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杂忆 老声乱谭

津津乐道

<h3>温情提示:</h3><h3> 此篇篇幅较长,内容较多。</h3><div> 请闲暇时光顾。</div><div> 急匆匆时莫入。</div><div><br></div> <h3>开篇告白:</h3><h3> 自年初以来,因有事几次回老家,匆忙中拍了一些照片,翻出来看看,勾起了许多往昔的零碎记忆,生出些感慨……现草集成篇,以作备忘。</h3><div><br></div><div><br></div><div>附:</div><div>本篇目录</div><div>一,岭子乱谭</div><div>二,北山道情</div><div>三,如数家珍</div><div>四,骄傲与愧疚</div><div>五,新家恋</div><div>六,老宅情</div><div>七,粥、豆、人</div><div>八,楼宅的二奶奶和鸽子</div><div>九,老槐树、生产队、记工员</div><div>十,十字路口梆子声</div><div>十一,石磨春秋</div><div>十二,老碾的天堂和地狱</div><div>十三,被遗忘的角落</div><div>十四,庙与学校、老师与神</div><div>十五,乡人旧事拾零:</div><div> 之一《小拢梳、刘同志、老大爷》</div><div> 之二《算着不深就不深》</div><div> 之三《都是怨俺爹》</div><div> 之四《小爷爷,大孙子》</div><div> 之五《汉子豪气》</div><div> 之六《失恋者的壮举》</div><div> 之七《实话实说惹的祸》</div><div> 之八《庄户剧团那些事》</div><h3> 之九《过年记忆大盘点》</h3>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一,岭子乱谭</span></h1><h1><br></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的故乡叫岭子,座落于淄博市淄川区最西端的小山沟里。用今天的眼光看,这里,山丘是矮的,山坡是缓的,山沟自然也是浅的。因此,在这平淡无奇的地势中的故乡,注定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山村。但在儿时的记忆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印象: 山是高大伟岸的,村子是五色斑斓的,人是可敬可亲的,故事是多多诱人的……点点滴滴都浸透着亲情,弥漫着乡音,连着初心,永难忘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岭子一带又统称岭子峪,东西长,南北窄。在这峡窄的山峪里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二十三个自然村。岭子村居中,地势最高,下雨天山水从这里向东西分流,这也许就是取名“岭”的缘故。岭者,分水岭是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这里的村庄取名,大多按姓氏,如张家庄、刘家庄、宋家庄、郝家庄、王家庄、……有的按地理特点,如马档口、小口、簸箕掌、龙泉、河洼、抬头崖……有的则是姓氏加地理,如司家窝、赵家楼、沈家河、宗家崖等等。原先的村庄名各具特色,丰富多彩。可后来不知何故,名字几乎都改了,原先后缀的庄都改为村,没有后缀的也多加缀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一直弄不明白,“村”与”庄”区别在哪里?难道村比庄更时髦? 仔细想想,其实是半斤对八两,从席上又掉到炕上了。改名后,象是一批现代流水生产线上的工业品,倒是整齐划一了,丰富多彩却没了。</span></p><p class="ql-block"> 岭子是镇政府所在地。从我记事起,这里开始叫岭子乡,后来改叫岭子公社,再后来才叫了这岭子镇。这里的镇政府应该是国家政权机器向下幅射的最末端了,尽管微不足道,但乡亲们的中心优越感却是其他村所没有的。开会要到岭子来开,赶集要到岭子来赶,春节扮玩也首先要到岭子来展示……外村姑娘出嫁到岭子,潜意识中也象是嫁进了城一样心满意足 ; 有的外村人临时抽调到公社部门帮忙几天,也会逢人便说,我在岭子上班了,我是公社的人了。外村人听了也许会羡慕,而岭子人绝对会不以为然。这或许是地利使然。</p> <h1>二,北山道情</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村北的山叫崇山(或冲山),这山名的来历,无从考证,而乡人们都习惯叫它北山,只有向外地人介绍时才会称它崇山,这恐怕是一种自我文化显示吧!但不管是北山还是崇山,这都是先人祖训,历史传承,古往今来的约定俗成。北山这名乍听似乎有点俗气,但充满了亲切,有种母亲般的温馨。古人云:子不嫌母丑。只有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的不孝子孙,才会逆天悖伦而妄改其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看到山上那郁郁葱葱的柏树林,就想起了五十年代,自已作为小学生也参加了的植树造林运动。它象一排排功德碑,记载着一代人的奉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跟着大人在北山上放牛时,常听大人讲狼来了的故事,虽然这故事从没在这里真实上演过,但在心里对北山的敬畏却扎下了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北山哺育了世世代代的故乡人。山上有采不尽的花岗岩,是人们造屋必须的地基石。山坡年年草青草黄,是牛驴猪羊的饲料。山底埋着一层层煤炭,还有铁矿石、铝矿石、耐火材料、富硒土……这都是当地人赖以生存的宝贝。平凡的北山造福一方,是当之无愧的父母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北山上的花草树木山珍野果吸引着天真率性的孩子,成了家门口的娛乐天堂、寻宝圣地。甜而染嘴的桑椹,酸甜兼有的酸枣,香喷喷的车李子,红彤彤的托托盘,嚼不够的甜茅根……还有蚂蚱、吆乖(叫叫)、螳螂、山水牛、老哨猴(蝉)……数不胜数,每一样背后都有着道不完的开心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常记得,站在北山顶上,可以看一望无际的北方异乡。成块连片的绿色田野,银光闪闪的蜿蜒河流,或叫上名,或叫不上名的数也数不尽的村庄,就连那犹如在天边爬行的火车也清晰可见。这里是山乡儿童窥看外面世界的第一个窗口,留在脑海里的童话般美好画面至今难忘。老来回老家,曾几次攀上山顶北望,尝试着重温儿时的记忆,却总是令人失望。望眼欲穿了,仍是一片混沌和朦胧,久违了的那个清晰世界再也看不到了……</p><p class="ql-block"><br></p> <h1>三,如数家珍</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故乡情,情在点点滴滴中,</p><p class="ql-block">故乡美,美在鲜活记忆里。</p><p class="ql-block"> 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处,一地……一连串的名字,如数家珍一一北山、南河、桃花山、青云寺……北沟、东沟、葫芦顶、牌坊地……南坡、北坡、楊家沟、鸡爪峪……顶盖子、矾场地、软枣树、膳庙地……还有,北大街、南葫芦头、东大湾、庄西头……屎胡同、死胡同、老槐树底下、十字路口、庙丹池、庙后头……这些熟悉亲切的名字,象母亲的乳汁,把我养大。