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强的小草，执着的母亲！平凡的女人，传奇的一生！

冷月无声陈淑玲

天地间走来了小小的我，哦，小小的我，不要问我姓什么，哦，叫什么。我是山间一滴水，也有生命的浪波，我是地上一颗小草，也有生命的绿色。你是奉献的化身！你是初生的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的化身！你是顽强的使者，你是力量与美的精英！

不要以为这颗小草长在春天的怀抱里，也不要以为她长在温室的花盆里，这是在寒冬时节，刺骨的寒风吹得黄叶呜呜哭泣，纷纷飘离枝头扑向大地抱团取暖的季节，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秋菊也香消玉殒的时节！大街上少有行人，除非是上班上学的时间，那些大人孩子们也是捂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两只眼睛，穿得扑扑囊囊好像一个个北极熊似的。可是这颗小草，我无意间发现的小草，默默地在这个自行车轮电动车轮，汽车轮子磙轧的冰冷的洋灰地上，藏在这个装护栏的铁桶中，昂然挺立，散发着她青春的魅力！她是何等的顽强，何等的执着，何等的任性不屈！只要有一粒种子，只要有一线生机，只要有一寸土地，她不需要谁来灌溉，也不需要谁来施肥，更不需要谁来撒药谁来剪枝她也要活出生命的精彩，活出生命的尊严，活出生命的高度！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多么可赞可亲可敬！小小的草，我要为你唱首赞歌！你身处逆境不畏缩，面对强势不低头，不悲观叹气不怨天尤人不好高骛远，，生不逢时时你审时度势掩藏了锋芒，暗暗的积蓄实力，养精蓄锐，机会来临时你又勇敢的抓住青春的尾巴，大胆亮出你 手中利剑一展你的风姿，你是美的化身！你是不屈不挠的化身！你是忍辱负重的化身，你是不向命运低头的抗争精神的化身！

看到你，我想起了我的妈妈，她在极其艰难的困境中用她瘦弱的脊梁撑起了一个家族的兴衰！

妈妈出生在上世纪日本兵借口士兵失踪炮轰沈阳城的时代，那个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的时代注定了妈妈一生是不寻常的一生，是艰难曲折的一生，是让人荡气回肠的一生！

伴随着忍饥挨饿，伴随着辗转流离，伴随着几个弟弟妹妹嗷嗷待哺的哭声，妈妈渐渐长到四五岁。四五岁，一个瘦弱的芦柴棒一样的小女孩，一个头上长着稀疏纤弱的黄毛的小女孩，为了填饱肚子为了穿上一件取暖的棉衣，为了家里有几毛买盐和火柴的钱，这个小女孩被送到舅妈家看孩子。四五岁呀，还在父母面前撒娇耍赖的年纪，她就被生活所迫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家。她是那么的舍不得离开熟悉的爸爸妈妈，舍不得离开那个虽然贫寒但让人心里踏实的家，她没有哭，但不争气的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在脸上汇成一条小河，流到脖子里，打在衣襟上。这一呆就是四五年。妈妈的童年就这样悄悄地在孩子的三声哭两声笑眼里夹着蛤蟆尿里度过了。

时光荏苒，在孩子的哭声笑声里妈妈长到11岁，舅妈家的孩子不再需要别人看着了，妈妈该回自己妈妈的身边了！妈妈心花怒放，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妈妈的舅妈把妈妈送回她自己的家，姥姥一见，立刻满脸的愁云，家里四五个孩子都缺吃少穿的，这又添一张嘴，日子怎么过呀？姥姥对着妈妈的舅妈说，你在那给找个主儿嫁了吧！就这样，11岁的妈妈到了我奶奶家成了童养媳！这样的镜头我以为只在电影小说里能看到，不成想这种事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身边。

姥姥看中爸爸家的理由是爸爸哥儿一个，家里养着大骡子，在那个年代，家里能养起一头牲口的便是好人家。从此，妈妈就成了奶奶家的儿媳妇。每天，天刚蒙蒙亮，舅妈就把妈妈叫起来，梳头，洗脸，然后到奶奶家叫门，门开了，妈妈便开始了这一天的劳作。烧火，做饭，刷碗，喂猪，学习纺线织布裁衣，做鞋。到了晚上，妈妈又回到她舅妈家睡觉，奶奶家和妈妈的舅妈家只一街之隔。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妈妈心灵手巧，很快便学会了女红。妈妈剪的鞋样经常被别人拿去照葫芦画瓢，妈妈做的衣服也舒展，平整，针线细密。豆蔻梢头二月花，妈妈渐渐出落得像个大姑娘了！妈妈个子高高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会说话。爸爸也是浓眉大眼，个子略比妈妈高一点也算得上是个帅小伙。两个人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各自的心里也悄悄地喜欢上了对方。两个人上地里去干活，爸爸在前走，妈妈在后面跟着，爸爸时不时地扭头看看妈妈，妈妈的脸顿时一红，羞涩地不敢抬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只顾走路。有妈妈跟着，爸爸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干起活来分外卖力，但从不觉得累。

