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010101">对于生在北方、长在北方的孩子,冬天的记忆多与雪有关,而与雪有关的片断,多半是快乐而温暖的。</font></h3><h3><font color="#010101">高一时,我随父母迁居大同,一个因煤而闻名全国的城市。地处雁门关外,冬天冷的刺骨,上学时要穿厚棉裤、厚棉袄,戴上挎脖子的大棉手套,厚围巾,从头到脚裹成一个熊,即便那样还是会冻出红脸蛋。男孩子们会戴那种可以拉下来捂住嘴、有帽沿的毛线帽,成群结队挤在墙根,使劲挤,既是取暖也是乐此不疲的游戏。 那时的冬天经常下雪,一下就很厚,虽然产煤的地方又黑又脏,但空气里没有雾霾的味道,天又高又蓝,冷也是沁人心脾的。早上醒来,妈妈早已把棉鞋烤在炉子旁,连里面的鞋垫也取出来,烤得暖烘烘的,脚一放进去,就是热乎乎的暖意,走在路上也不觉得冷。别的孩子通常会去学校买老奶奶的锅魁吃,我从来没有,一是家里穷不会给我早点钱,二是妈妈每天都会早早起来给我煮一碗热腾腾的葱花面,再卧一个荷包蛋,逢考试时会卧两个。我妈说在家吃卫生,吃饱了再去上学有力气。 那时我最喜欢下雪时穿着大棉鞋踩雪,因为雪下的厚,踩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特别有质感。看着白茫茫的雪地被自己走出两行蜿蜒的脚印,就觉得很满足。去了学校,会和同学们打雪仗,下课铃一响,男生女生们便蜂拥着跑到操场,在冰天雪地间尽情撒野。有顽皮的男生喜欢搞恶作剧,会在教室门头上放一团雪,专门只留一条小缝,有人推门一进,雪便会砸在身上、脸上,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那时我们都以为男班主任喜欢女英语老师,便怂勇他邀请英语老师一起打雪仗。我们十五六岁,老师们大学毕业也不过二十出头,在雪地上尽情撒欢儿的时候,会忘了师生辈份,只顾玩闹。后来班主任当然没和英语老师凑成一对儿,那不过是年少懵懂、情窦初开的我们一厢情愿的期许。 那时我们家租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只有一间平房,祖孙几代、厨房客厅仅靠几道布帘区隔,白天布帘拉开,睡觉时布帘合上。高考前的那个冬天正好热播《雪山飞狐》,我迷胡斐迷得五迷三道,于是我爸我妈背对着我看电视时,我便假装写作业,却在桌子上立了面镜子,从镜子里偷看,硬是一集不拉地看完了,我的神马练习册之类的自然就全是空白。那时我没早恋,但我的暗恋萌发的比较早,喜欢班上一个男孩,他有喜欢的女孩,我属于单相思。有一次下雪,他的女神从教室外回来,头发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她坐下后,我的男神便细心地用手为她拂去发丝间的雪,温柔又专注,看得我心里酸酸的,那是我人生中关于情感最初的记忆。 后来我们成了哥们儿,我大咧咧地喊他哥,他也和女神分了手,但多少年后我还是能记得当年的那场雪,那个少年,那个女孩,那个轻拂发丝间雪花的场景,以及我酸溜溜又苦涩涩的暗恋。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很奇怪,我人生中经历过的下雪的冬天,应该不止于中学时代,但留在我记忆里最清晰的关于雪的记忆,却只停留在高中三年。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刚从外地转学过去,也可能是因为那几年我过得比较快乐,还有可能是因为那时的雪的确下得又大又频繁,我的大脑帮我选择性地记住了那段时光。 后来,时间一点点改变了每个人的生活轨迹,从少年到中年,</font>城市与乡村在融合,南方与北方在融合,冬天与春天在融合。越来越难看到一场漫天遍野的雪,即便偶尔下一点,也是零零落落地,积不下来,没多久便化成了水。想要撒着欢儿地打个雪仗、堆个雪人,已是奢望。而没有雪的冬天,早已失却了冬的风骨。 </h3><h3><font color="#010101"> 一场雪,回首已是中年</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一回首,沧海已成桑田</font></h3><h3><br></h3><h3>文字:苏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