现在大多虽己旧迹难寻,却一个不落地刻骨铭心,作为人生财富,永远珍藏在了记忆里。</p> <h1>四,骄傲与愧疚</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庄南的庄稼地。</p><p class="ql-block"> 当年爱人和两个孩子分的责任田就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再看看,顿生亲切。</p> <h3>  看着这玉米地,不由得想起孩子妈妈务农时的艰辛。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白天在村里上班,抽早晚空闲,去精心事弄责任田。晚上点灯熬夜,做衣服,补衣服,烧柴火,摊煎饼……而我长年在外,工资微薄,囊中羞涩,对她们的照顾很少。记得每年只能借探亲假期,为她们做三件“猪“事: ,一是回家时尽量多带点沂蒙“猪”大油,好让她们炒菜时多见点油星; 二是上山下坡打”猪“草,晒干了存下来用一年; 三是推车备下一年垫“猪”圈的土,好攒粪肥田。尽管我帮不上她大忙,可她种的庄稼总是比别人家的长得好。我为她骄傲,想想自已,却常怀愧疚。</h3> <h3>村里直通北山的一条道。</h3> <h3>曾经熟悉的人都成了老人。</h3> <h1>五,新家恋</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是新家,不是老宅。</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在曲阜师大进修时,署假回家建造的五间红瓦房。(东平房和大门是弟弟后改建的)对一个穷家庭来说,算是大工程,砸锅卖铁,十年筹划,一朝梦圆,五天建成。亲戚朋友、邻里乡亲上百人的帮忙队伍,可谓浩浩荡荡,这是城里人难以想象的。此情此景,历历在目; 亲情乡情,终生难忘!</p> <h3>  再看一眼这曾经的家。这是我与爱人自力更生后第一次圆梦。八二年建成,八六年恋恋不舍地挥手惜别,又做着新梦全家进了城。</h3> <h1>六,老宅情</h1><h3><br></h3><h3><br></h3><h3>久违了的老宅,熟悉又陌生。</h3> <p class="ql-block">  我家的老宅门前己荒草丛生。那斑驳的大门上,刻满了我儿时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父母亲在这里从两间破草房起家,至今已兴隆成近百人的大家族。</p><p class="ql-block"> 在这里,我迎来了大嫂。自她做了我家的童养媳开始,就成了我的第二个妈妈,跟她形影不离。听说她要走娘家,我就把她的包袱藏起来,让她走不成。现在看,并不是富人家才有童养媳,如果穷人成了朋友,在子女上也会互通有无的。对我家来说,是多了个替父母照看小孩的帮手,而对大嫂娘家而言,是少了一张吃饭的嘴,都是何乐而不为的事。</p><p class="ql-block"> 大嫂十多岁到我家,没多久就从母亲手中接过了摊煎饼的差事。庄里人摊煎饼,原来都用竹枇子,而大嫂用的是抡筢子。看她手抡筢子在煎饼鏊子上娴熟地三圈两转,一张煎饼转眼就成了,真象看杂技表演。这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手艺,到了岭子就成了独门绝技,因别人都不会。她摊煎饼速度极快,摊出来的煎饼又圆又薄又好吃。我喜欢吃大嫂摊的煎饼,这除了因为煎饼好,还因为她是大脚,每天早上不用缠脚,所以,手自然干净。</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常跟着大人到邻居家串门,如果正巧遇着邻家女长辈摊煎饼,必定会有热乎乎的煎饼馈赠。这时候,我就会先看她的脚。如果是大脚,我会放心接受,如果是小脚,我就会犹豫着不敢接:“你缠了脚洗没洗手?”弄得人家啼笑皆非地骂: 你这小四子,真是个邪种!之后,类似的事多了, “四邪子”这称谓就成了我儿时的专利,也算是名副其实。</p><p class="ql-block"> 大嫂比大哥大四岁,在我懵懂记忆里不象夫妻,倒象姐弟。大哥玩皮任性,大嫂总是让着她。后来听说,在外面,有比他大的孩子使坏挑唆他: 敢打媳妇才是大丈夫,你不敢。大哥不服气: 谁不敢?回家真就去打大嫂,大嫂也不跟他计较。两人从青梅竹马开始,恩爱有加,相濡以沫,谁也离不开谁。大嫂在八十岁上因急患脑溢血病故,三十九天后,大哥也追着她走了……</p><p class="ql-block"> 大嫂从到我家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象对自己孩子一样待我。我在外边工作后,每次回家看他们,她都会把最好的东西翻出来,让我又吃又拿。她走了,我每想起她,都难禁酸楚。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嫂比母”吧!</p> <h3>我家一组老照片。</h3> <h3>  我这老宅门前就是岭子庄最宽最长的北大街。从儿时影绰记忆起,这里就是最热闹的地方。这街上的人、事、情、景至今还飘在脑海中,只要闭眼一想,就会感觉琳琅满目……</h3><div><br></div><h3> 从这条街上,我最初理解了社会、人民、翻身、革命……知道了分田分地,目睹了除霸镇反,看到了翻天覆地……</h3><h3><br></h3><h3> 在这门前的夜晚,我见到了最初始的村民大会。会上父亲带头,全村一次就为解放军送去五个兵。还清楚记得,二哥参军后,父母亲第一次要去德州看他,临行前给我从斜对门的锅饼铺里特意割了一大块锅饼,哄我在家耐心等。以后每记起这事,就会想到那”媳妇走娘家,给懒丈夫脖子上套大饼“的故事。</h3><div><br></div><h3> 在这门前,我见识了什么叫解放,什么叫万民同乐,普天同庆……什么叫秧歌队,什么叫大游行……。还知道了什么叫扮玩,什么叫芯子,什么叫高跷,什么叫旱船,什么叫舞狮子、玩龙灯,什么叫拉洋片,什么是洋戏匣子……</h3><div><br></div><h3> 在这门前,我知道了什么是大集。一到逢集日,这大街上从东到西都摆满叫卖摊,到了”年“集时还会向各条胡同里延伸……</h3><h3><br></h3><h3> 在这门前,我开始知道啥叫”说书“,慢慢听懂了《大明英烈传》,并憧憬着当书中的英雄。我曾对父亲说,你是常遇春,我是胡大海,糊里糊涂,父子成了拜八兄弟。从此,我就有了“胡大海”这别名,周围村庄的小朋友都把这当成了我的真名,我也乐意拾着,因此感觉,自已就是大英雄。这种英雄感一直持续到栽了跟头,这还得从我一个羞于示人的故事说起。</h3><h3> 记得临村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常来岭子赶集,也许是为了得到“英雄“的保护,就巴结地对我说: 等下个集我送你一个琉璃蛋。我理所应当地信以为真。待到下一个集上,我便向他索”贡”,他说忘带了。只好再等。再见,再要,又没带……因为欠“债“,后来他好长时间不敢来赶集。最后在年前大集上又见他时,我这”英雄“债主终于失去了耐心,见面就骂: 你说话不算数,什么玩艺!他也不吱声。他走着躲我,我跟着骂他,还一步一拳地捣他。结果把他弄急了,回头跟我把起了轱辘,没几下就把我放倒在地,匆匆而去。我没敢追,因为我终于掂量出了我这”英雄“的份量,也隐约感到了人家才是习过武功的英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知难而退了。一笔原本没有的荒唐债就这样一笔勾消了。