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font color="#167efb"> 咱生长在大山深处的农村,一条崎岖山路把人圈在山坳里,把人的眼界局限在山边上,把人的思想禁锢在山村中。唯一欣慰的是,看到的是青山碧水,吃到的是绿色食品,传唱的是原生态“花鼓子”,传承的是纯朴善良好家风。所以,少年时的记忆非常深刻。离开几十年,家乡变故乡,抹不去的是记忆,揪心的是现状,担忧的是未来,遗憾的是无奈。<br> 老家农村有个不时髦但贴切的名字----黑沟村。传说咱家族先祖打猎到此,看山绕环抱,土地肥沃,泉水甘甜,人烟罕至,遂定居于此,并因树木遮天蔽日,过午难见朝阳,夜不见星月,伸手难见五指,即将此三山夹两沟之地称“黑沟”。后人口繁衍不息,成为大村落。先祖留下的猎神庙视乎可以佐证,特别是山村的乡俗俚语,日出而作的生活,给我少年时代留下摸抹不去的记忆。</font></h1> <h1><font color="#167efb"> 山里人热情好客,这个印象特别深刻。过去山区农村对外交往少,农闲了男人们喜欢到其他庄户转转,女人三五聚在一起做针线活,或者回娘家走女儿家。早上家里有人来了,一般要有两道茶。一杯清茶把男人们聚在一起,喝茶谝闲话,多以家里牲畜喂养、地里庄稼长势、年底收成咋样为话题,偶尔也说说邻村的事、外出的见闻。家里主妇一般要烧一碗荤茶,即煮一碗米酒,打两个鸡蛋,冬天还会在里面加一两个柿饼,热腾腾地端上来。这也可能相当城里人的早点吧。 谝闲时间过的快,一会儿就到了饭时,女主人提个竹篮子出门到菜园子转一圈,时蔬鲜菜三五个品种就挎回来了,边走嘴上还要说两句客套话,诸如没什么好吃的之类。如果女人在私下骂哪个男人“挨刀的”,那就说明心里有这个人,这可与城里人正好相反。如是娘家人或儿女亲家来了,少不了取块膘厚四指的熏腊肉煮上,膘薄断然拿不出手,甚至还会杀上一只正下蛋的母鸡。 一会七碟子八碗子就端上桌了,喝着自家酿的苞谷酒,挽着袖子划着拳,不当场喝醉一两人就没有招待好,主人也沒面子。快结束时必上酸菜面,就着油泼辣子吃上一碗,不端碗就等于没有吃饭。<br></font><font color="#167efb"> </font></h1> <h1><font color="#167efb"> 因血缘关系,山里人更讲究长尊有序,喜欢在饭桌上体现。山里人一般近水向阳而居,由血缘关系组成一村庄座落,又以族中排行或地名命名,如六房院子、八房院子等,说明这个院子最先是族中老六、老八住的院子。一个村子世代居住,友情胜似亲情,后带繁衍不息,这就有了辈分和排行。一家亲满门转,异姓也因此有了对等关系。平时见了长辈问好递烟不算啥,关键在村里红白喜事上,可要高度重视,切不可出现差错。否则总负责人也叫“客头”是脸面扫地,威信降低,更重要的是给主人留下多年话柄,甚至“把事办砸了”。红白喜事吃饭叫“坐席”,长幼尊序搞错了,本人也会让人笑话不懂规矩或没有教养。这也就是常说的请客容易坐席难。比如同样是八仙桌正中为上,其他从左至右递减。八仙桌上席要放两把椅子,只有辈分最高的人,诸如娘家人这样最重要的客人才有资格坐上席。年长者居左而坐,没有动筷子其他人万万不能动。其对面坐位居其次,属于陪上席客人的,虽位高两侧但一般不安排亲子侄男就坐,应由次客或孙辈就坐作陪。两侧则简单的多,凡因辈分不好安排的或家里人可随意就坐。开上三桌五桌,不仅看本桌,还要关照到其他桌,这些“客头”必须操心到。一桌饭看出人情世故。</font><br></h1> <h1><font color="#167efb"> 山里人民风淳厚也体现在昼不锁门夜不闭户上。农忙时,全家齐动员到地里干活,出门时把门虚掩上,以便鸡能回屋下蛋,狗能出入闲溜,掩门就是告诉你家里沒人。邻里需要个农具什么的,直接进屋去取。夜间不是小年轻一般也不插门,从沒听说谁家丢了东西。农家的猪呀牛呀羊呀之类,白天散放,夜不锁门,既不担心走失,也不会有人偷走。过去农村交通不便,总有一些货郎担着些百货,走村窜户,渴了进屋有水喝,饿了赶上谁家吃饭准会管饱,夜里经常借宿在农家,那时既没有身份证可查,也无派出所证明,仅凭一张脸一张嘴即可,可见民风之淳厚。 在我小时候,总感觉家里像个现在的宾馆,从县乡工作组到乡村货郎,三天家里无客人好像怪怪的。一年的消耗也惊人,一头三四百斤重的大肥猪,自家酿的四五百斤苞米酒,也就撑到年前,还需再置办来年的。吃的粮食也无法统计,耽搁的时间也不少,只是苦了老母亲。有时我们颇有微词,老父亲也振振有词,“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谁没有个难处?该咋样还咋样。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二老病倒卧床。 <br> 现在再回农村,除山在水在而外,其他变化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儿。过去看着我们长大的长辈长兄,现在更多看到的是坟头,过去壮的像牛一样的青年己成了躬腰遢背的留守老汉,而现在留村的青年人少之又少。农村人口在锐减,不是生的少而是走出大山不再回来。农村的教育质量根本无法与城镇相比,农村医疗卫生条比较差,虽大病统筹解决了小病靠抗大病等死的局面,但看病不易治疗不便很难从根本上改变,特别是老人临终关怀跟不上,不能让一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体面离开人世,多少让人心酸。老龄化严重,村里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年轻人外面跑的多了,自然多了洋气少了纯朴厚道;小学也搬走了,父母陪读,也加重了负担。按现在人口流动情况看,再过三十年左右,这样的村庄可能自然消亡,土著文化将不再往下传承,进入的人更可能是寻根问祖。这时,这里还是山绕环抱,土地肥沃,更可能是山林茂密,摭天蔽日,早不见朝阳,夜不见星月,又成了真正的黑沟。</font></h1> <h3>作者:屈孝明,男,汉族,1970年2月生,陕西旬阳县人。辍学后回家务农,扶犁耕耙锄播行行皆通,种木耳栽烤烟样样不赖,放过牛代过课历历在目。入伍后,历任战士、班长、学员、排长、教员、参谋、连长、后勤处副处长、作训股长、副参谋长、营长、参谋长、团长等职,现任西安某干休所政委。近三十来,服役于平凉,就读于徐州,战斗于白银,落脚于西安。自感思想积极向上,训练刻苦严格,工作严肃认真,待人真挚无间。曾演训于黄河上中游,抢险于陇原大地,受到营连至全军各类表彰二十余次。</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