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 命运的河</b></h3><h3><b> </b></h3><h3><b> 当年,初中毕业有三种选择,一是考中专,那是针对快班(尖子班)中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而言,而且名额有限;二是考技校;三是考高中。作为慢班的学生,我选择了考技校,因为那时,技校毕业包分配,上岗就是全民工,考上技校就相当于端上了铁饭碗。为了以防万一,我同时报考了高中,确保自己有学上。</b></h3><h3><b> 治国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相似的普通林业工人的家庭背景,相似的勤奋努力,相似的性格内向和极度的自尊。和我一样,他也报了高中和技校,但他的理想是上高中。考试成绩陆续公布,我差5分没有考上技校,但考高中的成绩却比录取线高出5分;治国考上了技校,但没能考上高中。我因为上不了技校而懊悔万千,治国也是万般不愿只好去读了技校。</b></h3><h3><b> 我们的命运就这样阴差阳错,也就此出现了转折。 </b></h3><h3><b> 艰苦的三年高中之后,我又复读了两年,才勉强考上一所中专。读中专的暑假里,我和哥哥去林业局的制材厂为家里拉柴禾,无意中竟看到了治国,他穿着崭新的工作服,手里拿着刨钩在流水线上拽木板。他见是我,赶紧跑了过来,和我聊起来,彼此讲述了近年来的境况。他说他对目前的工作很满意,虽然有些辛苦,工资不高,但国企福利不错,而且相对稳定;最主要的是工人间工资差别不大,没有心理压力。听后,我为他的安于现状而欣慰;同时,又为他抱不平"一个技校毕业生竟然在生产一线,干着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这读的书又有啥意义",他只是笑着说"这就不错了,我很知足"。</b></h3><h3><b> 回来的路上我在为自己庆幸,"好在,我当年没有考上技校,如果考上了,如今就和治国一样,他在流水线的这边,我很可能就在那边,一样用刨钩拽着木板"。想着,想着,甚至有些后怕。</b></h3><h3><b> 中专毕业后,尽管费了些周折,但还是被分配到家乡的一个事业单位。第二年,正逢当地初次招考公务员,我顺利的考入了政府办公部门。</b></h3><h3><b> 90年代末,全国掀起国企改革的大潮,大批职工买断工龄后离开工作岗位开始自谋职业。治国也是其中的一员,离开稳定的工作去做生意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挑战。</b></h3><h3><b> 听说,买断后他在家里呆了一阵子,后来禁不住妻子的劝慰甚至威胁,他开始走街串巷推着自制的小木车卖冻鱼。我想"对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能拉下脸走街串巷的吆喝不知道他付出了多么大的勇气"。但没多久,他便放弃了,听说冻货损耗太多,又必须在称杆子上做文章,否则就是赔钱。我想他一定是不肯动这些心机。</b></h3><h3><b> 几年过去,我再没有听到关于治国的消息。</b></h3><h3><b> 儿子到了读初中的年龄,为了给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教育环境,我在市里买了房。搬家的那天,妻子找来劳务公司的人搬东西,我便在新居指挥着如何放置。</b></h3><h3><b> 一个劳务公司的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工作服背着一个柜子艰难的爬上了6楼,他低着头,深弯着腰,满脸的汗水,气喘吁吁的问道"柜子放哪?" 我急忙指了房间的空地儿,"就放这吧"我说到,他缓缓的把柜子放在了地板上,当他抬起头,我们都愣了,原来是治国,我说"治国,是你"他顿时显出羞怯,"这是你家呀",我连连点头,一边让他坐下,一边去拿水给他;他却一口拒决"不了,我还得下去搬东西,人家都在干活,我也不好坐着"。我说"那好,一会儿搬完,你一定要上来坐会儿",他点点头,于是便匆匆下楼。</b></h3><h3><b> 但那天,直到搬完东西,他再也没有上来,我下楼找他,同伴说,他有事先走了。我望着劳务公司的人开车离去,心里很不是滋味。</b></h3><h3><b> 这样,几年又过去,在一次初中同学的聚会上,我主动询问有没有知道治国消息的,听到的却是一个不幸。他买断后,开始酗酒;特别是到劳务市场后,经常在干完活和工友出去喝酒。一个冬天的夜晚,他喝完酒回家,妻子没给开门,他就去了劳务公司睡觉,在床上抽烟引燃了被子,由于酒喝的太多失去了知觉,结果身体大面积烧伤。为了给他治病,妻子把房子卖了,等他痊愈后,妻子和他离了婚,并领走了孩子。现在,他一个人租房住,只有他的姐姐偶尔去看看他。</b></h3><h3><b> 听后,我心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压抑和心痛。我提议,我们一同去找找他,看能不能帮他做点什么。