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些戍边的哥们儿——红山嘴边防连（二）

晓雪

圣塔斯是红山嘴边防连的一个夏季执勤点，因为冬天大雪封山后，根本就到不了那里。所以只有每年七，八，九三个月，派兵来这里驻守。

别以为这三个月就好，其实更糟。

在这个季节里，沉寂了将近十个月的蚊虫，苍蝇突然倾巢而出，它们要利用这有限的三个月时间，完成繁衍后代的传宗大业。这个时间的圣塔斯蚊虫多的就像雾霭，不小心猛地吸口气，就能往气管里输送一个班的“兵力”，几天后咳嗽吐痰还有残余的尸骸。

我的一个朋友江卫中，也是老边防（1976年从汉略阳入伍），当年在阿勒泰军分区政治部任职期间，和首长下连队到过圣塔斯。

据他描述，圣塔斯营房中央，有一个原树干的大圆桌，这个大圆桌下部分的根深深地扎入地底，上部分是战士们用来学习，工作，吃饭的大圆墩桌面。

就在这个大圆桌上，战士们招待他和首长吃了一顿难忘的大餐，有野葱，野蒜苗，野兔子，野蘑菇，还有军用罐头，和军绿色茶缸盛的满满的伊利老窖，摆了满登登地一大桌，丰富的让人直流口水。

按他的描述，我可以想像，当初修建圣塔斯夏季执勤点时，这里有一颗很大的古树。上半截用来修建营房，下半截刨刨平整，就当成了今天的圆桌。一举两得，物尽其用。

短短的三个月，也是经历了各种艰苦的考验。

　　红山嘴边防连，因其特殊的地理和交通，出行主要是骑马了，所以每个官兵都有自己专属的军马，它就好似自己的伙伴，或者孩子，兄弟……时间一长，他（它）的性格，脾气都有相似之处。

连里有一匹军马，大家给它取名“红马娃子”。它从1975年服役一直到1990年退役，陪伴了许多官兵。

“红马娃子”体格高大，毛色发亮，体力好，速度快，属于“帅哥”类型的，缺点是性格刚烈，胆子小，极易受惊吓，易失控。所以也很少有人乘骑它去执勤。（恃才傲物者的必然结果）

1981年春节，直升飞机开始送红山嘴的官兵换防，大家有始以来第一次坐飞机，都无比兴奋。

这一天飞机送兵，大家一部分去机场迎接，一部分在营区等待。

这时，红山嘴会晤站站长，后来的红山嘴第十三任连长王得志骑着“红马娃子”，第一个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官兵们一阵欢呼，这一下把“红马娃子”惊了，王得志被甩下了马，而且套蹬了。“套蹬”，就是人离开了马，而脚还在马蹬了上套着。（我在“戍边的哥们儿之三”中写过战士王长安“套镫”的故事）“套镫”是很危险的，甚至是会出人命的。

“红马娃子”拖着王得志飞奔，从连队的最东边跑到连队的最西边，官兵们四处堵截，但是就是无法靠近。

所幸的是，“红马娃子”跑到连队的马厩时，马厩门前的木桩别住了王得志，“红马娃子”还在猛烈挣扎，王得志的鞋底和鞋帮被撕裂了，狂马飞奔而去，王得志得救了。

　　还是江卫中给我们讲的另一个故事:有一年的八月，他随首长到哨卡蹲点，在红山嘴与官兵同吃，同住，同训练，同执勤，同娱乐一个多月。收获满满，感慨万千！

他说:那是一个星期天，吃过早饭，边防连王指导员拉着我来到一班的宿舍，这个宿舍是红山嘴哨卡最大的一间宿舍。

进去刚一坐下，几个战士就用盖机枪的帆布遮住了窗户。我正纳闷，王指导员起立宣布:哨卡周末电影早会现在开始！

随即一道光束打在了宿舍正中的墙上，回头一看，一架8.75毫米的电影放映机已“滋滋”地转动，雪白的墙面已映出了片名《大浪淘沙》。

这是部好电影，讲述北伐战争时期中国革命发展的历史故事。著名演员于洋扮演了男主人公， 片子也激励了我们这一代人。

随着剧中人物的道白，我马上发现了端倪，竟然是我后面的战士在同声配音，口型对的很好。我屏心静气一句不漏地看（听）完了这部片子。

天啦！两个多小时啊，有台词的人物片子里有几十个，有男有女，有慷慨激昂的集会，也有情人间的呢喃细语，还有人物之间的日常对话,等等等等！战士们的对白虽然有些南腔北调，普通话也不那么标准，但是感情拿捏地非常到位，贴切！操纵放映机的文书更了不得，他要给女主人公配音，还要控制音量，娴熟程度令人叫绝。

江卫中激动的抓紧王指导员的肩膀问:说！你们怎么做到的?

王指导员笑答:有什么难啦！从去年十月封山到现在，我们每天熄灯前就要看这部电影，傻瓜都能背过了！

江卫中听了，又感慨又难过，边防站士太伟大了，他们的生活太枯燥了，寂寞难耐的岁月，都能把他们训练成配音演员了！

江卫中说，由此，我再一次更深地了解了边防战士的伟大，理解了战士们的辛苦，也更加理解了我们边防人肩上的分量。

　　其实边防站士中确是有能人的。这张照片是一幅剧照。

1985年上海电影制片厂和新疆电影制片厂联合拍摄的《淘金王》就在红山嘴的小金沟拍摄。红山嘴侦查队的战士作为群众演员参加了拍摄。要是没有照片上的说明，谁能看出来他们是战士装扮的?

他们是具有艺术潜质和文艺系胞的年轻人，只是他们选择了边防军人的角色！

在这个角色里，他们刻苦地操练军事技能，擒拿格斗是基本功。

看守国门是他们对祖国平安的保证！

训犬是他们每天的功课。

就是有了他们，祖国才能安全，人民才能安居乐业。但是，换了便装，又分明是年少的孩子。

而就是他们，承担了这一切！

边疆虽苦，但也有内地看不到的景色。别的不说，光是这满山遍野开得奢侈的雪莲花，就会让其它花朵暗然失色:本花开出百花杀！

离别三十年，今日回延安！

离别三十年，今日回红山！（同样是萦绕梦魂的地方）

2016年夏天，原红山嘴边防连的一部分老战士回到了红山嘴边防站。

边防战士心中最神圣的就是是国门——界标。

尽管你说她不具备门的元素。是的，她没有门楣，门框，门楼，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石碑

但她是边防军人心中，祖国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国门。

是每个曾经的边防军人梦魂萦绕的家门。

　　今天他们已不再年轻，已不再是当年的连长，（尽管他们有的军阶已很高）今天他们依然是边防战士，依然是老大哥一样的老连长，他们来到了终生眷恋的这片土地，和这些界标。

因为当年，他们的青春留在了这里！

中国汉代留下的一句誓言，激励了华夏人民几千年: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誓言永恒: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在老连长的带领下，他们迈着依然坚定的步履，走进了红山嘴边防站。

五十年前的老兵也回来了。

红山嘴永远忘不了你们！

三十年以后的红山梁，依然巍峨。

新老站士，几代人的接力，凝聚成今天强大的国防力量！

张平老连长看忘当年的牧民。

五星红旗，永远飘扬在祖国的天空！

再一次感谢红山嘴边防站纪念册的编辑人员！

感谢张平，江卫中两位老边防提供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