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豆者说

太行闲人

　　仲夏之末，时维五月。雨霁光风，空气清新，大地膏腴，草木菁菁。后响时分，烈日西昃，微风徐徐。余独行郊外，欲觅清凉幽静处游哉怡情。

　　忽遇一老翁携老伴秉耒耕作，似刨坑种豆。头不抬，目不眄，心无旁骛，专注田土。余不忍扰之，遂近而察之:翁驼背躬腰，头秃，残余白发几许，短褐穿结，挥镢刨坑，轻松自如，游忍有余;妪头顶一片方巾，宽衣薄带，身微前倾，一手拎袋，一手播种，手捻豆落，足掩土埋。二老前后相随，配合默契。宛若太极拳道，刚柔相济，阴阳變理，缠绵不绝;又如翰墨妙书，徐疾迟缓，任意挥洒;又似二人蹈舞，进退避让，违而不犯，和而不同。如此往去复来，纵横驰骋。片席之间，耕织万千锦绣世界;方寸之地，经纬无穷奥妙乾坤。

　　少倾，翁觉吾之在侧也。问吾:"事农否?"答曰:"否"。又曰:"然则何故久视也?"答曰:"如书如画也。"翁笑而不应。

　　吾进而问之:"高寿?"
“八十又五。"
"所种何物?"
"豆。"
"得豆否?"
"不期所获。"
"何也?"
"乐也!"
　　又少倾，毕。翁席地而坐，俱烟斗，吞云吐雾，悠然自得。
　　再少倾，二老相携，蹒跚而去，不知所向。
　　噫!真仙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