第二天,在一个同学的带领下,在一个棚户区低矮的小平房门前我们遇到了他,他刚从劳务市场回来。我仔细的打量着他,站在我面前的治国已完全不是学生时代或是在制材厂时的他了,30几岁,看上去却像年过半百,皱纹堆垒、满面沧桑、衣着臃肿,更重要的是已失去了年轻时的锐气和精神,一身颓废。</b></h3><h3><b> 他甚至没有让我们走进他的家门,可能是怕我们看到他生活的窘态,只是在门口和我们冷冷的寒暄着,我们刚要表达来意,却被他打住了,"我挺好的,你们不用管我......",我们一时间陷入尴尬。我们把准备好的钱塞给他,他却执意不收,我们只好在他的门前不欢而散。我留下一句话"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尽管来找我",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轻蔑的笑着,目送我们离去。</b></h3><h3><b> 从此,我再也没有主动打听过治国的消息。</b></h3><h3><b> 又是几年过去,治国的邻居,也是我班的同学偶然在街上遇见我,主动向我说起治国。</b></h3><h3><b> "你知道吗,治国的精神出了问题",我听后,震惊不已。"他怎么病的,现在还能找到他吗?"我急切的问道,对方回答"他去年已经被房主赶走了,现在居无定所,一天到处疯跑,甚至她的姐姐也找不到他,但听说有人曾在治国父母的坟地见过他。"我听后,心如针锥。</b></h3><h3><b> 不久后的阴历七月十五,我象往年一样和哥哥去后山的茔地给爷爷奶奶上坟,我们刚摆放完供品,就听到不远处一片骚乱,一群人拿着挑纸的木棍追打着一个类似乞丐的人从前面跑过,有的人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打死你个偷吃供果的",我惊奇的对哥哥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偷吃供果的",哥哥说"一定是精神病吧"。我突然被哥哥的话提醒了,"是不是他"我马上想到治国,嘴里甚至说出了声,哥哥问"谁?"我没有回答。</b></h3><h3><b> 在随后的祭奠过程中,我的脑子里一直在猜想着:是他,不可能........</b></h3><h3><b> 上完坟下山时,我们遇上了刚才追打乞丐的那群人,正气势汹汹的往山上走,还在不停的咒骂"算他跑的快,哪天抓住他决不能轻饶了他,不过今天也算解气了,拆了他的窝棚"。听后,我越发觉得不安起来。</b></h3><h3><b>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就在山脚下的一个避风处,一片狼藉,脏兮兮的被褥和几个破碗筷被扔在边沟里,几本多年前的杂志和一个旧军挎(老式书包)散落在路的中央,我走过去,发现军挎上还别着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徽章,不过上面粘满了泥土,我拾起军挎轻轻擦去徽章上的泥土,上面赫然几个字"林业技工学校"。</b></h3><h3><b> 我的心颤抖了,这是我20年前梦寐以求的地方。</b></h3><h3><b> </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 命运的河</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命运的河,谁曾踏过</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我在此岸,你在对过</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我的目标向右,你的方向是左</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命运的河,谁能踏过</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我的道路崎岖,你的充满坎坷</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淘尽艰辛,冲刷苦乐</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说不上我的辉煌,也算不上你的蹉跎</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在命运的长河前,容不得你我选择</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只看到河水滚滚而来</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刻也不停歇</b></h3><h3><b> </b></h3><h3><b> 2017年12月3日</b></h3> <h3><b>命运的沉浮,无从把握</b></h3> <h3><b>感谢大家品读,欢迎评论、点赞和转发</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