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向妈妈

福田河 朱成武

<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那时候,家里很穷,农村都是那个样,加上兄弟四个,每年若能吃饱几餐干饭,就心满意足了。穿的衣服,更是老大穿了给老二,老二穿了给老三,缝缝补补,老四还可以凑合着穿几水儿。 <br /></b><b> 有一次,谷雨时节,妈妈要给别人插秧,四岁的我想混个饭吃,哭着闹着要和她一起去。妈妈扯着我的破裤叉说:"瞧,你穿的,他家的狗可稀罕呢!"我一听,当时就差点尿裤子了。现在呀,提到狗,我都后怕,像丢了魂儿似的。从此狗就是我的冤家,狗就是我的克星,连做梦,狗就咬了我的肚脐眼。</b></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可是,我每年却能吃一次鸡蛋汤圆。那油炸的鸡蛋金黄金黄,再加上那糯米舂成的饱含着妈妈的爱意的汤圆,一个个奶胖奶胖的,含在嘴里,都怕一不小心溜下去了。汤圆是没有芝麻馅儿的,加上几根油绿的蒜苗,冒着热气儿,光看着就叫人眼馋。那是只属于我的,妈妈总是边用手巾擦着被柴火熏红的眼睛,边说:"丫头儿,吃饱了,吃饱饱的好上路!"<br /></b><b> 我最不爱听这句话了,可是舍不得汤圆,明明有几滴眼泪,偏偏和着泪花也要把汤圆赶下肚。我忘了留给比我小的老弟,不过,他不会哭的,因为外面天还没来得及亮。他们还在做梦,或许也都是干饭之类的吧。 </b></span></h1> <h1><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我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那时候,村里人都说我妈特想有个妮子。我出生之前,名字都取好啦:"丫头。"可是我就是不争气。别嫌这名寒酸,实际上,这样的人特好养,放哪里,哪里就能安家;放哪里,哪里就能发芽。可是偏偏不能放在家里。说什么克父克母啊,说什么不好养啊,这都是我那死鬼一只手的老姑父鼓捣的。小时候,我有三怕:一怕狗;二怕打针,听说医生进村了,我们就满山的躲,你想想那打针的架势,举针过头,然后使劲扎下来,我的妈呀,简直无法可想;当然三怕,就是我那半仙老姑父,装神弄鬼,左掐右算,我算栽在他手上了! </b></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br /></b><b> 面对他,我总是恭敬有加,虽然牙齿也有铮铮作响之时。但我还是敬重他,就像敬重鬼神一样。可是这个高高大大的老姑父,不曾念及我的好处,在我不到三岁之时,就力劝我的爹妈送人,要么换个女儿养养也好。<br /></b><b> 爹妈,我不知他们的意思。虽说我也是心头肉,可是心头肉太多了,加上调皮之时,那就成了眼中钉了。总之,爹妈犹豫了好几年,终于在我那头脑灵活、思路开阔、德高望重的爷爷撮合下,就给我找好了下家,隔省的同姓同族的老师家。 </b></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我不愿意呀!隔壁哥哥总拿这事儿吓唬我和弟弟,说湖北一个蛮子,要把我们领走。每每听到这里,或者见到湖北人,我和弟弟就慌不择路,像碰见日本人似的。虽然饿肚子总是不好的事儿,但我以为,人是天生要吃稀饭的,这不是穷,这是风俗啊! <br /></b><b> 可是,该来的,它总逃脱不了。从此,七岁的我就有了一个新家,七岁的我可以吃饱饭了,七岁的我有两个妹妹,七岁的我就要上学了。可是,可是我不喜欢!不知痛哭了多少回,不知偷跑了多少次,不知晚上梦见妈妈多少次,醒来时脸颊还残存泪水。可是,爹不要我了,妈不要我了,哥哥弟弟不要我了!我成了有两个爸爸妈妈的孤儿!<br /></b><b> <br /></b><b> 但我还是就那么爱听那侉子的声音,爱着那碗柜下的睡眠,爱着那漫山的板栗树,爱着那牛儿晚归的铃声。一生都拂不去,一生都拂不去呀!我把眼睛哭成了近视,我把开朗哭成了伤感,我心里想着的梦着的河南! <br /></b><b> 每年,我都要回家一次,住上一个暑假。然后,有人来接我了。晚上,我就闹情绪,偷偷的哭,用头撞墙,用剪子准备扎自己(没舍得,我怕痛。)。 妈妈头天就挑着糯谷去很远的地方打米然后又忙一下午,把糯米舂成粉。第二天,鸡刚叫,就喊我起床,吃那喷香的诱人的鸡蛋汤圆。我没胃口,望着那金黄银白的汤圆,心里想:妈妈昨晚又没睡吧!妈妈的心那么大,怎么就容不下我呢?妈妈,就让我留下来吧,你这个坏妈妈!</b></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记忆中,妈妈的双眼总是通红的,故乡的风很大很大,总让妈妈迷了眼睛。妈妈,你难道不喜欢儿子为你吹吹眼睛里的风沙吗?<br /></b><b> 有一次,吃完了鸡蛋汤圆,说什么我也不肯走。妈妈生气了,捡起地上的竹枝向我抽来。劈头盖脸的,我在地上边哭边滚,就是不起来。妈妈边哭边抽,或许她根本没看我。立在一边的接我的蛮子爷爷都说"算了!算了"。可是,我的坏妈妈就是不停手。终于,我打怕了,哽咽着说:"我去还不成吗?"竹枝才停下来。我瘸着腿,揉着身上的竹枝印,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我曾经多么爱着的土地。我的坏妈妈,那个梦里多次喊着的坏妈妈,我都不曾看一眼!<br /></b><b> </b></span></h1> <h1><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可是,如今已快入不惑之年的我,依然想着妈妈的那碗鸡蛋汤圆,依然想着我那头发斑白的坏妈妈。我这是怎么啦呢?我.......</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