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 波 运 河 觅 古

彦妤

宁 波 运 河 觅 古

  张 怀 发

宁波，波澜不惊。

水，平平的；树，浓浓的。水是血脉，树是皮毛。海风习习，青水绿树，高天淡云，静，是她的性格。

中原老家的朋友问我：“退休到江南住，习惯不习惯？那儿啥样？”

我也就长话短说，回复《初到宁波》小诗对付：

“街村多临水，无处不香樟。车船同巷过，鱼跃马头墙。”

“怪美嘛！”

“和咱鲁山差不多！一个是山，一个是水，各有特点。”

　　宁波，“书藏古今，港通天下。”

除去人们都明白的大海大港不说，就这宁波平原，也更能体现江南风味儿。

玩宁波，在水。你看啊，河流纵横成网状交织，有名字的列入河长制管理的就有上万条，列入文物保护的廊桥、虹桥、木桥、石桥就有近千座。这里的河，除了引水、排水、灌溉，还有一个最大的功能就是交通运输线。在汽车运输逐渐替代舟船航运的演变过程中，公路也是基本按照水路航运路线逐步修建的，所以就呈现了水道陆路并行的状况，也就很好的保持了水乡本来的景观。宁波平原，鱼米之乡。最爱青瓦白墙的古渔村，掩映在四季葱翠的香樟林树中。这里不乏千年古树，漫山竹海，足见人们有着对自然生态钟爱呵护的良好传统。真不愧为海涵江润沃洲的滋养啊！

或许我本命属水，所以特爱玩水。水上有桥，桥上看水更好，那就玩桥。古迹廊桥、虹桥，是常去的，百看不厌呀！

看书，不如走路；写景，不如看景。想看景，就上河、上桥去。所以，平素不写文章，偶尔造几句小诗，权作记录，写于纸片，回家一扔，随丢随弃。抽屉找到几首小诗。

写廊桥的，选两首吧。

宁波亲家聚餐：

宁波无痕是水乡，

街村临河多渔港。

仲秋米酒佐青蟹，

廊桥明月照鄞江。

重阳携妻游鄞江：

青山恋竹海，

碧水秀鄞江。

廊桥玩明月，

白鹭栖枫杨。

鄞江，上游是自然河道，源发主峰四明山，清溪流瀑，几疑登入伏牛山。中游鄞江镇，呈双水河道，有唐代人工防洪分流著名设施“它山堰”，与都江堰有同工之美，几座廊桥腾飞静江，浙江著名廊桥，有此一席。下游人工疏理河道更为明显，是航运水道，直入奉化江，进干流甬江。

宁波的主河道，有奉化江和余姚江汇成甬江，进入东海，三江口处即为城市中心，酷似武汉三镇。

最大的运河是后塘河，它与甬江呈十字交叉，分为西塘河与东塘河。

西塘河，我去的最多，因为就在家门口。东海常来看日出，石桥不时看长虹。近水楼台嘛！最爱登临的，就是石拱桥。

西塘河，是运河主干道，上接余姚江，途经河姆渡，过绍兴，接杭州大运河；下游入甬江，进东海。是“大运河的重要航道”，也是“海上丝绸茶路启航地”，早已列入文物保护的了。生态环境保护最好的一段在宁波波市海曙区高桥镇境内。这段运河，直直的，长10余公里，宽30来米，水深2米上下，水流平平，温文尔雅，宛若镜湖，如银河飘带。“舟楫频摇波底月，楼台倒映水中天”呀。不管是旱是涝，水流不急不慢，略略大方，即使台风暴雨袭来，水也不过是个“涌”，涌满河道，涌过河岸，漫向村田，形成汪洋，绝不会像北方的洪水咆哮如雷，一泻而下！

河上现存有高桥、上升永济桥、新桥（双泉桥）、望春桥等几座古石拱桥。这些桥，均创建于北宋时期（新桥除外），历代都有重修，至今保存完好。

西塘河古桥，超乎我往常想象的有两点：一是桥上不通车，二是桥下有路走。

桥身拱圈窿起横跨于河两岸，圈顶高出两岸地面6米以上，过去主要交通是水路，主要交通工具是船，桥不通车水行船嘛！“船过桥而帆不降”。以船代车是水乡，这就是江南水乡的特点。桥顶自然就是观景台了。

如望春桥，就有清初史学家万斯同赋诗：

望春桥上望春波，

草绿苹香凫鸭多。

最是城西好风景，

夕阳处处起田歌。

古时，这段运河在古城西郊，又远接杭州，自然是文人郊游的好去处了。

桥下有条小路，紧贴拱圈一侧圈脚处通过，小路高出水面近一米，这条路就是纤路、纤道。“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那遇到桥梁怎么办呢？怎么用纤绳把船拉过桥呀？这迁道就给出了答案，哥哥从桥下拉纤绳钻过去呗！河水稳，流速慢，逆行需要拉纤，顺行也需要拉纤，除非你载物很轻，又不急于赶路，那就用桨橹慢慢划好了。留心抚看桥石，发现桥圈石棱上，从距纤道路面半米到近两米高处，竟然磨出锯齿状50多条纤绳勒痕，痕深者达3厘米。这桥石可是棕红色的丹霞火成岩呀，又叫梅园石，也够硬的，想那当年商旅往来、舟楫穿梭、船夫号歌，纤绳缕缕，在此留下了多少“纤夫的爱”呀！

