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公里走沿黄——晋陕行（三）

佩枯错

真惭愧，居然过了年才继续写沿黄（三）。

一是手懒，二是贪玩——此后三个月间又去了河南、湖北和克什克腾，还差点趴窝在乌兰布统雪原上。

此是后话。

左云右玉转了两天，第三天向黄河进发。

很少进庙。但忍不住进了这个——黄河边上的明代护宁寺。

原因：真正古寺，人少清静，不收门票，没有商贩。

喜欢！

寺里唯一的和尚印海师傅。

认识这位师傅，缘于我说他不应该把垃圾倒在墙外农民的地里。我等着他生气，可是他没有，而是向我解释说，倒在墙外的是土，真的是土，不信你跟我去看看。说得我一下忍不住笑了。他说他前面的那个住持和尚就是因为总往墙外倒垃圾，被农民赶走了。

随后印海师傅带着我们参观，讲解这个寺的历史。

很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古寺只是县级文物，经费很少，只能尽他的微薄之力维护。

几乎从不捐款，但是这次捐了100元。还有一次是蓟县独乐寺，同伴笑说要是捐二百，就能上功德碑了。

护宁寺内精美的瓦当。

明代初历宪年壁画。令人惊叹地漂亮！可惜由于年代久远及保护不当，损坏严重。

清代石碑的碑冠

河曲县刘家塔镇弥佛洞。在地图上这个地方叫石径禅洞，海拔1043米。洞不奇，但是穿过石洞走下石阶，看到的黄河却是惊心动魄。脚下即是直上直下的峭壁，宽阔的河面和高耸的河岸形成的对比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去保德的路上买了西红柿和枣。五斤西红柿拎在手里感觉份量差得多，趁他收钱我把两斤一袋的枣和西红柿一并放在称上，又拿掉西红柿只称枣，却都是五斤。原来这陕西老乡的秤只有一个五斤。虽说我那三斤西红柿变成了五斤，但我没吭声，回车上笑死。西红柿大小不一，原汁原味的很好吃。

一路工厂林立。

从保德过黄河到 "大城市"府谷，想找肉夹馍却不得。只好找了个大点的店要了油泼面和羊肉，吃得不舒服还齁贵，出门就胃疼。尤其老板娘口气轻蔑地说，佳县是贫困县，去那儿干什么！听得俄心里真是不舒服。

上路走佳米高速，快到佳县时走错路到了通镇，晚上8点才到佳县，住佳县商务宾馆。180元，干净舒服。此后在佳县的遭遇已在（二）单述，不再重复。

黄河西岸看碛口。

一搞摄影朋友说不喜欢现在的碛口，因较之七八年前，商业化了很多。

我是三年前去的，街面上的小店铺还都是原汁原味的老房子，开店的都是当地人。还遇到了钉马掌的，围观的也都是老乡。一个女人看我向师傅讨马掌，问我，"回去浇花花？"那亲亲的方言一下子又迷得我五迷三道。

喜欢碛口。

因一直下雨，一路经常遇到塌方。这是最大的一块，看样子是夜里塌下来的。暗自庆幸。

山高路窄雨大路滑，摇摇晃晃趔趔趄趄十几公里，来到当地著名的红枣古村赤牛坬。

一见之下不禁令人目瞪口呆。

一排窑洞左边顶着个大纺车，右边顶着个小亭子，村前的空地上摆着俗气简陋的游乐设施，路边插满花花绿绿的彩旗和广告……真不知是哪位大神的设计，把一个原本幽静美丽古朴自然的赤牛坬生生毁成了个随处可见不伦不类的旅游点。

欲哭无泪。

连日下雨。树上的枣无法收，收了的枣无法晾，落地淋雨的枣不能要。

进山后，车轮轧在满地的枣子上，嘎吱嘎吱响得人又心惊又心疼。外面见不到一个人，买枣的愿望落空（倒是回来后网购了一箱佳县的爱心枣）。

没买到枣，心有不甘。回程的路上打着伞眨眼间就捡了一兜兜，约莫5、6斤。

出山时路边的奇石。不远处就是黄河。

吴堡住一晚，继续前行。眼看离黄河越来越远，见一岔道，貌似黄河方向，想都没想就拐进去，到了一个古朴小村。难得的是一切都是原貌，未加任何雕琢。老乡们热情好奇而举止极有分寸。

