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与茶的不解之缘—试说妙玉

鶴乡

序

曹雪芹的《红楼梦》是一部反映了封建大家族的生活画卷，风格独特，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艺术性和极高的文学价值。

本篇仅仅从“茶”字着眼，来欣赏名著之美，红楼以茶入诗，数目之多，整部小说描写茶事有260多处，咏茶诗联句有十几首，故有人说：“看水浒想大碗喝酒，读红楼思举盏品茶”，皆因作者深谙茶事，精于茶艺，酷爱品茗，以及精雕细琢，出神入化的文字功力，独特巧妙的构思，感情色彩丰富：几分冷艳 ，几分飘逸，几分典雅，几分娇艳，几分浪漫，几分真切 ，几分执着，几分激情，几分凝重，几分洒脱把红楼女儿描写得个个聪颖灵气，美艳无比，琴棋书画，品茗论诗，样样叫绝……且文字、诗词璀璨明丽，寓意深远，如清泉从石涧轻轻淌出，清脆悦耳；如琵琶细细拨动，委婉如诉；不愧为是中华诗词歌赋浩瀚星空中的一颗最为耀眼之星，几百年过去了，仍然闪耀璀璨夺目的光芒，让一代又一代人如痴如醉，称赞不已！拢翠庵品茗论道描绘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格外传神，特别是妙玉的茶品、茶艺、茶饮、茶礼、扫来雪水煮佳茗，描写得细腻传神，惟妙惟肖，引人入胜，与贾母、黛玉、湘云爱茶相映成趣；跟古之名士“汲来江水烹新茗，采来松根煮菜根。”有异曲同工之妙！兼之人品如白玉洁白无瑕，品茶诗句更是精妙绝伦，从来佳茗似佳人，人物内心世界和茶艺的刻画，不仅表达了冰清玉洁的个性美，也给读者留下了茶之神韵无比，读之，如饮甘露，齿口留香，香远益清，如痴如醉，回味无穷！不仅具有卓越的文学价值，同时让后世了解封建社会文士，贵族小姐们的茶事有直观的感受，因此在金陵十二钗中，品茗论茶最优秀的人物非妙玉莫属。

然而，彻旦不眠，勤与著作，细论诗文，烹茶煮饮，不知倦意，怀如此芳情雅趣者，不正是曹雪芹自己么。而作者把自己对茶的酷爱、精湛的茶艺，品茗的情怀全部地倾注与红楼女儿，而在妙玉身上得以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正是：一部红楼梦，满纸茶香味！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时，宝琴与湘云对成一联：“烹茶冰渐沸，煮酒叶难烧。”许多人眼里是酒贵茶贱，而红楼女儿们一反常理。品茶成为她们的最爱，烹茶的水已烧滚了，而温酒的火却难燃着。实在是众人不爱酒，懒于去烧。还有《红楼梦》中有二处匠心独运的描写，以茶作为诀别人生的最高愿望，把茶之事推向了巅峰处，使品茗走向生命的最高境界，贾母、晴雯在临终前都想喝茶，喝茶后，都是安详含笑而去。特别是贾母就更加传神了，在临终前的恍恍惚惚中突然想到要喝茶，喝下当时名茶“君山银针”后，精神倏然好了很多，跟大家说了好一些话，然后安详宁静而去，这一些都是《红楼梦》中的神来之笔，写出了茶之神韵；曹雪芹笔下的喝茶品茗，其实用价值与审美价值相互辉映，通过茶，写出了人的文化素养和品性。

一、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妙玉来历不凡，在《红楼梦》金陵十二钗中，地位特殊，唯独一个与贾府没有姻亲裙带关系的人物，四十一回，一出场便技压群芳，得到好评；她天赋聪慧，淡雅清丽，资质不凡，仙风道骨。她茶艺精湛，与贾府四春的琴棋书画并称绝艺；她续写的中秋诗，湘云、黛玉赞曰：“可见我们天天是舍近求远，现有这样诗人在此，却天天去纸上谈兵。”；她对栊翠庵花木的打理得到了贾母的肯定。这些描写展现了一个美丽聪明、多才多艺的才女形象，因此得到了“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赞誉。

二、《红楼梦》茶的代言人

如果说黛玉是曹雪芹诗词的代言人，那么妙玉则是茶的代言人。二人在金陵十二钗中的排列也是一和六，是小说中最为关键的人物！因而作者把最美的诗由黛玉脱口秀出，最喜爱的茶水、茶具交给了妙玉去登台亮相，去解说、去表演精湛的茶艺！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红楼梦几百号人物中，称之为“玉”的女性仅此二位。（宝玉兼而有之）而玉是天地之间最美的、最灵气之物。妙玉之名，应当暗影天生丽质以及不平凡的个性、有点微妙玄通之意，小说中主要表现在，一是在金陵十二钗中特殊性，与贾家族没有什么瓜葛。位置排列第六，居中。应当是作者的严谨构思，以前的人对“数字”都是有讲究的，何况是文学巨匠夫！（二玉：黛玉为金陵十二钗之首，一个排第六，居中，同宝钗一样，都是宝玉婚姻的最佳候选人，二明一暗，表面风平浪静，却在暗中角逐），二是性格特征上与众不同。三是茶艺称绝。四是结局令人扼腕叹息，起伏跌宕。香消玉殒，总是给读者很多的惋惜，遗憾，甚至让很多的人去伤心、流泪。这便是红楼梦无穷无尽之魅力了……