</h3><h3> ”英雄“悲催,玩笑反思:&nbsp;</h3><h3> 徒有其名,常英雄气短。</h3><h3> 别人恭维,若当真乃傻。</h3><h3> 妄自尊大,必悔不当初。</h3><h3> 身怀绝技,方有恃无恐。</h3><h3> 引而不发,可出奇致胜。</h3> <h1>七,粥、豆、人</h1><h3><br></h3><h3> 在这大门左边曾经有棵老槐树。树旁的胡同里有位王姓卖粥人,按邻里辈分,我叫他叔。冬天里,每逢四、九大集,老槐树下就是他摆粥摊的地方,风雪不误。用棉被裹着的木粥桶,用玉米皮编的粥桶盖,一掀开,就看见热气腾腾,老远就能闻到扑鼻粥香,十分诱人。四面八方来人,不管是摆摊的,还是赶集的,常会顶着飘雪,先来上一碗粥。那是一种温暖,也是一种享受,更象是一种潇洒。</h3><h3> 我喜欢看王叔卖粥。他手脚麻利,从刷碗、托碗、掀盖、舀粥、撒豆,这一条龙下来,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象是一种艺术表演。特别是他往碗里撒豆的技术,用手一抓,一转,豆子在粥面上又匀又飘,十分养眼。我后来长大了,想着尝试,总是望尘莫及。</h3><h3> 我喜欢喝他的粥,更喜欢他粥里的煮黄豆,每盛粥时,都眼巴巴地盯着他抓豆的手,总希望能多撒点。他的豆比我家自煮的豆更香更红更好看,后来听父亲说,那颜色,是用虫蛀过的高梁楷皮煮上的……</h3><h3> 后来喝过各地的粥,都没有再尝到记忆中王叔那粥美豆香的滋味。现在食品染色法花样繁多,日新月异,为安全计,也不敢再奢望王叔那样色、香、味俱佳的豆了。</h3> <h1>八,楼宅的二奶奶和鸽子</h1><h3><br></h3><h3>再看看这个大门口。造型格局与我家老宅相仿。它与我家老宅是邻门隔壁,我叫它“二奶奶家“,父亲叫它“楼宅“,因为院中北堂房是座楼,记得是全庄唯一一座高楼。想再目睹一下它的尊容,但己闭门锁户,只好转到后面试试看。</h3> <h3>从这小胡同转过去就是楼后。</h3> <h3>看到了,就是它!</h3> <h3>  有点让人失望。记忆中的高楼原来并不高,且己经无人愿意居住,年久失修,荒草满顶了。</h3><h3> 这楼宅与我家老宅连在一起,两家同族,到我这一辈还没出五服,无论谁家有老人故去,都还要一同披麻戴孝的。</h3><h3> 记得楼上不住人,一直养着好多鸽子。鸽群在天上飞翔时十分壮观。鸽子在院子吃食时乌压压一地,也不怎么怕人。如果这时让父亲遇上了,就会惹二奶奶叫着父亲的小名骂: 你这婊子生的,又来作…… 因为父亲碰上这种机会从来不客气,不手软。二奶奶的骂声,象是耳旁风,更象是父亲快速俘获猎物的加油声,还象是长辈的恩典声……多少年过去了,真想再听听二奶奶那不气不火的骂声。</h3> <h1>九,老槐树、生产队、记工员</h1><h3><br></h3><h3> &nbsp;</h3><h3>想找找南葫芦头的那两棵老槐树。</h3> <h3>  老槐树己无影无踪了,但记忆还清晣鲜活。</h3><h3><br></h3><h3> 天刚蒙蒙亮,树底下就满了男男女女。或坐,或站,传着道听途说,拉着家长里短,耐心地等待姗姗来迟的生产队长。因为队长要先在家里,把新一天的生产任务,人员安排等等,心里规划出蓝图后才能跟大家见面,以免手忙脚乱,影响尊严。等队长派完活,大家便各奔东西,或上山,或下地,或推车,或拉车,或使牛,或刨地,或出栏,或施粪,或播种,或间苗,或灭虫,或锄草,或喂牛,或割草,或磙场,或收割……每一天的劳作,都从老槐树底下开始。老槐树见证着农村兴衰,也记录了庄里乡亲的恩怨情仇……</h3><div> 生产队是当年农业生产的最基础单元,生产队长就是不脱产的总理大臣,既要日理万机,又要身先士卒,好汉子不愿意干,赖汉子干不了。只有行家里手又甘心奉献的人,才是生产队长的合格人选。应该向农村千千万万曾经的生产队长们致敬!</div><div> 我读初中时,因病休学期间干过一冬天的夜校老师,记忆已经模糊。还干过一年生产队里的记工员,至今印象深刻。记工员每天同大家一起下地干活,记工是种义务。但能选中你,那是一种信任,所以就认认真真,任劳任怨了一年。那时,社员平日干活挣工分,年底凭工分分红。工分就是粮食,就是钱,尽管分钱不多,工分记数却丝毫马虎不得。我每天晚上把大家的出工情况记录在案,每个月末的晚上,生产队开会时公布月结,逐人核对无误后再转记到每个人的工分簿上。男爷们一般很少有争议,而女同胞,特别是上了些年纪的婶子大娘们免不了嘟嘟囔囔。她们从不怕给她多记了,但总会觉着那天那天给她少记了。当我凭着记忆说,那天你请假走娘家了,还跟四婶子借了褂子穿; 那天上午你赶集了,是不是卖了你家那只光吃食不下蛋的老母鸡?一点一滴的提醒,一件一件的佐证,让她们这才记了起来,不再嚷嚷……我有个三爷爷,他记完了工分也不走,一直坐在边上,看我半个晚上”舌战群儒“,散会时对我竖起了大拇指。队长也评价: 帐目清楚,滴水不露。</div><div> 现在回想,我的认真是对的,而她们那种”只里迷糊,不外迷糊“,也是情有可原的。有的男人早走了,自己拉扯着孩子过。有的缠着小脚,还要每天上坡干活。她们只能挣男劳力五成的工分,年终分红总是少得可怜。她们的勤劳是可敬的,但她们是穷怕了,靠斤斤计较、精打细算活着,处处担心吃亏是自然的,因为无论大亏小亏,她们都吃不起。</div><div><br></div><div> 提起老槐树,我就会记起南葫芦头的父老乡亲们,记起他们的关爱。不管是走了的还是健在的,我永远忘不了他们!</div> <h1>十,十字路口梆子声</h1><h3><br></h3><h3> 从这里走上去,不远处就该是梦中常忆起的“十字路口“。知道它平淡无奇的现实面目一定会与记忆中的诗情画意相去甚远,所以就没有拍照,还是给心目中的“美”留点颜面吧!</h3><div> 这”十字路口“,庄里人都简称它“十字路“,位于庄中央,算是庄里的“九省通衢“处,离我家老宅不远,在院子里就能听到从十字路口传来的梆子声,象金鸡报晓,清脆悦耳。</div><div> 天朦朦亮,母亲就会把我从被窝里喊出来,递给我半碗黄豆,等着我换回一碗豆腐来。临了还要加一句: 不是某某家的就别换。我一手端碗,一手擦着眼屎,寻着梆声直奔十子路。在这里,我天天都能看到农家生生不息的原生态。</div><div> 路口四个角上,都分别卧着几块被屁股磨光了的大石头。这里是全庄的新闻发布点和舆论集散地,每天清早,都或多或少的有人聚在这里,有的互报小道消息,有的谈论婚丧嫁娶,有的交流生财之道,有的报怨旱涝风雨……还有的却是专门来享受人间美味的一一割上半斤热乎乎的豆腐,浇上鲜红的辣椒汤或绿油油的韭菜酱,就地美美下肚的的享受样子,谁见了都会眼热,都会馋涎欲滴。</div><div> 这里是豆腐西施们的最佳叫卖位置,但通过无言的竞争,最后便成了优胜者的专属地。谁家的豆腐老嫩适宜,浆水味纯正,辣椒汤、韭花酱最美味,人又长得标致且干净利索,谁就会在这里稳稳立足,长胜不败。一旦赢得了好口碑,那就成了名牌,就很少有人再敢与之竞争了。如果有人手艺欠佳,又不识好歹地跑来与之对台叫卖,就会眼睁睁看着人家的豆腐一大早就一抢而光,而自家的豆腐却整晌午无人问津,结果弄个灰头土脸,从而声誉更差。也有的邋遢女人尝试着搽上一脸扑粉去叫卖,想以脸取胜,但仍然掩盖不住头脖子和脚脖子上的老灰,那种老灰与白粉的对比效果,就更加让人敬而远之了。</div> <h1>  十一,石磨春秋</h1><h3><br></h3><h3> 这是谁家的石磨被抛弃,落寞潦倒地躺在这里了?</h3><h3> 石磨分旱磨和水磨两种,加工小麦面粉的叫旱磨,一般用牲口拉; 加工煎饼糊的叫水磨,全是人来推。这两种磨我家原来都有。小时候,我不怕旱磨,因为我家养着驴。没有驴的就要劳驾人来推,又大又沉,两人推都很吃力。当然也可以借驴,但要按规矩把麸皮留给驴主人家当驴饲料,这对穷人家来说,会有点舍不得。