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孙家花园‘’到创邑园区——愚园路上的故事【原创】

繆新亚

图文／繆新亚

最近，上海市计算技术研究所与上海创邑集团联手共同创建了一个名为"创邑"的高科技园区，于是，在愚园路546号就有了‘’创邑‘’园区的牌子。

这里，曾经是四明银行董事长兼总经理孙衡甫的私家花园——‘’孙家花园‘’。

孙家花园占地面积9.11亩，内有两幢欧式洋房，2幢洋房之间有过街楼连接，堪称上海早期花园建筑中西合璧的典范。解放后 ，长江仪器厂入住，文革后为上海计算技术研究所使用。

四明银行是旧中国主要商业银行之一。这是一家由宁波人开办的银行。

孙衡甫——中国著名银行家，慈善家。浙江慈溪人。1911年任职四明银行总经理，后任兼董事长。主政‘’四明‘’24年。

(本幅照片来自网络)

　　孙家花园的来历还有个传奇故事，这个故事和他的四姨太张璧如有关。

(本照片翻拍于张伟群《上海一条弄堂诸史》

张璧如也是宁波人，年轻美貌，比孙衡甫年轻21岁。她颇有‘’旺夫‘’之运。进门以后，就中了一个白鸽票的头奖，奖金有10万银元。

10万银元，在当时是个天文数字，不但有力助推了孙衡甫的事业，还帮助丈夫从外国人手里买下了位于愚园路上的2幢花园洋房。把家从极司非尔路(今万航渡路)搬到了愚园路。

于是，这里就有了孙家花园。

2幢洋房，都是文艺复兴时代的风格，建筑面积37000多平方米，花园分前后庭园，前花园有大草坪，曲径、池塘、拱桥。后花园广植名贵树木花卉，亭台水榭，呈现中西合璧风貌。

孙家花园西首是四明银行出资所造的四明别墅，这是四明银行在上海造的三条四明弄堂(四明里、四明村、四明别墅)之一。

(照片为四明村)

照片为位于淮海路重庆路口的四明里，现已改造为绿地，不复存在。(照片由友人原四明里老居民李芳女士提供)

(照片为孙家花园西首的四明别墅)

说到四明别墅就绕不开张璧如。

可以说，四明别墅是为“孙家花园”而生，张璧如，从小唱着“斗斗虫虫飞，柯只麻将剥剥皮。要吃吃眼气，否吃嘟咯超飞气，飞到高山吃白米”的宁波童谣长大。 想不到长大自己后真的飞入了“高山吃白米”的好人家，成了孙衡甫的四姨太，宁波有句“多消（小）大的镬子，摊多消（小）大的面饼”的老古话。

(本照片翻拍于张伟群《上海一条弄堂诸史》

张璧如也许是从“孙家花园”的安全考虑，更也许是出于宁波人荣耀桑梓，造福亲人的传统，当年，在宁波就流传着这样的童谣：“大大轮船斯汀宝（sheamboot蒸汽动力轮船），小娘出嫁到上海，（钞票）一百一百带转来”。

在张碧如的推动下，于是四明银行出资建造了四明别墅。(关于四明里、四明村、四明别墅的故事，笔者另有文章介绍)

(照片翻拍于张伟群《上海一条弄堂诸史》

　　孙家花园建筑恢宏，园林精致，树木葳蕤，非常惹人注目，理所当然引起盗贼的觊觎，1940年‘’孙家花园‘’经历了一次‘’强盗抢‘’。这场抢劫，最终由张璧如用10多条金条摆平。

此事，惊动了和孙衡甫有着较多往来的海上闻人——杜月笙。‘’水果月笙‘’立即为孙家派来了他的贴身警卫驻守孙家花园隔壁‘’柳林别业‘’弄口的过街楼。

‘’柳林别孙看孙家花园一墙之隔，弄堂的另一边也是一堵高墙，弄堂很宽，很深，因为两边没有建筑，显得幽深而阴森，一直过了花园，弄堂才有分岔，里面有一大片独立的花园洋房。

也许是出于弄堂安全的考虑，弄堂口的过街楼，造得有点突兀高耸，瞭望塔似的，俯视着愚园路和整条弄堂。

‘’柳林别业‘’弄底还有一家名为‘’甜甜斯‘’俱乐部，当时百乐门舞厅已经落成，每当客满时，就会把舞客转移到‘’甜甜斯‘’来。

　　也许孙家花园这块土地的风水好，孙家财运滚滚:孙衡甫把四明银行搞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

　　张璧如虽大字不识一个，却精明能干，擅长上流社会的交际往来，从事业上辅助丈夫，并且把偌大的孙家花园，上上下下打理得舒舒齐齐，井井有条。正应了宁波人的一句老话:不识字有饭吃，不识人头没饭吃。

张璧如还把用自己的私房钱开办了穿山轮船公司，在上海天津路上还开起了一家名为"信裕"的钱庄。

她把自己的亲戚包括她的哥哥都安排进了这些企业，让家人开心，让自己放心。

　　因此，孙衡甫对张碧如宠爱有加，言听计从。两人感情笃深，共同在孙家花园生活了17年。

张璧如虽然身为四姨太，却是孙家花园的老大，绝没有受过其它女人的欺凌，也没有经历过类似《甄嬛传》里的"宫斗"。

真所谓有作为 ，才会有地位!

