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今年十月,我在北京驾侄女的小车,一路向西,到内蒙,甘肃看胡杨叶黄。当然,这次去北京,还有一个牵挂了我几十年的一个心愿,就是到北京景山西街,看一看我六十多年前住过的房子-----政务院贸易部的西板桥宿舍。</h3><h3></h3><h3>由于父亲工作的关系,上世纪50年代初,我全家由广州迁到北京。</h3><h3>这张是北京北海公园门口的相片。我记得在北京居住的时候,有时会跟着哥哥,钻公园门底下进北海公园玩,那时我家住处距北海公园不远。</h3> <p class="ql-block">父亲当时在贸易部任秘书科长与法律科长(那时组织结构部以下便是科,没有司这级)。父亲与贸易部长叶季壮同是广东新兴县人,同时加入共产党,连入党介绍人都相同(阮啸仙,刘尔崧。学过广东共运的都应知道这两个人),可见叶,梁两人关系密切。</p><p class="ql-block">相片中的文字,摘自佛山《禅城档案与史志》(记有父亲1927年当佛山共产党支部书记)及《新兴县人民政府信息公开目录系统》(讲述己是共产党员的叶季壮与我父亲一同到新兴县搞工农运动)。</p><p class="ql-block">关于我父亲梁新枝的历史,如感兴趣的在百度上搜“梁新枝”,便会有许多。</p> <h3>北海公园在景山东街,原贸易部宿舍在景山西街,由北海公园走过去,约十五分钟。</h3><h3></h3><h3>我和太太走去时,正是北京开十九大,街面很清洁,鲜花沿街,最令人欢慰的是,路上车辆不多,天空也看不到灰霾。</h3> <h3>这就是景山西街。街两旁的是榆树,这些榆树看起来不大,其实最少有几十年树龄了。我在这里住的时候,春天榆树上结的榆钱,酸甜可口,就是我们小孩子的不花钱的零食。</h3><h3></h3> <h3>这是景山公园。公园不大,门票外地人2元/人。这么少钱也收,北京的公园比广州的“孤寒”(吝啬)。</h3><h3></h3><h3>景山公园又叫煤山公园,明朝皇室要烧的煤,那时全堆放在这里。明未这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明未崇祯皇帝就在公园内吊死在一棵老槐树上。可怜的老槐树因此而有罪,文革时被砍了,近十多年才补种一棵供游人凭吊。</h3><h3>这次我们没有进公园,记得小时候常去。过了景山公园,距我小时住的地方,己很近了。</h3> <h3>继续往前走,这个地域统称西板桥。我住在贸易部宿舍时,景山西街属西板桥街道管辖。1961年西板桥街道改名称景山西街道.。</h3><h3></h3><h3>那时这里真的有一条西板桥,是一条长石铺设而成的桥,不长,记忆中就那么一二十米。记得桥脚有一间小卖部,一次哥哥见我有100元(旧币,相当于现在一分钱),就带我去买花生,一分钱买到的花生,两只小手捧不完。</h3><h3>现在西板桥己拆,连尸骸也不见了。</h3> <h3>这就是景山西街一号,由1949年至今,仍是政务院贸易部的宿舍(注意房子名称随历史有变动,但房子的所有权没变)。早些时候,我哥哥预先到景山西街派出所查历史,派出所确认现今的景山西街一号就是当年的政务院贸易部的宿舍。</h3><h3></h3><h3>我记得这是一间很大的四合院,里面有长廊,正院和后院,这间四合院应是皇室贵族的住处(旁边不远就是当时的皇宫),但我查不到它的历史。</h3><h3>景山西街一号的门面是新的。我住时的门面是古老大门,既有门档,也有户对。太太看着这个门面如此新式,心中有点犹豫。</h3> <h3>门面当然可以换新的。我走近这门,门面如此陌生,但心中一种亲切感悠然而生,一个声音在说;就是它了。</h3><h3></h3><h3>我和太太,赶忙在大门口拍摄留念。</h3> <h3>前些时间我哥哥来过这里,他说,一进门看到的全是违章建筑,没有一点儿四合院味道,他再没有深入进去。</h3><h3></h3><h3>所以我这次进大门,看到一些如贫民窟的平房时,没有太大的惊讶。</h3> <h3>我记得童年那时进大院门口是一条长巷,这次进院,我就沿着这条小巷直线走去。</h3><h3></h3> <h3>那时小巷右边有一个门,进门就是一间很大的四合院,四合院的四周都是房子,中间是花园。四合院的右上角有条通道通向后花园,后花园也是一个四合院。</h3><h3></h3><h3>但我沿小巷走到底,除了看到各式各样的违章建筑外,看不到进四合院的那个门,只好后退随便找条右拐的小巷进去看。</h3> <h3>我说相片这些建筑物是违章建筑是有根据的。首先各位看这些建筑的模样,三尖八角,占地全无规矩,用石棉瓦,铁皮蓬盖的也有,哪个建筑商敢建这样的房屋?</h3><h3></h3><h3>据说,1976年那次塘山大地震,北京震感强烈,政府允许市民在空地上搭防震棚,市民纷纷响应,景山西街1号贸易部宿舍就在四合院的花园内搭满防震棚.。棚搭了就没有拆的道理,防震棚经几十年巩固,就成了今天的模样。</h3> <h3>这里原先是四合院的地理位置,现在看不到一丝一毫四合院的影子。</h3><h3></h3><h3>那时我的家就住在这个四合院的左上角一间平房内。