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华隆女人(1)

荆门杨秀清

城市变化好快，当初的华隆女人是从新世纪商城转过来，如今，华隆小商品市场拆去，她们将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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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志超这几天身体不适，说通俗点就是便秘，痔疮引起的，俗话说十个男人九个痔，虽说这是男人的通病，可怎么着人有了病身体就会不舒服。冯志超拿着一本小说把自己关进卫生间，卫生间被姚穗穗装扮成桃红色，刺眼得要命。

冯志超说这厕所里装成桃色存心让人想入非非。姚穗穗柳眉一挑，说，这拉屎的地方还让人想入非非？冯志超搓着手说，看你说的，这人的主要器官不都集中在一块，怎么着都容易连锁反应。

冯志超憋足了劲，希望能打通肠道，结果徒劳一场。冯志超索性打开小说，慢慢地看起来。古人有枕边书、厕边书之说，其缘由是在这两种情形下看书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书的第一句话就吸引住冯志超的眼球，书上写着：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如果是爱读书并且关注中国当代文学的人都会明白这就是一部在全国获奖的小说——《白鹿原》。接下来书中极尽详细地描述了白嘉轩和六个女人的初夜。每一次都有所不同，有的疯狂，有的胆怯，有的是先压抑再疯狂。很显然这是一部以性描写为基点的小说，这样的小说似乎放在哪个年代都有一批好读者。冯志超很快看到白嘉轩短短五年时间娶了四个女人之后老爹暴死的那个章节。这时传来姚穗穗如大雨落点的敲门声，是不是死在里面了？说好了今天要和别人谈接摊位的事情。

冯志超再次用劲打通肠道，还是没有任何效果，只好忍着一股生硬的疼痛起身。冯志超拉开卫生间的门，看见姚穗穗和以往换衣服一样，脱得只剩下内衣内裤，旁若无人地从房间里走到客厅之中。姚穗穗穿着成套的桃红色内衣，和卫生间的颜色雷同。内衣很合身，让姚穗穗不算太丰满的胸变得丰满起来。冯志超的脑海立马就浮现出适才小说里刺激性的语言，眼前性感的姚穗穗更是让冯志超心神飘荡起来，什么痔疮引起的不适忽然就退之其后。冯志超带着几分激动走上前抱住姚穗穗，一张沾着烟味的嘴向姚穗穗凑去。姚穗穗有个习惯，一定先将妆描好再去更换所穿衣服。姚穗穗将嘴巴涂得红润柔滑，加之形状的丰厚，很是诱人。这种冲动冯志超很久没有过，两个人相识七八年，结婚也有六年的时间，激情早已过去。实际上，冯志超和姚穗穗两个人都处在虎狼之龄。

姚穗穗被冯志超的举动震住，很快反应过来要推开眼前这个仿佛要吃了自己的壮实男人。冯志超没有理会，将姚穗穗搂得更紧，一只手开始从姚穗穗的后背下滑到她凸起的屁股。姚穗穗在挣扎中升起欲望，将两只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冯志超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调动起姚穗穗的风情，更重要的是姚穗穗的这种风情让冯志超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当然他们不能这么站着，他们有卧室，有宽大的床，足够两个发情的男女折腾。

折腾之后，冯志超还在回味之中，姚穗穗这边已收拾好自己的残局，对着镜子描起来，说，真是要命，这个时候还要做——姚穗穗将后面的一个字停住，然后回过头来说，都是你图快活，快活得要耽误正事。冯志超拿起床头柜上的衬衣一边穿一边说，刚才你不也是快活得像个什么似的？想当初我们刚结婚那会，一天还会折腾好几次。

