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豆腐的老人

吹柳哨

卖豆腐的老人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那个卖豆腐的老人了，以前他就在小区拐角的那个胡同口，紧挨着一个菜摊。每当周末在菜摊买完菜，我都会顺便再买一块豆腐。对于爱吃豆腐的我来说，可真是一件美事，尤其是白菜炖豆腐绝对是冬天里最温暖的味道。

我一直惦记着那个卖豆腐的老人，倒不是因为和他沾亲带故或是有多熟络，而是因为想念他的豆腐，还有多年来形成的生活习惯。除了买他的豆腐，和他甚至没有过一句攀谈的话，他胖胖的体形，脸好像有些浮肿，手掌很大，布满了粗糙的茧子，冬天里穿着厚厚的棉衣把身体包裹的像一个圆球。他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上面放一个豆腐筐子，筐子里盛着已经分切好的豆腐，大概有三四十块。他每天出摊一定很早，因为有几次我早起买饭的时候就看见他已经在那了，坐在豆腐摊旁的凳子上，覆盖豆腐的屉布上还冒着腾腾热气；收摊又很晚，或是直到卖完最后一块才回家。从第一次买他的豆腐起，我的心中就有一丝怜悯之情：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里坐上一整天，单是冷也是一般人无法承受的，况且天天如此，风雪无阻。大概只有在严冬里，他的豆腐才会卖得更好，因为冬天北方人最爱的火锅和白菜，都离不开豆腐的辅衬。

有时我会忍不住想，是什么样的生活磨难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还要再承受这样的艰辛所迫，是家庭的不幸还是儿女的不孝？想到这里，我又对自己灰暗的想法和瞎操心感到厌恶，为什么总把人的境遇想的那么凄惨可怜，或许对于老人而言，只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已，而这种生活方式亦或是快乐和满足的。尽管如此，每当我经过他的豆腐摊而没有买他的豆腐时，我都匆匆而过不去看他，不想让他发现他的一个老主顾没有买他的豆腐而有丝毫失望。

今年，因为创建文明城市，小区口路边的小摊小贩被清理取缔，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那位卖豆腐的老人。较之以前，买菜虽然有些不便，但街道更干净整洁了，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我又常常惦记起那位卖豆腐老人的生计了。

前两天上街买菜，在另一个街口，我又发现了那个胖胖的熟悉的身影，脸依然有些浮肿，穿得像一个圆球。我迫不急待的走过去，向往常那样说一句“买一块豆腐”，他就高兴地掀起屉布取一块豆腐，当他取出豆腐时，我看见他的手背上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粗糙的皮肤像干枯的河床，皲裂开，露出血红色的肉。我的心咯噔一下，手背也好似裂开一般，痛感瞬间传遍每一根神经。买完豆腐后，我匆匆离开，心情却许久没有平静，感觉街上的风更大了，冷得刺骨。

回到家，我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是想告诉年幼尚未谙事的儿子，这就是生活，当你嚷嚷着白菜不好吃，豆腐不好吃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吃不上白菜豆腐，还有很多人正在风雪中为生计奔波。谁不想要安逸舒适的生活，只是他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