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陈晓玲的诗和画

　　年

文 · 图 陈晓玲

　　说着说着年节就到了。

一进腊月，信阳城的大街小巷渐渐弥漫起年味儿来。浉河两岸，贤山脚下，尤其是汽车站火车站，办年货的，赶回家或到外地过年的，来来去去热闹非凡。不大宽阔的马路上，车流人流冷气流裹挟着年节的味道，越来越浓密，越来越热烈，越来越势不可挡。忙年的人，就像开春里咱那浉河里的鱼，一拨接一拨，一阵连一阵，翻了花儿，浮了泡儿，结成团儿。

如果 赶上下雪天气，满天雪花就像绽放的银色礼花，更增添了浓烈的年味。

不知你仔细观察了没有，一挨近年节，满大街行人的脸上都挂一层厚厚的笑。有点愉悦，有点烦躁，有点苦恼，有点期盼，给人一种想说又说不清的感觉。

这会儿说不清最好，说清楚了也许人们就把年味看淡了，年味儿淡了那过年还有啥意思呢。

咱信阳人爱过年。这种爱是有传统的。
小阿儿小阿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从前的信阳人，生活艰困者居多数，平日粗茶淡饭，总盼望过年，以便生活上得到一些改善。到了腊月初八，人们就开始准备年货。一年到此，就像有了盼头。

　　腊月十五街上走。各类商贩全部出动，在街市路口占据摊位，把琳踉满目的货品摆上街头，以应市民需要，叫着上街赶集。

腊月十六做米酒。在城市和乡村都有这个风俗，腊月中旬后就忙着做米酒。将酒曲和大米按土方法发酵，酿出的酒醇香甜蜜，微微醉人。米酒荷包蛋是上等的佳肴 , 最尊贵的客人尤其是新上门的女婿才能吃到。有句皮影戏的唱词，“喝了三姑娘的酒，醉了不上头”, 说的就是这种米酒。

　　二十三灶王爷上天。传说灶王爷是“东厨司命主人间保护神”，认为这一天灶王会上天，向玉皇大帝报告人间所见所闻。因此每年腊月二十三，就有“祀灶”、打糍粑之举，表示人们 要向灶王求情，或用绵绵甜甜的糍粑粘住灶王的嘴，不让他向玉帝说自家的坏话，求其“上天言美事，下地保平安”。
　　二十四扫扬尘。经历一年的雷雨风霜，住宅内外已积满灰尘，适此时节要打扫干净，内外整洁。把旧窗纸撕下，房顶、墙纸也要除旧布新 , 糊（刷）白墙。清扫积雪，有情趣的家庭，带着孩子在门前堆起一个个滑稽的雪人。
　　

　　二十五二十六杀年猪打豆腐。

　　二十七宰公鸡。信阳人俗称鸡是“大吉大利”之物，所以要预备大公鸡一只，在除夕享用，但不吃完，要剩余到跨年后再吃其余部分，以求富余。
　　二十八白面发。即蒸馒头。信阳是鱼米之乡，白面金贵。新蒸的馒头可在正月拜年时，作为礼品馈赠亲友。一些心灵手巧的家庭主妇，把馒头做成花朵、瓜果和动物的形状，点上红色图案，刚起锅的香喷喷的馒头摆上案板 , 就像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 既好吃又好看。
　　二十九炖大肉。春节期间多炖一些肉菜，每天用白菜、粉条烩一下，以应宴请亲友时方便及时，减少很多麻烦。。
　　 年三十放鞭炮、贴春联新年画红窗花、还要倒贴 “福”。用斗大的方纸写上“福”字，贴在容器或箱柜之门上，预祝来年粮物常有，什么也不缺。然后合家欢乐吃饺子，热热闹闹过大年。大年初一直至正月底，玩狮子玩龙灯打花棍玩旱船，拜年拜到二月二龙抬头。

尤其是谁家杀年猪打豆腐，就邀请一个村庄的乡邻围坐一起喝猪方子喝豆腐汤，场面甚是热闹和有趣。可惜都是在乡村，城市很难见到。

　　

