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叫什么名字

曹和平

1994年7月《东土》 曹和平 作 空山不见人，只缘此山中。

　《我叫什么名字》 

   

老羊头快要疯了。    

就在刚才，县医院门诊部里，老羊头出大丑啦。    

门诊挂号窗口外，老羊头排了一上午号，傍晌天终于挨到他了，小窗户口里面那小姑娘，冲他喊了一声：“姓名？”，老羊头脑袋顿时觉得“嗡”，紧接着那嗡声钻耳朵眼儿里面了，耳朵里面那“嗡”拖着长音，持续的响，姓名？什么姓名？姓名是什么？老羊头冲那小姑娘发愣，姑娘立时明白了，又吼了一嗓子：“你叫什么名字？”。老羊头又一愣，还是傻，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    

老羊头真的晕了，我叫什么名字来？他在自言自语大声吼问，周围的人都笑了，都在等着呢，快点儿吧，开玩笑吗，别耽误时间了吧！老羊头也急了，我忘了我名字了，猛不丁我自己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娘的，这他娘的算是怎么回事儿啊。忽然老羊头想起身边还有人，巧儿的男朋友，今天陪他来查病的那个小伙子杨林，急得他扭头就喊，那啥，小子我叫什么名字来？快说快说！杨林也懵了，与杨巧玉恋爱快一年了，她爷爷叫老羊头知道啊，大名怎么叫还真没问过呢！

人家拒绝给“老羊头”这个姓名登记，说外号不行，不能当真名字用。实在是没办法了，在别人的一声声催促中，这爷俩只能从排号队伍里退出来，垂头丧气地往医院大门口走。突然间，老羊头看到熟人了，自家侄儿民子正从自己身旁，急匆匆往医院外面走，老羊头像见到救星一样，过去就是个大巴掌扇他肩膀上，腆着个笑脸大声问：“民子你说，我叫什么名字啊！”。    

民子像看怪物一样瞅着他：“老羊头，你是我叔爷也不行啊，我得了病，也不能这么着乱开玩笑！”，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完了，今日一天废了。杨家东村到县城，坐班车一天只能一个来回。有手机就好了，巧儿和杨林都正在盘算着最近要买手机，价格和手机牌子定不下来，还没买呢。杨林也懊恼，嗨嗨，要是有手机 ，一个通话不就知道了吗。

这些年老羊头家，日子过的不坏，养羊收入也算是不错，盖了大了不少的房子，儿子杨承利试探着用这新房子，开了个小农家乐，才刚开始没几年，每年秋天只有几拨画画的人过来住几天，平时也有点逛山的人来，当前是没赚也没亏，但听说旅游客会越来越多，在等“钱景”呢。女儿杨巧玉，考上省城里一个学美术的专科，再有半年就毕业了。  

老羊头最近几年，经常因为不大点事儿，就出现短暂失忆，已经有过五六次了，失忆时间在三到五小时，然后慢慢恢复正常，发生过的事就都没记忆了，虽说没有其他生活障碍，但在巧儿和老伴的坚持下，今天终于还是去医院了。 

老羊头刚刚从县城回来的班车上下来，还没走到家门口，就气得在大街骂上了：“杨耀顺啊杨耀顺，你个狗日的老羊头上，还真他娘的长进去个羊脑袋瓜子啊！”，在班车刚刚开到村口时，他就猛然想起自己名字了。

孙女杨巧玉，刚刚跟她娘忙完了菜园子的活回来，听见爷爷的骂娘声就出来了，但奇怪的是，她只是听到了爷爷的骂声，却没有见着人到家，回到家里面的只有杨林一个。  

杨巧玉爷爷突然消失了，明明已经听到了声音，肯定是到家了，杨林也说不清楚，只是说与她爷爷一起下了车，都快走到家门口了，突然间就没人了。  

这晚，村里好多人都上山找人去了，影子都没有见。  

第二天早上，老羊头溜溜哒哒自己回来了，他对自己昨天发生的事儿，以及昨晚去哪儿了，统统都不知道。  

还真是的，这空山不见人，只缘此山中啊。

2017.10.25 画于五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