我看见水磨就头大,一大盆煎饼糁子,一推就是半天,这是家庭的固定分工,没人为你代劳。一直等到弟弟妹妹大点了,我才逐步有了替罪羊,再后来媳妇进了门,更是彻底解脱了。自从电磨取代了石磨,媳妇也就可以开心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了……</h3> <h1>十二,老碾的天堂和地狱</h1><h3><br></h3><h3><br></h3><h3><br></h3><h3> 庙后的老碾还在。</h3> <h3>  对这老碾的儿时记忆,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印象。一种是日常没人推碾时,这碾道就是小朋友的快乐天堂。做游戏,把轱辘(摔跤),弹蛋蛋……因为这里有敞棚,可以风雨无阻。另一种是过年前,这里就是炼狱。每年过年,家里都要准备下足够年后一个多月吃的东西,包括煎饼、窝窝头、粘糕、米面……“等等。这些东西的制作都离不了这碾。一进腊月,母亲就开始拿着条帚圪塔去碾上挨号排队。排到你家了,不管是白天还半夜三更,你就要去接上。如不及时去,人家就会抢前,你就会再等几天也说不准。有时半夜被母亲砸起来,打着寒颤往碾上赶,冰天、雪地、寒星、冷月,进了碾道,一推就是白天晚上连轴转……几天下来,精疲力尽,就象被人拿皮鞭赶着,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但从年三十开始,便又象是回到了天堂。这也许叫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吧!</h3> <h1><br></h1><h1><br></h1><h1><br></h1><h1><br></h1><h1>十三,被现实遗忘的角落</h1> <h3>曾经的临街馍馍店。人去了,店没了,悲情狼籍。</h3> <h3>岭子大湾没有了,基石还在。</h3> <h3>废墟在等待。</h3> <h3>昨天在坍塌,</h3><h3>明天在生发。</h3> <h3><font color="#010101">兴与衰在较量。</font></h3> <h3>顽强在攀高。</h3> <h3>前头的路很长。</h3> <h3>很长……</h3> <h1>十四,庙与学校,老师与神</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村里的庙。庙前的镂空墙与村里街道一样,都统一涂上了黄色,从外面看,己经失去了古色古香。</p> <p class="ql-block">  原来庙里供的是何方神圣,我脑海里没有印象,因为从我记事起,庙就成了学校。现在又重新整修了,门前落款区政府的文物保护碑上写的是”岭子村观音庙“,至于观音菩萨为什么光临岭子,是老观音还是新菩萨,那就见仁见智了。看来不管是何方神圣,只要有人请,有吃有住有香火,都会分身住下来,都会保佑一方百姓的。起码善良的百姓自已会笃信这一点。这,古人叫心诚则灵,今人叫自我安慰,现代心理学上叫心理暗示,应算是有益无害。</p> <p class="ql-block">  这老庙尽管修葺一新,但勾起的记忆还是学校。</p><p class="ql-block"> 我从十岁开始在庙里上学,那年应该是1954年,庙内建筑依旧,神像没了。老师就是我心目中的神。</p><p class="ql-block"> 开学的前一天,父亲领着我第一次正式而忐忑地见了老师,主要事情是让老师起个学名。老师姓崔,整个学校就他一个老师。老师肚子里学问满满,起名是驾轻就熟,如探襄取物,手到擒来,随便掏出一个,都会让你耳目一新。因为我三个哥哥名字都带偏旁水,老师便为我选了个“津”字。津者,水也,难生惊天骇浪,却是源源不绝,细水长流,兆示着: “大福大贵本无缘,衣食无虞求自有”。穷人没有奢望,这不正是普通人的梦想吗!回首一生,真佩服老师的先见之明。按家祖谱续,我该是“长”字辈,姓、辈、名加在一起,便有了“刘长津”这个人生符号,自此,开始了我的学生生涯,也无疑要伴我终生了。</p><p class="ql-block"> 开学第一天,小同学们都自己抗着杌子早早来到学校,只有一个同学是他老爹为他搬着一把大破元奎椅子护送他来的。他这第一天的上学“仪式“显得格外另类,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p><p class="ql-block"> 打开课本第一课,是三个字:“开学了”。老师先教你念,然后再教你写。老师在墙黑板上范书,大家就在小石板上比画。一天过后,一颗忐忑的心落地了,原来上学是这么简单容易的事,初始的紧张很快变成了后来的快乐。过两天又学第二课: “我们天天上学”。往后一连串的是: “学校里同学很多”、“老师教我们,我们听老师的话”……再往后”公园里的花不要採,花是大家的,要给大家看”……再再往后“大庆拨罗卜……”、再再再往后“一家人还加上小狗小花猫一起拨大罗卜……”篇幅越来越长,字数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精彩,学习兴趣越来浓厚。特别难忘的是“晨读“,满教室的人扩着嗓门吼,又象是唱。当时是复式班,几个年级都挤在一个屋子里,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各不示弱,兴高采烈,震耳欲聋……半年下来,一册书背得滚瓜烂熟,人人都满满的成就感。当时的数学叫算术,也简单,没有压力,全是兴趣。</p><p class="ql-block"> 记得年底考试,我和一个女同学同时得了双百。张榜时把我排在第二名,我不服气,就私下说老师偏心女同学。老师知道后,就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用指头点着我的头,狠狠地训了一顿。我开始知道了老师的指头有多硬,戳起头来有多疼。</p><p class="ql-block"> 再一次领教老师的利害是在大后来的一堂口述作文课上。那次的作文题目是“春天”。老师在布置讲解时,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就从讲台下来又要点击我的头。因为我领教过他“一指禅“的硬功,吓得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开了他的手指。这种公开冒犯,是老师从没遇到过的。后果是,挡开了“一指禅”,换来了“连击炮”,还罚我一直站到下班。下班前的作文口述,第一个就叫到我。我虽然一直站着,还是心里酝酿了几句话。记得大体是:“冬天的雪化了,柳树发了绿芽,小燕子从南方回来了,天天忙着衔泥筑它的小窝,农民伯伯赶着耕牛下地,春天到了”。老师听了后,余怒渐消地说,今天不应该给你五分(即满分),还是给你五分吧!接着也允我坐下了。</p><p class="ql-block"> 回想那时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有时象猫和老鼠,各自用不同方式表现着智慧。有一年春天,同学们为了卖钱,掀起了一股掀蝎子的热潮,庄四周的地堰石被掀了个人仰马翻。大人们就找老师告了状,但小同学们还浑然不知。课堂上,老师若无其事的说,现在国家号召大力发展中草药,谁掀蝎子了谁举手。不少同学争先恐后地举起了手。我也是掀蝎子的积极分子,但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出味道有些不对,所以就没敢举手。下班时,那些举手的“功臣"都被老师“请“到了办公室,被批了个狗血喷头。我却躲过了这一劫,心里暗暗高兴,因为这是我与老师斗智唯一没输的一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记着老师的师道尊严,也忘不了他的为师公道、为人正派。