真是越说越离谱，要是没有钱，难不成我们两个能拿这事当饭吃？姚穗穗说。姚穗穗已经补好妆，正穿上新买的套裙。以前，冯志超听说这女人一旦生了孩子做了妈就会变成黄脸婆，可这姚穗穗却没有，生了孩子，先前过于削瘦的身材变得丰满起来，润泽起来，如今，孩子都上小学一年级，姚穗穗却还是水当当的少妇一个。水当当的姚穗穗并没有生就什么少奶奶的命，先前在荆城大酒店那栋楼的新世纪商城站柜台，后来生了孩子就在家带孩子，再后来一直处在打游击状态。想当初新世纪商城多红火啊，日营业额都上百万。姚穗穗还做过柜长，本来经理答应姚穗穗带完孩子继续回去上班，继续让她做柜长，哪想到大酒店没办好，新世纪商城也倒闭。姚穗穗说，倒霉的是职工，吃胖的是官员，那些供销系统的主管者，哪个不是拿了国家的吃得肥肥胖胖。一直到现在，姚穗穗看见那栋称之为荆城最大烂尾楼的荆城大酒店，心里老大不舒服。

姚志超说，你不舒服什么？新世纪商城就是现在红红火火也没有你的份。

如今，二十八岁的姚穗穗决心还是从站柜台做起。这次不是站在商场，而是要站在中天街的华隆小商品市场从事私营，当然这绝对是一种合法的私营活动。

姚穗穗开始也没把自己再就业的目光放在这看似平淡的小商品市场，但自从在年前帮林姐做了十天的事之后，就一门心思想着要在这里弄块地盘。

林姐是姚穗穗的表姐，已经四十有余。九十年代初期，曾在华隆对面的鞋城做过卖鞋的生意。表姐很能干并且也能吃苦，常常是一个人天不亮就坐着大巴跑到武汉的汉正街打货，直到天黑时分才疲倦不堪地回到荆城。表姐夫是国家机关人员，是拿着薪水过日子的体面人。实际上，家里的收入百分之九十九来自林姐。林姐用自己的劳累换回大把大把的钞票，可这样的劳累让林姐日渐老去。接下来的故事可想而知，表姐夫搭上办公室里年轻漂亮的同事，当然真正带给表姐灾难的是一场火灾。表姐夫和小情人躲在家里快活，竟然忘了关掉正在煮汤的煤气，不知是两个人在床上太忘我，还是太忘我后的太劳累，以至于火势得不到控制时才察觉。两个人一个跳楼而亡，一个烧死在家中。两个人的死相都很惨

火灾之前表姐夫竟然将家里的存折拿出来放在包里，准备有所行动。存折和人都相继灭亡，林姐只好一个人承担起抚育孩子的责任，除了孩子，林姐还要赡养死去的男人在乡下的有残疾的六十多岁的母亲。

一个人的命运仿佛就在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死去的人是一种解脱，却留给活着的人无限的痛苦。

林姐的摊位不过一米多长，上面摆满着秋冬季节的秋衣线裤，大人的，小孩的，顶上长长短短、密密实实地挂着。年关将至，加上天气寒冷，前来买这些衣服的人络绎不绝。别小看这小本生意，比如这小孩秋衣，进价若只要十元，可以卖上二十元，一天下来会卖上十套。当然每天并不只卖这一种，碰上个大方爽快的，会将秋衣、袜子、短裤、棉裤统统买去。这个季节，来买羊毛裤的也特多，有老人，也有年轻时尚的小女孩，在价格上，从十几元到四五十元不等，一般在二三十元左右，这和商场里动不动就上百的价格比起来，占很大优势。虽然商场里的东西质量好牌子响，但不是所有人的生活水平都够得着商场的水准。一位老太太花了上百元买了三四件羊毛裤之后，直感叹划算。走时，老太太还对着姚穗穗说，姑娘，下次我还找你这个长得白净的姑娘买。

姚穗穗对林姐说，买东西和长得白有关系吗？林姐笑着说，你长得好看，当然招人爱，招人爱就招人买东西。林姐又说，如果你来做生意肯定不错，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吃这个苦。林姐的话深深提醒了姚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