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登山鞋

闲云野鹤【刘耀】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大地上</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虽没留下履痕</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但我们走过</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走过 走过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一个脚印</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一个跳动的音符</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一首永远的歌</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1年,春节刚过,要插队下乡了。在野外地质队干了大半辈子的父亲送给我一双登山鞋。那是他两年才能领到,节省下来的劳保用品。</p><p class="ql-block"> 他认真地对我说:穿上吧,走路稳当些。</p><p class="ql-block"> 那年代的登山鞋是用上等翻毛牛皮缝制,黄红原色,厚实的轮胎底钉嵌着一圈铁钉,鞋帮上密密实实扎着双道尼龙线,看上去又结实又威风。这双鞋伴我在广阔天地度过了四个春夏秋冬。当时许多地质队下乡的知青都有这样一双翻毛牛皮登山鞋,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还真使当地贫下中农和外系统下去的知青们眼馋一阵子。</p><p class="ql-block"> 农活中割麦子是个苦活儿。穿上登山鞋割麦子就能好很多。你想着它热吧?其实不热,底子厚、帮子厚,黄土地滚烫的热传不到脚上,尖锐的麦茬子也扎不住脚。更有当嫩弱的胳膊累得拿不住镰刀,刀锋总想滑向脚脖子时,高高的牛皮帮就护住踉踉跄跄的脚。</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乡的生产队离城里不远,属于郊区,一半地种粮食,有一半地是种菜。采收的各种菜用架子车送到城里的菜店,再卖给市民。这样就不像那些纯种粮食的农村,还有个农闲的时候。到了数九寒天出大白菜的时节,天刚蒙蒙亮生产队长就把我们从热被窝里吼了起来。为了轻松地把大白菜从地里拔出来,头一天晚上地里浇透了一茬水,清晨变成了薄冰,踩上去咯咯嚓嚓响。冰碎了,水冒出来,布鞋、棉鞋很快就湿透了,只有登山鞋坚固地温暖呵护着一双初出校门,想大有作为又不知如何作为的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插队四年后,到了1975年,社会上开始零星招工了。但是僧多米少,要表现好的,还要有关系走后门才能拿到指标。眼看着社会上下乡插队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地质队下去的子弟有的开始私下嘀咕,是不是拿上登山鞋、大胶鞋趁着晚上敲敲大队支书家的门呢!估计还没有行动,国家就来了政策,地质队实行系统子弟内招。于是我和同学们有幸被招回到地质队。</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内部招工,我被分配到了河南省地质局物探队。物探队更具野外性,那更是天天离不开登山鞋了。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攀太行、登王屋、上伏牛、爬秦岭,豫西的千山万壑都留下了登山鞋的印迹。草丛中,曾经一鞋掌踩扁毒蛇的头;山道上,一脚踢开挡路的狗;山溪边,用力一跺震出石下的螃蟹;更有那绿荫树下一边用鞋跟砸核桃,一边和同事笑谈人生苦乐。</p><p class="ql-block"> 登山鞋因为天天要穿,野外职工都十分爱惜。细心的人每天收工脱下来后,里边塞上废报纸,精心地晾在一边,既不变形又吸潮气。也有赶新潮的哥们儿买盒鹿皮粉把鞋面抹一遍,变成咖啡色;还有年轻一点的买两盒黑鞋油把鞋擦成黑色,冒充街上买的高级皮鞋。可是时间一长,鹿皮粉脱落,鞋油踢磨掉,反而深浅不均斑斑点点,甚是难看。只有那本色的登山鞋,保持着天然的纯色,透着质朴、坚毅、敦厚和大气。</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进入八十年代后,新规定登山鞋作为劳保用品,不再用以旧换新了,所以省下来的鞋,送给亲戚朋友也是常有的事儿。记得当年分队在济源王屋山一个矿区普查踏勘时,驻在一个山青水秀的小山村里。房东家的四合院邻河而居,一家人勤劳善良。房东四十出头特别能干,因为同庚和我师傅相处甚好,师傅就将一双半旧的登山鞋送给了他,房东像是拾了个金元宝,喜得不得了,穿在脚上头抬的老高,走路甩手的姿势都变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是1975年夏秋之交季节,天坛山顶峰天天云雾缭绕,山沟里阴雨绵绵。大家无法出工,除了闷在屋里打扑克就是穿上雨衣上山采摘木耳,一天下来也有不少收获。这一天,开刚放亮房东就穿上登山鞋上了河对面的葛条洼,说是那里的木耳又大又多,昨夜下了一夜暴雨,去拣的人肯定不多。</p><p class="ql-block"> 时值晌午,房东还没回来,但山洪却下来了。平时温顺的小河沟浊浪滚滚,湍急的水流夹杂着石块儿咆哮而下,在激起的水雾中隐约可以见房东站在河的对面,肩上扛着袋子,手中挎着篮子,试着要趟河过来,房东的家人和师傅站在河边大声呼喊:“危险,不能过!不能过!” 但喊声在咆哮的山洪面前显得那么单薄无力,房东的身影在河中晃了几晃后就不见了。大家和房东的家人声嘶力竭地喊着、叫着,顺河跑去……。</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在三里多远的一个河湾处找到了他,房东浑身已被水中滚动的河石碰得惨不忍睹,鞋里灌满了泥沙。有人说,登山鞋进水后太沉,在水里迈不动步,倒下去就别想站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房东的家人哭着说,房东那天急着回来是因为听说师傅要回家探亲,想采点木耳给师傅带回去。房东走了,我师傅悲悲戚戚了好多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离开物探队后,还是和钻探、坑探、机修、桩基施工打交道,登山鞋一直没有离开我。不管是平坦顺境,还是坎坷泥泞,从山里到城市,工作岗位几经更换,经过登山鞋校正过的步子,虽然走得踉跄迟缓,但自我感觉方向还算正直。</p><p class="ql-block"> 时至今日,登山鞋早已不是地勘队员的专利品和福利品。市场上的登山鞋样式花样翻新,品牌名目繁多,令人眼花缭乱。现在要想找一双老式的登山鞋还真不易。但是我相信每一个喝过山泉水,闻过山花香的野外地勘人,都不会忘记登山鞋,不会忘记登山鞋走过的路。</p> <h3><br></h3><h3><br></h3><h3><br></h3><h3>原创:闲云野鹤【刘耀】</h3><h3>部分图片来自网络,表示感谢。</h3><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