在我潜意识里,他就象威严智慧的神,我一直是既怕他,又崇拜他。他的学问是最大的,他写的字是最好的……他为我们写的毛笔仿写帖: “一二三四、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大小天地……“在我看来,每一个字都是最漂亮的。直到后来上了高小,再上了初中,才慢慢知道了人外还有人,天外还有天,对他的崇拜淡了,而敬重始终不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学校门临大集,每逢四、九日,一大早就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同学们背着书包走到校门前时,都会“三过家门而不入“,为了多看一眼大集上的热闹光景,谁也不愿轻易跨进那门石嵌子,因为一旦跨进校门,若再退出半步就是违犯了学校规矩。直到预备钟敲响后才蜂拥而入。</p><p class="ql-block"> 我对大集的最爱是听”说书“。一旦星期天重合四,九大集,这是我最大的期盼。如果大集不逢星期天,就只好等到中午放学后,一溜烟似的直奔说书场,不吃饭也要听上最后的一个或半个回头,过一把听书瘾。从说书人的嘴里,我知道了杨家将、岳家军、隋唐英雄、大明英烈、三侠五义、武松打虎、梁山好汉……从这些野史演义中,知道了过去的大千世界,领教了古人的仁义道德,从而顺道爱上正史,钟情经典。这也该算是一种知识积累、人生财富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h3>当年学生照。</h3> <h3><font color="#010101">当年同学照。</font></h3> <h3>女同学老照片。</h3> <h3>庙与学校。</h3> <h3>传统孕育新潮。</h3> <h3>庙门狮子在展望,</h3><h3>期盼明天会更好!</h3> <h1>十五,乡人旧事拾零</h1><h3><br></h3><h3><br></h3><h3><br></h3><h3>之一</h3><h3> 《小拢梳、刘同志、老大爷》</h3><h3><br></h3><h3> 一个同姓长辈,按辈份我该叫他爷爷。当年三十几岁的样子,但在生产队里,不管老人、小孩、长辈、晚辈,统统都叫他“老大爷“。这,并非无缘无故,而是事出有因。</h3><h3> 原来这位爷可不是一般人,年纪不大就到博山附近的一个大煤矿上干上了矿务队,背过枪,见过大世面,还有意无意地学得了城里人的一些派头和腔调。后来因故还乡,不得已又与家乡人一起混生活,但曾经是城里人的感觉仍在。留着五十年代的小分头,时不时在人前从制服胸前小口袋里掏出小梳子来,骄傲地梳两下。有人笑着说”是不是把你娘的梳子偷出来了?“他便拿着梳子在人眼前晃晃说:”小拢梳,自个的。“此后,人们就开始叫他“小拢梳“。</h3><h3> 在家,老爹有事就喊他的小名“临清子“,他认了。在外,老爹当着外人面还叫他“临清子“,他感觉掉驾,便说:爹!你别叫我“临清子“了,你应该叫我“刘同志“。从这以后,人们又叫他“刘同志“。</h3><h3> 一次,他要去北山后的白家庄会朋友,走到半山坡上的岔路口,看到路边一个戴着苇笠低头锄地的老人,便上前撇着半生不熟的城里腔问路: “老大爷 !去白家庄往哪走!“老人抬头一看,抡起锄头就要打,骂着: “再教你老大爷,我打死你这婊子儿!” 原来是老爹!吓了个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了。此事一传开,人们就又改称他”老大爷“了。</h3><h3> 后来,他终于把那烂派头改了,但乡亲们却对他的三个外号念念不忘,他的真名反而很少人知道。所以大家一直是或叫他“小拢梳“,或叫他”刘同志“,或叫他“老大爷“。他也不气不火,不争不辩。他年轻时曾经结过婚,可媳妇不长时间就离婚走了。从我记事起他一直打光棍,现己成故人。他其实是个好人,对人无害,还给人乐趣。我跟他曾在生产队里肩并肩地战过天,斗过地。现在回忆起来,还挺想念他的。</h3><h3><br></h3> <h3>之二</h3><h3> 《算着不深就不深》</h3><h3><br></h3><h3> 临村曾有一位算命先生,自幼双目失明。为生计苦修成了算命本事。周公周易,烂熟于心,八卦八字,料事如神。天命人事,无所不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前进一步能预知深浅,后退半步能算出高低。但是,天天打着竹板走村串户,既使能神机妙算,也难免有失算的一天。</h3><h3> 有一天,他到邻村算命,收入不菲,洋洋自得地走在回家的田间小路上。一面走一面想: 今天算着是财运当头,果不其然!一走神溜下了路边堰,慌忙中抓住了堰上草,挂在那里一个劲地喊“救命啊!救命啊!“!无人伸出援手,便继续挂着。待到手麻了,一松手,安全着陆。其实,他挂着时,脚尖离地只不过寸许。他定了定神,自言自语地说: “我算着不深就不深”!</h3><h3> 这让人明白了一个道理: 要别人迷信,首先要自已自信,无关对错。</h3><h1><br></h1><div><br></div> <h3>之三</h3><h3> 《都是怨俺爹》</h3><h3><br></h3><h3>本村有一位叔叔,虽五短身材,但五官端正。聪明伶俐,无所不能。家里队里,所有的活路都拿得起,放得下。锄镰锨镢、杈耙扫帚,件件得心应手。推车挑担,扬场上垛,耕地扶耧,都能胜人一筹。且干起活来从来都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他浑身是优点,人人都夸他,却没有人喜欢他,原因出在他的一张破嘴上。他从来不夸别人,而且,谁跟他一起干活,你既使干得再好再买力,他都会不停地嘟嚷着挑出你一堆毛病。有一次,他实在把人熊急了,人家就说: “你这么能,为啥找不上媳妇,还一直打光棍?“他还是理由足足地说:“那都是怨俺爹!我年轻时,他光顾喝酒,把我的终身大事忘了“。六亲不认的嘴,连老爹也不放过!</h3><h3> 这人啊,既使再能干,如果嘴上缺德,也难受欢迎。</h3><h3><br></h3><h3><br></h3> 之四<div>《小爷爷,大孙子》 &nbsp;<div>  &nbsp;</div><div> 庄里有这么两个人,斜对门住着,共同姓着一个刘。年纪仿佛,资格悬殊。一个在爷爷份上,一个却掉到了孙子辈。一个是小爷爷,一个是大孙子。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爷爷孙子老伙计。 &nbsp;</div><div> 后来各自都娶了媳妇。小爷爷对小奶奶恩爱有加,心无旁骛。大孙子吃着自家的美味,常羡慕人家的颜色,虽然不敢越雷池半步,却常在嘴上过把瘾。 &nbsp;</div><div> 一次,大孙子到小爷爷家借聚绳(带木钩的捆物绳)使,小爷爷不在家,看着小奶奶的漂亮模样,大孙子嘴上便把不住门,嘻皮笑脸地说: “四奶奶真好看!我天天做梦想你”!小奶奶二话没说,抄起扁担就要打。大孙子吓得聚绳也没拿,慌忙跑了。 &nbsp;</div><div> 第二天,小爷爷出门碰见大孙子,叫着大孙子的小名说:“熊玩艺!兎子还想吃窝边草!你奶奶可不吃你那一套。没想到吧?“大孙子不吱声,只是满脸尴尬地”嘿嘿“笑! &nbsp;</div><div> 此后,小爷爷与大孙子继续老伙计,相处如故。<br></div></div> 之五<div>《汉子豪气》&nbsp;<div>  &nbsp;<div>  临村有位真汉子,大将风度,豪气冲天。为人豪气,干活豪气,事事都豪气! 有一天,他担杖桃着两只桶,到村头井上去打水。往常,水桶往担杖钩上一挂,手抓担杖另一头,把水捅续到井里。等桶到了水面,担杖轻轻一摆,水桶便乖乖地满了水,三把两把,满满的一桶水轻松上岸。