你，也没人劝得住您，但也不能在您病重期间，还拿自己病入膏肓的身体开玩笑啊，如果您这个"老毛病"去不了根，您来世也是改不掉喽。

妈，我想最后问您一句：您为我寒心，我为您痛心，您又让全家人伤心，为什么我们不能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的生活在一起呢？

妈，在您谢世一周年之际，我们母子俩能够在梦里重逢，真让人感到十分的意外和无比的欣慰，我们下回还有机会碰面吗？我期盼着见到我那朝思梦想的、日夜思念的妈妈。在梦醒时分，儿向您鞠躬道一声：再见了！妈妈，请一路走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

（完）

纪念母亲仙逝一周年唁函

慈母张桂芳

辽宁鞍山人

（1934.12.29-2017.02.06）

享年八十三岁

作者/释然(🇨🇳ShiRan)

2017.12.16写于深圳

大孙女婷儿写给奶奶的一封信，全文如下：

奶奶：2016年，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安置了下来，期待着宝宝的降临。

国外没什么朋友，生活也比较简单，甚至有些乏味，让我时不时想念远在另一半球的亲人们。爷爷奶奶搬进新家，开启崭新的生活，让我得到宽慰；婶婶的病情好转和妹妹的实习生活顺利，让我感到欣慰。小小出生后回国和家人们团聚的情景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几乎每天都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然而，1月6日，就在小小满月的第二天，噩耗传来，闻知奶奶的病情后，我伤心不已，茫然不知所措，第一个反应是立刻就回国，带着小小一块去看望奶奶。可是，小小的护照至今还未落实，不得不让我有些失望。

当我心情平稳后，跟奶奶视频聊天，看到奶奶消瘦的面庞，止不住泪涌，又哽咽起来。面对病魔奶奶的坚强勇敢让我敬佩，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奶奶，您以前还说过，等孩子出生后要帮我带孩子呢。

眼下，只要稍微有点空闲，我便怀念过去跟奶奶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奶奶，您是勤劳的。每天都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忙忙碌碌，闲不下来，家里永远保持一尘不染。

奶奶，您是手巧的。我小时候穿的毛衣全都是您亲手编织的，老师总是赞不绝口。

奶奶，您是严格的。我的作业本经常被老师当作模版，让同学们学习。在您的督促下，我的学习成绩直线上升，这些成果都是与您善于严教分不开的。

奶奶，您是善良的。我每年都盼望爷爷奶奶能来深圳一起过年，可您总是担心给我们增加累赘，而放弃了团圆的机会。当我们真正有能力接二老来深圳颐养天年，我却不能一直伴您在身旁。

奶奶，此刻，我恨不得立刻飞到您身边，陪您说说话。

快过年了，希望您每天都过的开心，等孩子的签证办下来后，我就回国守着您。

日夜 想念您的孙女：婷婷

2017年1月7日悉尼

相爱需要相守 偕老先要执手

当生命越是接近终点

 

人性越是浓烈到极致

而极致就是回归本真

谨以《一封没有寄出的家书》

和《致远方母亲的一封信》

献给天底下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