屋内有两居室,两居室内各有一个炕床,进室有条过道,被我家作厨房用,大小便要到花园内的公共厕所。</h3><h3>门前有一小块空地,哥哥说,他曾在这块空地上用面盆捕麻雀。</h3><h3>这是典形的北京旧民房建筑。</h3><h3>现在,这一切都烟消灰灭。</h3> <h3>再往前走,就出到一条小街,问人,这边已不是景山西街一号了,往事寻觅,不会到此而止吧?</h3><h3></h3> <h3>只得往回走,在一段较宽的巷子里,碰到一个晒太阳的老大爷。</h3><h3></h3><h3>我走过去与他攀谈,得知他的年纪与我相访,尤其令我惊喜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至今,他就在这贸易部宿舍中居住。</h3><h3>我大喜过望,说;“小时候说不定和你打过架呀。”</h3><h3>这样,话匣子就打开了。</h3><h3>我们先谈儿时四合院状况的回忆,我说到后花院有假山,有一棵很大的枣树,他立刻纠正;“不是枣树,是海棠树。”</h3><h3>我细想,他说得对。</h3> <h3>老大爷说,这几十年,景山西街一号早己拆的拆,建的建,整个院子面目全非。外贸部(贸易部后来分拆成商业部和外贸部,下面将会讲到)的官员早己搬到新建的高楼大厦居住,但这里的旧房没腾出来,留给自己儿女亲戚居住。儿女亲戚有本事在外面买到房的,就把这里的旧房租给“北飘”。</h3><h3></h3><h3>“现在在这里住的大多数是北飘。”他说。“早几年院内的公共厕所堵了,要各户凑钱,很多户就是不给,弄到连我现在大便也要跑出街外的公共厕所。”</h3> <h3>两人欢谈了约十五分钟,相互告别了。</h3><h3></h3><h3>老大爷听他的口音,是一个地道的北京人。</h3><h3>南北生活习惯有些地方差异还是很大的。我在北京居住的时候,母亲就吩咐过我晚上不要到别家串门。因为那时北京大多数平民房子进门就是一个大房,煮饭吃饭会客睡觉全在这大房里(直到改革开放初,北京建新房有些还厅房不分),而且全家男女老幼全睡在一张炕上。</h3><h3>各位看看这张相片,老大爷头上巷中心,高悬着女人内裤,高吊着臭鞋,如在广州,别人不骂街,心中一定认为这家人无教养。但在北京,却习以为常。善哉善哉。</h3> <h3>走进景山西街一号大门时,拍了一张相片,这次在同一地点同一方向拍一张走出景山西街一号的相片。但这次走出景山西街一号的相片中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我正对着景山西街一号的大门往外走。</h3><h3></h3><h3>60多年前的某一天,我也是沿着这条小巷,一定是妈妈拉着我的手,走出景山西街一号贸易部宿舍的大门,全家返回广州。</h3><h3>岁月荏苒,一晃就是一个甲子有多。</h3><h3>那么,为什么那时全家要回广州呢?</h3> <h3>新中国成立,国内执政官员懂经济的就是两个地方的人马,一个是上海,一个是广东。广东人叶季壮被任命为贸易部长,国内贸易与进出口贸易总揽,在政务院(1955年后称国务院)内威风凛凛。这样自然引起某些人的不满。</h3><h3></h3> <h3>于是,一场内部争斗终于爆发了,虽然这场争斗在共和国的历史上影响微乎其微,但对于我家,却影响深远。</h3><h3>争斗的结果,贸易部一分为二,管国内商贸的叫商业部,姚依林为部长,管对外进出口贸易的为对外贸易部,叶季壮为部长。</h3><h3>这等于叶季壮被分去一半的权力,但叶部长依靠这一半的权力,仍可力争中国对外商品交易会每年在广州举行。</h3> <h3>这些事情,是我走出景山西街一号大门,继续往前走,走向一间叫"皇家冰窖小院“的过程中对太太说的。</h3><h3>说起这间冰窖小院,前身是清朝皇家用来储冰的。冬天把冰凿成一大块一大块,运到这深藏在地底下一二十米的冰窖中,用禾草席盖着,夏天再拿出来使用。</h3> <h3>每到夏天,有空时我会跟着哥哥守在冰窖门口,看着搬运工把装满冰砖的大板车往外运。路不好,有时颠波会碰碎冰块的边角,小块的冰碎就会掉下来。于是我们一群孩子涌上去,拾呀抢呀,拿到冰块,相互塞进对方的衣领内,跳呀笑呀,这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刻。</h3> <p class="ql-block">(这里被删去500字)</p> <h3>至于入狱的理由,可以“莫须有”。</h3><h3>这不是我私自替父亲辩护,直到改革开放习仲勋在广东执政时期,父亲获得平反。我亲眼看到国务院办公室有人来到我父亲的住处,宣读平反的决定及今后他的待遇。</h3><h3>父亲当时就离休了,我忘记了是定为行政多少级,但我记得他的离休金是210多元/月,那时候是很高的离休金了,经计算应是行政八级吧。</h3> <h3>我和太太在冰窖小院吃完午饭往回走,再一次经过景山西街一号。太太免不了一步三回头。</h3><h3>我们都知道,有生之年不会再来这个颇多童年记忆又标志着我家政治上大起大落的地方了。</h3><h3>我只是一只燕子,曾依附堂皇人家,现在,堂皇人家住的是平常佰姓,我也还原了平常佰姓的身份。</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