这一连串操作,就轻驾熟,尽显干练豪气。可是,这次他竞意外失手了,水桶脱钩,沉到了井底。但他随后处理事故的做法,更显豪气!他见水桶沉井,便毫不犹豫地把另一只桶,连同担杖,一齐扔进了井里。人们都用不解的眼光望他,他转身走着说: “反正得回家拿绳来捞,一只也是捞,两只也是捞,还不如三样一齐捞!” 您看,人家豪气不豪气?</div></div></div> <h3>之六</h3><h3> 《失恋者的壮举》</h3><h3><br></h3><h3> 庄里有位老实巴交的前辈,人又黑又矮,其貌不扬。自古以来人常说,好汉无好妻,赖汉摊花枝。这前辈就应验了这话,幸运地娶了位人见人爱的大美人。他象得了宝似的,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尽管前辈百般地怜香惜玉,而美人还是一直不爱他,但也没办法。两口人磕磕绊绊地免强凑合了半辈子。到了解放初,政府提倡婚姻自由,美人也动了念头,要求离婚,前辈不干。经过一番折腾,还是离了,前辈从此开始了失恋的日子。</h3><h3> 美人在本村就近另嫁了他人。前辈为了打发失恋的寂寞,就买了一群羊,把对美人的爱恨交加倾注在了羊上。他把那羊一个个都起上名字。公羊叫杨六郎、杨宗保、杨文广……母羊叫佘太君、穆桂英、杨排风……只有那头羊不是杨家将,而是取了前妻的名字一一”X X 英“。他每天赶着一群羊,喊着“杨家将”,叫着”X X 英”,与羊相依为命。高兴了,就不忘旧情地往头羊嘴里塞几粒炒黄豆;不高兴了,就朝头羊身上抽一鞭子。他每天赶着羊早出晚归时,都要路过前妻的大门口。每当这时,他会把头羊“X X 英”的名字喊得山响……</h3><h3> 几年下来,他的羊群越来越大,羊越来越多。他省吃俭用也积攒下了点钱。后来庄里有了庄户剧团,剧团装备都靠个人块儿八毛的捐助。他知道后便慷慨解囊,一个人独自捐制了戏台大幕布。人们每次看戏,首先会看到幕布上 ”X X X 赠“的大字。这下子,唱戏的人感谢他,乡邻们夸赞他,他一夜间扬眉吐气地成了名人。</h3><h3> 从此以后,他就给头羊改了名,再也不喊“X X 英“了。</h3><h3> </h3><h3> </h3> <h3>之七</h3><h3>《实活实说惹的祸》</h3><h3> 我一位长辈,一位我最尊敬的长辈。年纪大了的人,思维迟纯而天真。老人家晚年的一次低级错误,回想起来,一直理不出头绪,那是老人的天真?还是时代的悲哀?</h3><h3><br></h3><h3> 六十年代初的三年困难时期,被生活所迫,他人老不服老,又拾起了贩卖猪仔的生意。第一次,从章丘贩来猪仔四只,很顺利地赚了二十多块钱,便又有了第二次。</h3><h3> 第二次在章丘集上买猪时的状况,就令人啼笑皆非了一一</h3><h3> 买猪仔六只,顺利。装满车篓。准备打道回府。</h3><h3> 来了一个市管者,点了点猪。</h3><h3> 市管者:“市管费每只五毛,六只三块。交钱吧!</h3><h3> 他如数交钱。</h3><h3> 市管者转身走,后又折回。</h3><h3> 市管者: ”你们哪里的?“</h3><h3> 他实话实说:”淄川。“</h3><h3> 市管者如获至宝:“这属跨境交易,每只罚款五元,共计三十元。“</h3><h3> 他有点急,又实话实说:”上次都没罚,这次也别罚了吧!“</h3><h3> 市管者意外发现新猎物,顺藤摸瓜:”上次买了几只?“</h3><h3> 他还是实话实说:”四只。”</h3><h3> 市管者:”两次一并罚,共计五十元!“</h3><h3> 他还想实话实说……</h3><h3> 市管者不容分辩,斩钉截铁。</h3><h3> 市管者:”你们这是投机倒把!按规定该没收。罚款是照顾。“</h3><h3> 他无语。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无理可讲。只好乖乖就范。</h3><h3><br></h3><h3> 旧道理面对新规矩,有口难辩!</h3><h3> 老天真遭遇少无情,自认倒霉。</h3><h3> 都是”实话实说“惹的祸!</h3><h3><br></h3><h3><br></h3><div> </div> <h3>之八</h3><h3>《庄户剧团那些事》</h3><div><br></div><div> 解放后,乡亲们都有了几间房几垅地,生活渐好,安家乐业了,便有了玩心。岭子庄也有了不在编的、时有时无的剧团。夏秋季人们各忙自家营生,剧团消声匿迹,无影无踪; 一入冬,挂起锄钩收起镰,剧团又开始出现。没有固定场所,逮住谁家算谁家……老师、新徒、学唱、排戏……白天、晚上,乐此不疲……一冬天搞得热火朝天,满屋里弄得乌烟瘴气……</div><div><br></div><div> 提起剧团,忘不了一位同姓叔叔。他幼年丧父,随娘改嫁到北山西沿的小口村。他从小就迷戏、唱戏。不识几个字,但能入耳不忘; 聪明伶俐,学啥会啥……年纪不大就成了个戏篓子。长大成婚后,他认祖归宗回岭子,不仅领来了媳妇,还装回来一肚子戏。无论大戏小段、戏文台词、男腔女调、一招一式……既使化妆服饰、布景道具、鼓点琴曲……他都有问必答,无所不知。他就是一部活字典,把”戏曲大全“都刻在了心里。岭子剧团就是从他发端,一个个演员”明星“都是他的门生弟子。</div><div><br></div><div> 春节过后,就到了唱戏时节。一个个登台亮相,既开心,又风光。几年过后,岭子的剧团便赢得了好口碑,名播四乡。</div><div> 当年唱戏,既没有工资,也没有奖金,全靠无私奉献。要成就一个剧团,少不了“三孙“、”二子“。即:操心为乐的”玩“孙、跑腿为荣的”跑“孙、慷慨解囊的”钱“孙,和唱戏的”疯子“、看戏的”傻子“。常言说,说书唱戏劝人方。这古方的传承,少不了有人疯疯癫癫地假戏真做,也离不了虔诚看客们以假当真。</div><div><br></div><div> 岭子的剧团唱的是乡土气息浓郁的“五音戏”,原名“周姑子“戏。发端于章丘,传到岭子一带后,开始红火于河洼村,然后漫延至四邻八乡。抬头崖、赵家楼、南坡、小口等村都曾出过唱戏的名角。经过一段消声匿迹后,这才又在岭子熄火复燃,重放光彩。</div><div><br></div><div> 当年艺人唱红了都会有脍炙人口的艺名,比如当地科班大剧团的”鲜樱桃“、”万笺灯“、“一声雷“……岭子的剧团也照着葫芦画瓢,就地取材的出现了”地瓜花“、”万人迷”、”牡丹花“、”菠菜菊“、”指甲桃“、”莫扭花“、”臭大脚“(一种草花俗称)……其中”地瓜花“叫得最响,远近闻名。</div><div><br></div><div> 这“地瓜花“的闻名,既得益于台上风采,也缘自台下做派。他唱戏男扮女装,爱旦角,攻青衣。他扮大家闺秀,也演寒门徐娘。他做起戏来,投入忘我,入心入肺,如痴如醉。他台上风骚浪气、嗲腔女调的酸味,常让人浑身起鸡皮圪塔。他台上是美女,台下仍婵娟。走起路来,两脚尖里扣,扭腰摆臀,如花枝招展。站在那里,左手兰花指,右手托香腮,常风情万种……人们当面叫他“地瓜花“,背后都叫他”老婆神“。他为戏活着,为自已的爱好追求活着。为了给人快乐,自已痴醉忘我。这些戏疯子会永远活在乡亲们的心中。</div><div><br></div><div> 说起岭子剧团,忘不了一长串响当当的大名:王焕仁(团长、玩家、操心人)、刘家福(传人、青衣、老旦、万能角色)、刘长瑜(首席花旦。男扮女装、人见人爱)、齐圣传(首席小生、公子一哥)、丁云汉(须生、黑头、活包公)、孙秀芬(当家花旦,花红不败)、刘恒忠(青衣。男扮女装,维妙维俏,真假难辨)、刘家贤(老旦、丑旦,万能女角,专利老丫环)、王焕章(首席丑角、热心剧务)、王焕盛(大小生)、毕司祯(丑角)、刘娇(小小生)、刘贞(小旦)、王塞(音Sei、小旦)、齐云(小旦)、刘闺(小小生)……等等。这些名字都将彪炳于岭子庄的文化史册。</div><div><br></div><div> 随着名声雀起,”明星“们最大的收获是媳妇上门了。