　　这里说的都是一些传统旧俗。现在的信阳人在继承传统习俗的基础上，又给年节增添了新的内涵。还得从腊八说起。
　　吃了蜡八饭，一天长一线。白天长出的那部分，信阳人都用在置办年货上了。时下信阳人的购物场面真乃激动人心，叹为观止。
　　不说别处，单说中心城区那个大型购物广场，节日里简直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购物者不知从哪里冒出，如同当今年青人说的“闪客”，比平时多了几倍。人们推着小货车，不假思索地往上码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献给老人的，送给儿女的，捎给兄弟姊妹的。这些花花绿绿的物品寄托着沉甸甸暖融融的孝心爱心和热心。交款时，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个个就像大福翁，眉开眼笑，没一个皱眉头的。真正的是个“不差钱”的年代啊。
膨胀的物欲瘦了钱包，肥了肚肠，富了商贾。殊不知，此时某老板正手执鼠标，在电脑上轻轻一点，乖乖，屏幕上跳出来好大一块利润。商家就情不自禁地站在高高的玻璃墙边向下俯瞰，见那蚂蚁一样在商场搬进搬出的人群，就捂着嘴角偷偷的乐啊。
购物者乐在购物，赢利者乐在赢利，各得其所。这就是生活。
　　信阳人聪明就聪明在会找乐、会生活、会过年。

　　信阳人会过年还主要表现在吃吃喝喝上。老一辈的信阳人常用的问候语是“吃了吗”？可见吃的重要。现在改进了，熟人见面会很文明很礼貌的打招呼“你好”。若再寒暄一会儿，就会察言观色，相互送上一句“气色不错啊，你吃胖了啊”之类的话。还是忘不了吃。
难怪，年关年关，年节后面跟着的是一道关口，一个关节，一段关键。要翻过这道坎，那当然要兵马没动，粮草先行，先吃饱肚子，攒足干劲好过关口哦。信阳人是真正的智慧之民。

　　腊月里，你走进任何一个居民小区，随意抬头一看，好家伙，许多家庭的阳台上都挂满了腊制肉食。有腊肉、腊肠、腊鱼、腊鸡、腊鹅。这些干腊肉食，在冬日的阳光里闪动着酱红色的光泽，晶莹透亮，滋滋冒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如果正赶上做饭时间，楼道里还会飘出闷罐肉、筒鲜鱼、汉鹅块和卤肉炖菜的味道，与其会聚交融，让人垂涎欲滴，留连忘返。
　　爱美的信阳人在院子里种的几棵腊梅，此时也恰于其分的盛开了，幽幽梅香，点点嫩黄，与年节的气氛交相辉映。这样的场景让你嗅到了温暖的家的味道，让人立刻想象出家人欢聚吃团圆饭的景象，也常常勾起你对儿时的回忆，对遥远的家乡的怀念，对身边的亲人的爱惜。
　　信阳人的年节真是筹备的从容和丰盛啊。

　　年节热闹的高潮当然是在年三十这天。好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前三百六十四天都是为这天准备的。年年岁岁，春夏秋冬，走马灯似的匆匆走过，该播的播了，该种的种了，该收的收了，颗粒归仓，人勤地不懒。无论是何种职业，何种人物，道理都是一样的。所以大年这天是年节的高峰，是兴奋的节点。

孩子们庆贺又长了一岁，老人们庆幸又增了一寿。出外打工的，在家做小生意的，或者是一些国家公务员，一些官员，总之，那些为了家庭和事业奔波了一年的中年人，都会在年根儿静下心来，各算各的账。嗨，里里外外一盘算，东方不亮西方亮，活着总是有希望。对一年的情形还是比较满意的，脸上就浮出一层涩涩的笑。所以年节里人们表现出极大的慷慨与豁达。