每座桥都是一座驿站，往往形成村镇。桥头是埠口，有栓船的石桩石孔，有洗衣浣纱的石台石阶，有桥亭桥庵桥庙。桥头，是装卸、转运、食宿、交流、纳税的地方。这些境况，现今有的还存在，有些已经因为陆路桥的大量建设，而失去了当年的繁华，只剩下桥和部分连带建筑，成了人们洗衣浣纱、休闲垂钓、许愿怀古的地方了。

记得曾抚摸纤绳石痕吟一小诗：

船夫号子何处闻？

漂女浣纱影犹存。

寻觅纤路虹桥下，

勒石绳痕说到今。

妻子推推我，“呀行啦！别在那儿文绉绉的了，踩住人家的脚啦。”唉奥！差一点儿把人家的洗衣桶踢翻。

每座桥又有自己的故事。比如高桥，当年南宋抗击金国侵略，宁波人曾在桥上堆上草席，

使侵略者的骑兵人仰马翻，从而大败金兀朮。高桥镇也因此名扬天下。高桥镇，已成为现今的名镇。望春桥，好端端的一座纯石砌制的拱桥，竟然从拱圈顶部一侧石缝中生出两株合抱粗细的榔榆，悬空旁逸斜出，树冠如孔雀开屏，蝴蝶飞舞，倾罩河道，那重量近万斤，观此桥树，如看比萨斜塔，令人提心吊胆，生怕树倒桥塌。此河纵贯梁祝故里，千年榔榆连理扭抱依偎，脉脉含情不离不弃之神采，往往给人以无限暇想，引来诸多情侣骚客驻足，凭栏瞻仰拍照留念。

这些桥都是文物保护单位。

几座虹桥古石刻，有古桥联、桥碑、庙碑、茶会碑等诗文。

如高桥的两幅对联是：

水涨春江双桨移来天上，明月夜清一珠点到波心。(横批)指日高升。

巨浪长风想见群公得意，方壶圆峤都从此处问津。(横批)文星高照。

上升永济桥的两幅对联是：

上跨长虹路通两岸，升看朝旭彩映中流。

永古津梁基安磐石，济人功德惠胜乘舆。

桥名正是由四句的第一个字构成。

望春桥桥亭的对联是：

出城约十里而遥足力疲余于时处处，

观水坐一桥之侧眼光沉浚对此茫茫。

经了解，当年西塘河不仅有当地航运、调洪、灌溉之利，更是北上京城，联系中原，官员往来，学子进京赶考，皇粮贡品漕运，往来迎送宾客的官道。这些桥，当然是达官商旅文人骚客必经之处,留下不少遗篇。

留心审视把玩，不仅在桥顶桥堍桥栏望柱上有精美的牡丹富贵、官升三级、鲤鱼跳龙门等石刻浮雕图案，也有一些民间棋盘石刻，让我激动不已，饭后闲暇，常常信步来此琢磨棋艺。

棋盘都是刻于拱桥石阶平面上，有牛角棋、鱼笼棋、六角棋等好几种。最有特色的是刻在新桥上的那盘“甬棋”。

甬棋棋盘呈龟形，主体部分是长方形，由四个米字框品成，另有一个三角形图案（内加十字线）连接到长方形的一条边上，有一条交点路线连通，形成交通咽喉，整体如一个“甬”字。我在北京和青海等地也见过人们玩类似的棋，青海叫狩猎棋，北京的是虎棋，其下棋吃子方法也不尽相同，北方多为“跳”子吃，而且是把棋盘临时画在地上或纸上的。这里把棋盘规规矩矩的刻在石板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吃子方法则是“担”子吃，这是与其他地方不相同的。棋盘以双泉庵桥上的最典型。几座石拱桥，双泉庵桥是最晚最新的，所以又称“新桥”，但创建历史也在明洪武丙寅年（1386年）；重建时间是明万历年间，即1619年，距今也有400年了。甬棋当然也是宁波当地的传统历史文化古迹了。

可以肯定的说，宁波古石拱桥上的甬棋石刻，已经有400年的历史了。宁波甬棋，应在明代就有了，是人家的本土文化。

宁波运河纤道，是行船劳作的产物；那么，甬棋就是休闲娱乐的作品了。

西塘河，现在每天的船只来往，多是江河维护保洁，主要航运是在海上，甬江主道，这里已经不是主要的交通路道了。然而，休闲娱乐当然更成时尚了，特别是这条运河的高桥镇境内12公里运河河段，已经开辟为宁波西塘河公园了。顺河公路，高架轻轨，河两岸绿化带，银河水光，鱼跃鹭翔，次第花开，更加呈现勃勃生机。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或者说我希望看到的是：运河拉纤船，桥岸对弈之类的历史画面，能够重现，能够复活起来。这或许是拉动运河旅游的点睛之笔！

（注：张怀发，1952年生，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河南省鲁山县人。现居宁波。）

张怀发：诗文词曲

崔瑞玲：照 片

郭伟宁：制 作

2017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