我问一个中年男人路边随处可见的藤上长的是不是枸杞，他说是，并给我介绍了一种当地的食品：用晒干的南瓜子磨粉罗过，与小米、枸杞煮糊糊，叫"合恰恰（音）"。

时间不够，要不真应该在这儿住两天，尝尝这个"合恰恰"。

我问哪儿能看到黄河。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女人主动要带我们去。我们边走边聊。她的几个子女都在榆林工作，丈夫当过兵。生活得还不错。走了一会儿，我发现她腿不太好，执意请她回去。她一再嘱咐我们，一定要过了枣林，再过前面那道梁就能看到黄河了。

过了几处枣林，举目四看，周围包括我们脚下，都是非常高大的梁，互相被深深的沟壑隔开。看到这个景色，就知道陕北民歌中"哥哥俄在那圪梁梁上妹妹你在那沟，咱们拉不上那话儿你就招一招地那个手……"以及"瞭得见那村村呦——瞭不见地个人，俄泪个蛋蛋抛在——哎呦沙蒿蒿地个林……"那种绝望。确实，如果从我们所在的这个梁走到对面就在眼前的那个梁，怕是得走到半夜。

梁上安然静谧，除了风声和鸟叫，没有任何声音。地上长满了金黄色长长的柔软的草，顺着风吹的方向起伏，非常美。

终于看到黄河了！

脚下是陡峭的悬崖，站在那儿感到两腿发软后背发凉，不觉后退好几步，稳稳心神。这是个会让人百感交集的地方，有震撼，有感动，有惆怅，有向往……总之没有任何的俗世念想。

在梁上停留了许久才离开。

在路边偶然发现的鱼儿峁小乾坤湾。说小，却也气势非凡。

清涧乾坤湾的静音寺。看样子有年头了，不少地方都坍塌了。

十王殿。坐落在黄河边上自有一种苍凉的美。

自从看到这组建筑，就一直在祈祷，千万保护好，千万不要修复，就这样，就这样好了！

不亚于在南美看到的金字塔。

乾坤湾。

正在开发，还不收票。但愿不要过度开发。

临时决定去雨岔大峡谷，于是赶60公里夜路到延川。顺便说一句，如今的延川无比繁华，灯红酒绿的夜景漂亮得很。

一夜无话。第二天行车173公里到甘泉雨岔大峡谷。

进峡谷，路难行，细雨飘飘，天气阴冷，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饸烙是何等的享受啊！

连日下雨，峡谷中都是深深的泥泞，必须租高筒雨靴。我很犹豫了一会儿才租了一双。没有高筒雨靴还真不行，有些地方的泥水都快没过靴沿。

景致非常奇特，行进却十分艰难。全身战战兢兢双手摸摸索索脚下百般试探，只怕跌到泥水里。心疼的不是人，却是手中相机。所谓舍命不舍财是也！

很遗憾没有光线。据说晴天的中午才能有光线照到峡谷内，而且时间很短。

小心也没驶得万年船。最后还是把相机摔在了泥水里，尽力擦了半天也没能將黄泥巴擦干净，看到的人还是会问一句："把相机摔啦？可惜可惜！"

还好，还能用，只是遮光罩摔坏了。后来就一路举着个没有遮光罩的光秃秃的相机。

真不习惯。

峡谷里景色极美。

壶口瀑布陕西岸，吉县。

都怪那个在十一期间游人如织的时候纵身跳下瀑布的男人，连累十几个警官保安跳下水去救他不说，还害得景区管理人员为了防止再有类似的傻子仿效，不得不封锁了看瀑布的最佳位置——当然也是殉情的最悲壮地点。

黄水黄……

回程。又是汾河二库，太原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回家后用捡的枣做的枣泥。蒸枣泥包超级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