　　闹点小矛盾的邻里，会在相互问候中化解积怨。平日不咋联络的亲朋从过年这天开始，不记前嫌地你来我往。
这时你才明白，满大街的行人，脸上挂的厚厚的笑为什么那样耐人寻味呢。
有些很好的习俗，我们一直传承的很认真。
吉祥的春联、年画和窗花贴上了，喜庆的灯笼挂上了，给老人和孩子的红包也准备好了，热烈的炮竹声响起来了。走在街巷，家家户户门楣上的主色调都是火辣辣的中国红，仿佛天地间都弥散出红彤彤的光泽和圣洁，这种大俗大雅的红色，释放出老百姓对生活的热情，对生命的热爱，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前几年，最震撼人心的，是那火热的鞭炮声。按照老人们的说法，放鞭炮是为了去除和撵走过去一年的晦气、霉气，企求来年的五谷丰登、人口平安。信阳人认认真真的过年，认认真真的放鞭炮。从年三十的清晨到新年的初一、十五、十六，炮竹声此起彼伏，绵延不断。我和家人在乡下老家吃过团圆饭后，就兴高采烈的驱车回城。远远地，我们就看到了信阳城年夜里壮烈的景观，感受到浓浓的年节的气氛。我们一走进市区，就被那铺天盖地的焰火与轰轰烈烈的炮竹声感染了。这里那里，一声声，一阵阵，劈劈啪啪，层层叠叠，一浪盖过一浪，有排山倒海之势。
在灿烂的烟花里，我们看到古老年轻的信阳城变得更加可爱，那蜿蜒的浉河与雄壮的贤山也变得更加美丽。在劈啪作响的炮竹声里，我们还恍惚听到一个城市老人的歌唱，坚毅而平和的声音穿过悠远的历史，在信阳的夜空里回荡，回荡。
啊，信阳，我们陪伴你又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在漫漫的时间长河里，我们这代人能给你增添多少绚丽的浪花和美丽的印记呢。
　　为了环境保护，近年从农村到城市，鞭炮禁燃，会过年的信阳人，年味不减。过了除夕，正月初一到十六之间，亲朋好友要相互拜年走动。一些家庭茶余饭后就支起牌桌“垒长城”、“打黑七”、“斗地主”。拜年及娱乐的方式多样化。对亲戚朋友一部分选择电话和手机短信问候，彼此表示祝福，一部分喜欢几个家庭相约到城区四周休闲娱乐，以愉悦的心情走进新的一年。
　　信阳好玩的地方太多了。且不说鸡公山、南湾湖、灵山寺、汤泉池等诸多风景名胜，就说城区这一块，也需要十来天时间你才能玩个遍。
近年来，信阳城市建设日新月异，新建的几十处开放式的绿地、游园、公园和广场，成为老百姓休闲的好去处。那飞架在浉河两岸的一座座桥梁，大气磅礴，蔚为壮观，是信阳人引以自豪的重要景观。河岸边带状公园设立的亭台楼阁、园林小景，又给信阳增添了厚重的文化娱乐元素。还有，你乘二十五路车，到羊山新区看一看，你又会因为这座才崛起的新城而大开眼界，感叹万千。尤其是百花园园区，真乃四季长青、百花盛开，那刚劲有力的现代化雕塑与各种观赏植物自然结合，渲染着一个城市喷薄的生机和昂扬的精神。一进百花园，人就增干劲，长士气。
是啊，咱信阳这个地方非同寻常，咱信阳的年节也非同寻常。
民俗纯朴，乡情浓厚，山水秀丽，风光无限。好听的故事一桩桩，一件件，好看的景色一处处，一片片，怎能不激起人们有诗人一样的情怀，画家一样的灵感，哲人一样的遐思啊。

　　大年初六，我和几家亲戚领着孩子到百花园游玩，随处可见休闲度假者扶老携幼的身影，听到游人愉快爽朗的谈笑声，新春的气息，已在周遭弥散开来。广场上巨大的电视屏幕，播放着动人的音乐，与四周的鞭炮声一道热烈响起，传递出一个崭新而古朴的城市的心声。

听着听着，我也想高歌一曲，清了清嗓门，却喊了一句很土气很俗气的话：咱信阳人的年，过的是真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