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

Qsl

刘头

师傅

理发馆

刮脸刀

剃头刀

小心

点头哈腰

头皮

老顾

红缝

（微型小说）

小说创作：乔顺利

图片拍摄：乔顺利

配 乐：二泉映月

　　记得小时候离我家不远有一个十字街口，逢年过节最热闹的集市，四十年前算是当时当地最繁华的地带。

十字街口的东北角有一间理发馆，在还没改革开放的年代，这城中心唯一的理发馆那是响当当的国营企业。理发馆里有五位师傅，都是大叔级的长辈，理发技术参差不齐，但国营企业嘛，按点上下班，大锅饭稳定的工资，聊着闲天喝着茶，耍着手艺，轻松自在。（有点怀念那个年代，挣叁花俩，不用着急挣钱买房买车）那个年代还没农民进城这说法，就算是大白天，街上也只寥寥无几的行人，更别说私家车，就算单位有车的也不多。

临近下午下班时，“吱啦~吱嘎”理发馆几乎快散架的门开了，“哟，老顾在那！”顾客老刘头满面红光豪爽的招呼声。“在~~在”顾师傅满面苍桑横纹竖条的脸上，堆起了笑，点头哈腰的迎着。“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人？”老刘头似乎有点不甘的问道。“没~没~没顾~~顾客，他~~他们~~先走了~了，我再支~~支应~一会~~”顾师傅有点结巴，点头哈腰费劲的回应着。顾师傅是理发馆里技术最差的，也是最憨厚老实的人，五十来岁，因结巴话也就少了许多，来的老顾客们闲来无事经常拿他开各种玩笑，欢笑之间，顾师傅也总是点头哈腰应承着。

理发馆的一角，洗头盆里蓄满了水，老刘头低头扎了进去~“哎呀~~呀呀，你烫死我呀？”“对~~不起，加~~瓢凉~~水~”老刘头不满的嘟囔着再次扎进盆里，顾师傅哈着腰小心侍候着。“你吃~~了~吗”“没呢，弄了个猪头肉，喝杯小酒，老娘们在擀面条，理完发回去吃”“美~”~坐在了理发椅子上，顾师傅看着对面镜子中的老刘头“理~~个什~~么发~型~~型”“光头，下下火”。剪刀梳子“咔嚓咔嚓”黑白参差的一撮撮头发落在地上。转身顾师傅换了剃头刀，光头么，剪完后得把头皮剃的光溜溜的。老刘头似乎挺享受的迷起眼，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呲~呲~呲~”剃头刀轻悠的在老刘头头皮上来回走着，“穿林海~跨雪源~气冲霄汉……”老刘头自顾自的唱起京剧，虽已把原调抛到了九霄云外，但那种神情会让人折服的。“呲~呲~呲~”剃头刀伴随老刘头唱腔的节奏依旧发挥着功能。“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呲~~”老刘头的腔调一变，顾师傅手一哆嗦，老刘头眉头一皱，后脑勺上添了一道红缝。一个城里多年老相识，老刘头默默无语又迷起了眼靠在椅背上，“呲呲”声又继续了。“老~~刘~看看~头~皮刮~~好~了，行吗~~吗”顾师傅颤声的问道，“行，好。”“刮刮脸”老刘头依然靠着迷着眼答道。抹肥皂，刮脸刀，“呲~呲~呲~”刮脸刀在左脸的肥皂沫上轻快的飞走着“奶奶不是你亲奶奶，你爹他不是你亲爹，我姓李你姓王你爹他姓――张”“吡――”如此的打击，谁人受得了？顾师傅手又一抖，老刘头左脸显现一条二厘米的红缝。“你是我亲爹，好吧老顾，爹~”“对~~不起~~起~我再小~~心点~~快刮~~~完~~了~了”顾师傅满脸风霜雨雪中充满了极度的歉意。老刘头再次迷上了眼，顾师傅极度小心的悠走着刮脸刀。“早也盼~晚也盼~盼穿双眼”资深戏迷老刘头实在忍不住，“呲~呲~呲~”顾师傅极度小心着。“怎知道今日里~打土豪进深山……”“呲~呲~呲~”刮脸刀在老刘头的右脸上小心的悠走着“智取威虎――山”唱腔的高潮到了，老刘头一声大吼，顾师傅手猛的一抖，“呲――呲――”一道三厘米渗透着血的景色出现在老刘头的右脸上。外面夜幕降临，屋里屋外一片寂静，老刘头缓缓起身，两眼直勾勾瞪着顾师傅的眼睛，“老顾，你出去看看街上有人吗？”语气很沉稳也很凄惨。顾师傅一怔抬脚快速（吱呀）一声开门出去，很认真很负责任的东南西北张望一番，（嘎吱）门又关上了“没~~人~~人了~~~了”。老刘头抬起头挺起脖子，硕大的喉结呈现出来，幽幽的说“没人，你杀了我吧~”

一刹那，火炉上热着的大铁壶也停止了咕嘟声，理发馆里静极了，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证明着屋里还有两个活人。

老刘头家的老娘们此时打卤面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已上桌，温好的小酒已在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