对于妙玉，在红楼梦人物评论中有不少说法，有人说：曹雪芹当初拟定人物名字的时候，就大有玄机，另有所指，似在告诉我们：妙玉，其实就是修身世外的黛玉，或黛玉，即是俗世中的妙玉。

《红楼梦》第七十六回,寂寞秋夜，黛玉、湘云相对联句，情调凄清，犹如寒虫悲鸣。后来妙玉听到截住,遂三人同至栊翠庵，现烹茶，由妙玉续完所剩十三韵，其中有句：“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此联句妙玉以茶自喻，道出其洁身自恃，处世不凡的性格，也表现出妙玉对茶道、茶事、茶饮的绝妙之处的独特见解，以及超凡脱俗的个性。

香篆销金鼎，脂冰腻玉盆。

　　箫增嫠妇泣，衾倩侍儿温。

　　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

　　露浓苔更滑，霜重竹难扪。

　　犹步萦纡沼，还登寂历原。

　　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

　　赑屃朝光透，罘罳晓露屯。

　　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

　　歧熟焉忘径，泉知不问源。

　　钟鸣栊翠寺，鸡唱稻香村。

　　有兴悲何继，无愁意岂烦。

　　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

　　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

　妙玉：《右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三十五韵》。

三、在金陵十二钗中排名第六，个性与众不同，是超凡脱俗，清丽典雅的奇女子，是红楼女儿中最纯洁无暇，心性沉静的修行者，人品如白玉洁白无瑕，茶诗更是精妙绝伦。因为爱茶，故有洁癖。

无论是在沏茶、品茶上具有独特的见解，造诣悟性极高，对茶具、茶水、以及对当时天下各种名茶，茶性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在奉茶上能根据不同对象沏不同品种的茶，因此，深受贾母、宝玉以及红楼女子们的喜爱。茶艺表演精湛无比，用现代的话来说是超一流的品茶师和沏茶师！

这些在小说中都有具体的描写。

四、个性上也有几分冷艳，几分淡雅，几分执着。

然而，在人物造型，性格特征上，作者没有完全给予红楼女子任何一个100分的权利和理由，因为开篇介绍的通灵宝玉是女娲补天未被选中的那一块，肯定有点玩世不恭，有点瑕疵吧，故而，虽然灵异，却缠绵悱恻，有志难申，红颜命薄，一个个美梦成为泡影……起到了首尾相应的效果！似乎唯有品茗赋诗才能抚慰孤独寂寞、冷艳无比的心灵！让“通灵宝玉”与书中人物遥相对应。影射着红楼梦主要人物宝玉、黛玉、宝钗、妙玉（含宝、玉字样名字的，笔者认为，带宝、玉名字的是红楼梦中的主要人物、以她们的灵秀通达，去诠释通灵宝玉的真义，二宝虽然结合，却志气不同而离异，让“玉”碎，宝离异！使《红楼梦》成为一部让很多人为主人公的命运充满着同情，甚至魂牵梦萦，扼腕叹息、回肠荡气，乃至伤心欲绝……），因为她们宛若天仙，特别灵气，风姿卓约，才貌双全，惹人喜爱，却都是美中不足，遗憾终身！如一颗颗璀璨夺目的流星，在生命之空闪烁而过，定格了一幅幅美丽的风景，却没有完美结局！如宝玉单纯痴迷、无所事事、似乎不务正业，有情人不成眷属，最后离家出走；黛玉体弱，多愁善感，美梦难成空余恨；宝钗虽然与宝玉喜结良缘，却志趣不同而分开，故只能独守空闺，抱恨终身。妙玉外冷内热，静中有动，结局凄凉，令人扼腕叹息等等，同时，因为任何人都不是完美无缺的，因此曹雪芹对自己最为喜爱的茶事代言人妙玉也是如此，在人物性格刻画上，清丽却孤僻，纯洁善良有时也有带点小气和执着，当然也代表着一个修心者迂回曲折之路，使人物个性相互矛盾，形成复杂且多元化的个性特征，牵动着读者的心，体现了作者卓越的创作才能，和无比丰富的人性通达，因为只要还是人，总是有点不完美的地方，正是这样，人物的形象更加生动可信，感情丰富多彩，符合人性之美，贴近自然，融入生活，而成为传世珍品！

因此，精于茶道的妙玉，在奉茶上，有时也会流露出孤僻、冷傲的性格特征。比如妙玉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坚决不肯要刘姥姥喝过茶的杯子。宝玉和妙玉陪笑道：“那茶杯虽然脏了，白撂了岂不可惜？依我说，不如就给那贫婆子罢，他卖了也可以度日。你道可使得。”妙玉听了，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我使过，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你要给他，我也不管你，只交给你，快拿了去罢。”（第四十一回 櫳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紅院劫遇母蝗蟲）关于“刘姥姥”，其实就是影射着满清政权的丑态的人物。这样一来，妙玉的洁癖就很好理解了，作者是借妙玉这个人物表达对满清的不屑和鄙夷！但是对宝玉，妙玉却表现出另外一种态度，同样是在第四十一回，妙玉“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竟然拿自己常日吃茶的杯子给宝玉用！表现出不同的爱憎，同时也是深刻描写性格特征的需要。

品茗论茶世间少，

淡雅清丽古来稀；

采来玫瑰花中水，

露雨冰雪沏佳茗！

岁月已随流云去，

千古风流空飘渺；

一杯清茶香悠远，

几缕愁絮风吹去！

作者题《红楼梦》妙玉诗

五、“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同黛玉一样，妙玉给读者很多的遗憾，结局令人伤心欲绝……

原创：茶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