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河雁丘

彭起顺

数百年前，汾河边走来一位英姿勃发的诗人，史书上告诉我，他叫元好问。

　　今天我来汾河边，诗人的家乡人在这里为当年的那两只殉情的大雁竖起了一块石丘，上面刻着诗人当年写下的《雁丘词》。

　　诗人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让汾河水流数百年来呜呜咽咽，不逝昼夜。

　　头顶上有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脚下是软软的芳草，而雁丘却沉沉。我踏着青青河边草而去，走进了诗人的阕词里。

　　我看到了数百年前那只被网住的雌雁让那狠心的农夫折断了脖颈还在地挣扎，而那只脱网逃走的雄雁仍还在长空哀号盘旋，似乎想是召唤在地上挣扎的雌雁重新与它翱翔长空，比翼齐飞？雁儿呀，你好痴，这农夫好狠心，还有被惊呆了的诗人，长空的雁叫揪碎了他的心。

　　雄雁好痴情，渺万里云层，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无望中竟突然收拢双翅，箭一般地一头撞向地面殉情而死。我不知道这雄雁的壮举是否惊醒了那农夫，我只知道它让诗人为之肠断。好一只不惜以身殉情的雁儿，曾与它的情侣遭受过多少风雨的磨难，享受过多少比翼齐飞的欢乐，它们不正象人世间几多痴情男女，宁愿粉身碎骨，也不肯在别离的苦痛中煎熬，不肯形单影只，寂寞终身。是不是那农夫最终也被惊呆了，不然，他为何能将这一对殉情的大雁留给诗人，自己收网转身默然地离去呢。

　　我帮诗人从河滩上拣来石块一齐堆起这雁丘，我看到诗人肃穆地立于这雁丘旁，将那怅然的目光投向历史的深处。这汾河岸，当年汉习楼船的盛景不再，横汾路，寂寞了当年的箫鼓，时转事易，乾坤横转，永存的只是这雁情千古。

　　一丘寂寞寒雨，演尽人间多少风流事。诗人呀，我不相信这是天妒。

　　不是天妒胜似天妒，数百年过去，再吟诗人的《雁丘词》，它早已写进了这不竭的汾河水流。我寻到了诗人的影子，我更看到了这悲情的雁丘，看到了这青青河边草，还有那茫茫天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