许多家里缺钱少房穷当当的老大难,瞬间成了抢手货,一个个先后都娶上了如花似玉的好媳妇,过上了甜甜蜜蜜的好日子。</div><div><br></div><div> 衷心祝福他们幸福快乐!</div> <p class="ql-block">之九</p><p class="ql-block"><br></p><h1>《过年记忆大盘点》</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这里回忆记述的是儿时亲历亲闻的故乡普通人家的过年点滴。个人视角,难免偏颇。意在备忘,叶茂思根,追昔抚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小年</p><p class="ql-block"> 要说过年,应该从腊月二十三的小年说起。这之前的日子好象与年无关,从小年始,往后的每一天几乎都挂上了年的头衔,都与年有了牵连。</p><p class="ql-block"> 小年实际上是灶王爷的专利,只为他老人家一人过。当然小孩也有获得感,沾灶王爷的光,可以吃到糖瓜(一种粘粘的麦芽糖)。这一天,要把贴在灶边墙上、经过一年的熟视无睹、烟熏火烤、倍受熬煎的灶王爷请下来,烧香磕头后付之一炬,送老人家出差天堂,时间一周。他是去向玉帝述职,回报人间百姓一年的表现“好与坏“; 以此决定来年天意的”赏与罚”。所以,人们一年可以冷落怠慢他,唯独小年这一天必须恭敬巴结他,希望他能“上天言好事,下界送吉祥“。仔细想想,这供糖瓜的主意似乎有点顾此失彼的荒唐: 用粘糖瓜封住灶王爷的嘴,倒是不能说人间坏话了,那“言好事“的期望不是也因此而落空了吗?况且,如果“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就是再大度的神,恐怕也难免有想法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年集</p><p class="ql-block"> 岭子大集,自小年过后的腊月二十四和二十九两天就叫年集了。当地有种说法,叫“二十四集乱架子“。我想这应该包括两层含意。一是形容年集的热闹,人多,人山人海; 东西多,应有尽有。一到年集,买东西的多,卖东西的也多,平常不舍得吃的瓜果梨枣、鸡鸭肉蛋、五谷杂粮都会赶在年集上卖了,有了钱便可另购其他所需。另一层意思是反映了摊位大整合,把生肉摊和鞭炮摊都集中到庄东头的膳庙地一带。那里环境开阔,相同品种,同地竞卖,一排排,一列列,十分壮观。这样一来,就给了“座地户“们一个得实惠的机会。从头一天傍晚起,许多人就顶风冒雪地搭摊占位……只要有两根长凳,一领秫秸箔,就可搭一个卖货的临时摊位,供外来者有偿选用。一般不讲钱,通常是协议代偿物。卖肉的议定一斤或几斤肉,卖鞭炮的议定鞭炮若干。或多或少,要看摊位的地理位置和摊子质量。有的人家买不起鞭炮割不起肉,用这种办法换点东西,也就可以将就着过年了。</p><p class="ql-block"> 有一位毕姓叔叔,年龄比我稍大,家里很穷,穷也要设法过年。于是,他也希望用搭摊办法换点过年货。好不容易凑合了两根破凳子,其中一根还剩三条腿;一领烂秫秸箔,旧脏不说,还烂有几个洞。他就用这些破装备也搭起了一个摊,忍受着严寒,从天黑守到天亮。眼看着别人家的摊子都陆续有了下家,自已的硬是一整天空摆着无人问津。直到集散了,希望变成了绝望……忙活折腾了一宿,盼望了一天,最终分文没见,颗粒无收……这是我的亲眼目睹,”穷人孩子早当家“的路有多难啊!……每每想起这事,我心里就会五味杂陈,感慨万端。后来听说他努力奋斗,现在日子过得已经很好了。苍天不负人,衷心祝福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办年货</p><p class="ql-block"> 进入腊月,家家都开始筹办年货,过了小年就到了紧锣密鼓期。</p><p class="ql-block"> 先是买年货。不管是富是贫,有些东西还是必买的:</p><p class="ql-block"> 买菜。早先没有塑料大棚,越冬蔬菜少,能买到的无非是传统大路菜。比如:白菜、罗卜、芫荽、藕,芹菜、菠菜、葱、姜、蒜……</p><p class="ql-block"> 割肉。一般是猪肉,或多或少,量力而行。带板油的猪肉是首选,越肥越好。不仅是为了解谗,还指望顺带多炼出点油来,以供炸菜炒菜用。那年头不兴花生油,豆油也只供摊煎饼擦鏊子用,猪大油是人们的最爱,炒出菜来香。那时没人说胆固醇、甘油三脂之类的胡话,也很少听说有人会得”高血脂“之类的“三高”富贵病。</p><p class="ql-block"> 买鞭炮。没见过花样繁多的浏阳花炮,大年集上卖的都是土尔巴几的当地造。品种也少,无非是火鞭、炮仗、大花雷、二踢脚、起火、滴滴金、散装礼花药……包装都很”艰苦朴素“,没有现在这样的”花里胡哨“。有钱人家的子弟,可以见啥买啥,多多益善; 贫困人家的孩子虽然可以尽饱眼福,但无论怎样哭着闹着求着……最终还得依着大人选贱择要,百里挑一。一般人家多了买不起,但几挂鞭还是非买不可,因为都指望用鞭炮响声来赶走穷气,盼着时来运转。最省钱的是买几把最低价的滴滴金,小孩子照样能享受“门后头放滴滴金一一等不到天明“的乐趣,一家人还可以图个”滴滴点点遍地金“的吉利。</p><p class="ql-block"> 摊煎饼。不是平日吃的,而是年后整个正月里吃的煎饼,糊子要推几大盆,煎饼要摊半大瓮。</p><p class="ql-block"> 蒸干粮。要借用人家的大锅大笼蒸。包括馒头、窝头、发糕头、米面、粘糕……其中馒头分黑、白两种,黑面馒头自家吃,白面馒头留着走亲戚,待客人。</p><p class="ql-block"> 出豆腐。家家过年都会出一大作豆腐。那年头,鸡鱼肉蛋很金贵,既使买了做了,主要是招待客人,自家人也只能是尝尝。唯有这豆腐,刚出下来时,全家人可以热乎乎地尽情饱撮一顿。不过只有这一顿,剩下的,一部分做炸豆腐,大部分要腌成豆腐干,留待开春干活时当”就菜“。</p><p class="ql-block"> 做酥锅。现在的酥锅成了美食,过去的酥锅却多是将就穷的菜。都叫酥锅,内容不一,穷富皆宜。富可以富搭,穷可以穷配。仅有海带、白菜、豆腐,再加上几块猪骨头也能凑合;如果鸡鱼肉蛋应有尽有更好,那就要看各家的殷实程度了。家家过年都会酥上一大盆,成了没有客人时的当家菜,可一直吃到十五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年三十</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文化人叫除夕,老百姓叫年三十。记得大人们的日程安排满当当。</p><p class="ql-block"> 要炸菜。大人忙活着炸,小孩子也乐当帮手,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先尝为快。一炸就要大半天。品种诸如:炸肉、炸鱼、炸豆腐、炸丸子、炸粘糕……还有炸山药,后来山药被地瓜替代。过去的山药入口都麻麻的,不如地瓜香甜可口。</p><p class="ql-block"> 要接灶王。年三十这天,要接从天堂归来的灶王爷重新就位。至于他上天报告的情况,以及带回了啥指示,没见有人问,因为既使问,他也不会说。人们都理解”天机不可泄露“,习惯了”听天由命“。</p><p class="ql-block"> 下午要请老。把故去的先人举香请回家,送上一份子孙的孝敬,也期盼故人福佑活人。三炉香过后,烧纸鸣鞭磕头作辑恭送故人回冥府。</p><p class="ql-block"> 午夜要供天。