这些一定会让如今职场拼搏的年轻女白领自愧不如了!

孙家花园在当时的上海不算是最大的、最豪华的，但在当时也足够气派的。虽然不能说是朝朝风月，夜夜笙歌，但排场也非常风光。

(以下照片来自网络)

孙家花园日常生活算不上奢华，但也足够讲究，男女佣人、司机、汰衣婆、花师傅、梳头娘姨、保镖等一应俱全，厨师就有中餐、西餐两套班子，园内设有花棚暖房，有水汀保温，雇有2个花匠侍弄。张璧如笃信佛教，园中设有经庭佛堂，有3名念经婆婆常住家中，雇佣人员高峰时达100多人，平时也有40来人。

每逢婚丧嫁娶、生日做寿，更是车马盈门，高朋满座。还要外邀戏班 ，唱堂会，开派对。

有道是:人间鼎盛繁华，终有尽头，繁华落尽，如梦无痕，到头来难免没落衰败

　1935年，国民党政府中央银行派人挤兑四明钞票，孙无法应付，黯然辞去总经理职。

辞职后郁郁寡欢，活动天地囿于孙家花园，整天以看书度日，最后住进梳头娘姨房间，连汗衫都是自己洗的。1945年1月24日病逝于孙家花园。

孙衡甫死后二年，1947年5月1日，张璧如殁于孙家花园。

　　按照孙衡甫和张璧如生前的约定，两人合葬于孙家花园的后花园(文革坟墓被掘)。

(本照片摄于愚园路)

　2年后上海解放。不久，孙家花园也起了变化，孙家花园跟四明别墅第一弄划并为一个居民小组。

2栋洋房各有人住，孙衡甫的孙子孙联璋住东面那栋，孙家花园管家、张璧如的养女张徳励住西面那栋。

　孙衡甫虽娶4房太太，但花园里人丁不旺。与大老婆生有一子孙祥簋，无奈智力不全，婚后，不在孙家花园居住。

1951年底到1952年‘’三反五反‘’运动时，孙家花园集中了一些‘‘老虎‘’，其过程无法考证，但有隔壁四明别墅第四弄居民李智康的回忆为证:看到园内有‘’老虎‘’走动，都面戴口罩，每晨需集合出操。

　58年，大炼钢铁时，园内砍掉不少绿化，还筑起了‘’小高炉‘’。

不久，一家名为‘’长江仪器厂‘’的单位入住其中。

后来，主人又变为上海计算技术研究所。

　　1966年"文革"疯起，孙家花园2次被抄(前一批是交大红卫兵，后一批是北京红卫兵)。

孙衡甫和张璧如的墓被掘开，遗骸被抛于荒草之中。

　　几度变化，园内绿化、园林严重破坏，入住单位见缝插针，大兴土木，造了不少楼房，看现在楼房编号已经编到10楼，花园形制完全变化，根本找不到旧时模样，唯有那2幢洋房还在，已经被改造更新，巧施整容，目前外观风格与"四明"系列的弄堂(四明里、四明村、四明别墅)的风格倒也合拍(都是清水红砖墙)，其奇妙创意令人叫绝!

"创邑"有眼光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挂牌后 立即有众多互联网高科技的企业入住其中，昔日的孙家花园又热闹了起来了。

‘’创邑‘’的设计师可能一方面是为了让孙家花园的建筑肌理靠拢四明别墅乃至整条愚园路的建筑风格貌。 另一方面，更从风水角度考量:红砖可以逢凶化吉、避邪求福，北方的许多民宅都专门用红砖装饰的，于是，孙家花园增加了很多的清水红砖墙和红砖装饰。 虽然这里没有了孙家花园那2幢洋楼昔日的雍容高贵的气质，但却平添一份喜气，又避掉了邪气，这样的设计实在是高明!

　　仔细想想，如果当年孙衡甫也用红色砖来装饰孙家花园，也许他会一直发达下去的。

这里，我们不得不佩服"创邑"设计师和"计算所"的当家人的匠心运筹，不禁想说一句:高——实在是高的赞语。

(照片为四明别墅)

　　不说了，打住了，再说下去有点外行‘’妄议‘’内行了，有点阿乌卵冒充金刚钻了!

　　"创邑‘’门口开出了一家名为"both"的咖啡屋。

冬日的午后，你倘能入座其中，沐着暖暖的冬阳，泡一杯浓浓的卡布奇诺——大量的泡沫就像当年曾发生过的许多事情，而泡沫的破灭，那微微的苦涩又像是梦境与现实的交织。生命仿佛融进了这香醇的咖啡里，咖啡的回甘还能让人神智迷离，这咖啡氤氲的气雾，又总能让人微醺，回到许多从这里出发的故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