送上一家人的虔诚,祁求天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子孙满堂,福寿永畅……照例也要磕头燃香放鞭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年夜饭</p><p class="ql-block"> 现在人对年夜饭很讲究,更喜欢到饭店去享受山珍海味,一边吃一边评头论足,嫌好道孬,忘乎所以……记得儿时,年夜饭就是在家里的团圆水饺歺,一家人聚在一起,热腾腾地吃得有滋有味,心满意足。吃完了水饺,大人便开始到院子里去放自装的礼花,一种自制的泥巴花筒,花药买来后自已装,用泥封,虽然办法土,但效果极佳。因为药量多,花的持续时间长,且升得高。象火树银花,金光灿烂,满院生辉……这时是一家人最高兴的时刻。小孩子看完放花就去放鞭炮、起火、烟炮仗,就到各个黑影旮旯去挥洒他们的滴滴金。有的还将滴滴金用唾沫贴满门边、门后,看星火闪闪,流金盈门……小孩会玩个没完没了,大人们会撵着孩子早睡,以便早起早拜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拜大年</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一,要早起,但不能扫地扫院子,否则会把福气扫地出门。这是大忌。还要早吃素水饺,意味着新的一年素静平安,远离口舌是非。天刚蒙蒙亮,大人小孩就三五成群,挨家挨户拜大年。大人们的职责是千篇一律的用一句”过年好“向同辈致意,向长辈请安祝福!孩子们会乐此不疲地进门磕头,等着老人赏赐。每到一家,小孩的收获不外乎是花生、山楂、软枣一大把,一早晨下来,两只口袋装得满满的,足心足意,兴高彩烈。在我的记忆里,过年只有这些开心果,从没见过压岁钱。但这一把山果里的亲情温馨,至今想起来还感觉幸福暖暖。这种感觉,对于现在动辄获成百上千,甚至数以万计压岁钱的“小皇帝“们而言,也许是难以理解的。但亲情是不能用金钱计量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新年穿新衣</p><p class="ql-block"> “新年到,放鞭炮,穿新衣,戴新帽。“这是儿歌里唱的,但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穿新衣戴新帽只是一种向往,多不能如愿。如果一个有四五个孩子的穷苦家庭,同时都置办一身新衣裳,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多的是一件衣服要新三年,旧三年,逢逢补补再三年。一件棉袄穿一冬,能拆洗了过年就算是新了。大孩子换下来小孩子穿,小孩子也会高兴得蹦高。有的孩子棉裤破得露出了棉花,过年时能给他补补,他也会自豪地向小朋友展示他的”新“补丁,补个补丁就象绣朵花似的开心……当然,这状况今天已经不见了,但在当年却是常态。当今流行的乞丐服,该不是一种为了忘却的纪念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酒席上的男尊女卑</p><p class="ql-block"> 旧时过年,亲朋走动免不了或好或差的酒席待客。一桌菜做好了,上桌的只有男爷们,绝对没有女同胞的份。等到男爷们酒足饭饱离了座,女士们才能吃些残食剩菜,唱点”下巴骨”汤。这是传统老规矩,她们也觉得是天经地义。因此不奢望,便也无怨言。今天回头想想,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陋习,却也铸造出了先人后己的女性伟大。应该向伟大的女性们致敬!</p><p class="ql-block"> 新社会改天换地,过去的”男人为大“变成了今天的”女士为尊“。这应该算是“物极必反,矫枉过正“的历史发展规律。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也应该让男爷们尝尝女尊男卑的滋味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走亲戚</p><p class="ql-block"> 当年走亲戚,所带礼品基本有两种。一般的是馒头一包袱,十个八个不等。好一点是饼干,散装,现包,两包一提溜。这些礼品都是只送不吃,你送给我,我再送给他,他再继续转送……从大年初二,一直到正月十五六,跟着多少人漫游下来,饅头张牙裂嘴干巴巴,饼干成了碎渣渣。是它们用自已的粉身碎骨,无怨无悔地成全了人们的礼尚往来和亲情链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岭子”牌奇葩龙灯</p><p class="ql-block"> 说岭子龙灯,还要先从两个兄弟村的奇妙关系说起。这两个村就是岭子庄和张家庄,二者相距不过里许,村头可以相望,黎明寂静时,能听对方的鸡鸣狗叫声,傍晚可闻到隔空飘来的炊烟味。有史以来,两村联姻不断,血脉相连,盘根错节。不知从何时起,两村象成了恩爱怨家,时不时总想实力对决,自觉不自觉地会上演一出出无厘头的”恩仇”大战。</p><p class="ql-block"> 两村中间夹着一条大沟,岭子庄叫它东沟,张家庄称它西沟,这沟象是楚河汉界。每年的大年初一拜完年后,两村的大孩小孩都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沟两边,进行一场互为攻防的楚汉战争。小胆的女孩会远远地站着看热闹,无畏的男孩会奋勇向前。对面就是敌人,武器就是石头或冰块。一边象万箭齐发,另边象雨点落地。好在距离远,击中人的时候不多,各展声势而已。直到精疲力尽也胜负难分,便逐渐散去。偶尔也有伤人时。记得岭子庄的一位勇士,他的石头没长眼,也就六亲不认,竞落在了对面的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头上。幸亏伤势不重无大碍,但第二天亲戚还得照走,也免不了随大人一齐尴尬地赔礼道歉。</p><p class="ql-block"> 孩子的楚汉相争是真枪实弹,而大人的争雄呈强却多是文明较量。一个村能人众多,一个村高手云集,谁也不服谁……岭子庄弄了个庄户剧团,把传统的《周姑子》戏唱得红红火火。张家庄不服气,便尝试鼓捣文明戏,借一出现代歌剧《三世仇》弄了个风生水起,誉满全乡。看着人家张家庄的扮玩秧歌队新装靓丽,牛皮大鼓换成了洋鼓洋号,新潮气派,岭子庄人也不服气。但限于自家的经济实力不够,竞独出心裁地弄出了个奇葩龙灯一一</p><p class="ql-block"> 元霄节扮玩,龙灯是大工程,购置费用很大,一般村玩不起。但岭子庄的能人们敢想敢干,硬是没有条件也能上。他们用粪篓当龙头,插上镰棒当龙角,挂上箥箕当龙嘴,十好几个系筐当龙身,背着拾粪的粪几子当了龙尾巴。用一根长麻绳连起来。二十几根木棍子分别绑在粪篓、系筐、粪几子上。二十几个棒小伙手握木棍,一起举起来,前行,后退,拐弯,打转,倒地,翻身,摇头,摆尾……象一条剝了皮的怪龙,别有一番风味。这条举世无双的奇葩龙,硬是毫无羞涩,堂而皇之地游遍了四村八庄。每到一处都引人捧腹。乍看会感到荒唐可笑,再看又觉得有模有样,有滋有味,其乐无穷……</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岭子“牌龙灯,笑着玩,看着笑,把”玩笑“二字的内函,演绎到了极致。不能不服,真是能人出自民间。</p><p class="ql-block"> ……</p> <h3>日月轮回,</h3><h3>沧海桑田。</h3><h3>旧梦成昨,</h3><h3>新梦正圆。</h3><h3>愿庄里乡亲们</h3><h3>常梦常新!</h3><h3>祝父老兄弟们</h3><h3>幸福永远!</h3> <h3>谢谢光临!</h3><h3>再 见!</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