妈妈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了，爸爸也渐渐长成了壮小伙。爸爸长妈妈三岁，渴望和妈妈在一起，两家的大人也觉得孩子长大了，该给他们圆房了，于是，妈妈十六岁的时候，成了爸爸真正意义上的媳妇。小夫妻很恩爱，享受着幸福甜蜜的生活。爸爸妈妈度过了他们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好景不长，妈妈结婚两三个月的时候，国民党来抓壮丁了。全村的青壮年开始没命似的东逃西散。国民党军队从四面包抄，圈住了同村十来个男人，经过挑选，国民党军队留下了三个人，其中就有爸爸。其他的人被放回家了。从此，爸爸音信皆无。

爸爸妈妈的美好生活就像是昙花一现，爸爸被抓走了，爸爸是奶奶唯一的儿子，爸爸只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自此，奶奶和妈妈陷入痛苦的深渊！

奶奶很不幸，三十多岁，一场霍乱要了我们一家太太和爷爷两个人的命，相距只差八天，八天内奶奶失去了两根顶梁柱！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婆婆！面对一双未成年的儿女，奶奶咬紧牙关，打碎了牙齿和着血泪往肚子里咽。好不容易把儿女养大，儿女也都成了家，奶奶该有指望了，唯一的儿子又被抓走了，这不是要奶奶的命吗？

爸爸被抓走了，奶奶和16岁的妈妈哭啊哭啊，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死去活来，直哭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哭着哭着，奶奶的眼看不见了，妈妈的耳朵也听不见了！哭过了，痛过了，奶奶和妈妈决定去找爸爸。从此，娘儿俩买棉花，纺线，织布，把织成的布拿到集上去卖，卖了再买棉花，纺线织布再去卖，这样循环往复，积攒了不少的路费。只要妈妈打听到哪里过军队呢，哪里打仗呢，娘儿俩就去找，不管路有多远，山有多高，水有多长，有枪炮声就可能有爸爸的身形，有硝烟就有希望。不知道脚上磨了多少泡，起了多少茧子，穿破了多少鞋，流过多少血泪，妈妈奶奶的心像浮在大海上的孤舟随着波浪的翻滚起起伏伏，时而被波浪推倒浪尖，又时而被波浪卷到谷底。真是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一有消息，妈妈和奶奶就没有放弃对爸爸的寻找。从来不信神佛鬼怪的奶奶和妈妈也开始每天晚上对着各路菩萨烧香祈福许愿她们盼着上苍保佑爸爸平安，祈求神佛大发慈悲，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把爸爸给她们完完好好地送回来。

面对这寡母寡妇，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还说着风凉话，常在河边站，哪能不湿鞋。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在伤口上撒盐，妈妈奶奶的心里像毒蛇在咬，想无数钢针在扎！像无数虫子在心里爬！一些本家的人也总是找各种借口欺负奶奶和妈妈，他们想逼得妈妈改嫁，好侵占我家的财产！他们要把我家逼成绝户！妈妈看透了他们的狼子野心，发誓，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越欺负我，我偏不让你们得逞！我一定要在陈家活下去！

妈妈和奶奶相依为命，含辛茹苦，她们坚信，老天会睁眼，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好人一生平安！

！

一个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的夜晚，夜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窗户纸被风吹得呼啦作响，窗外的风声好像鬼哭狼嚎似的一阵高过一阵，屋里的煤油灯被门缝里挤进来的风吹得忽闪忽闪的，像一个饱受病痛折磨奄奄一息的老人抽抽嗒嗒地哭泣，妈妈和奶奶蜷缩在一起，枕头底下分别放着一把剪子一把刀。她们不知道哪天哪刻屋门会突然被那个对妈妈垂涎三尺的恶魔踹开，这样惊恐不安的日子她们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因为她们好多次夜深人静的夜晚分明听到窸窸窣窣的窍门声，幸亏妈妈插上了房门，还把屋里能搬动的东西都堵在了门口。这样人声风声鬼声夹杂在一起的夜里，是坏人趁乱作恶的绝好时机，所以奶奶和妈妈在这样的夜里不敢有一刻安眠。妈妈十几岁，奶奶也不过三十几岁。

二月十九，庙会到了，家家户户的人们充满了喜庆热闹气氛，各家各户洒扫庭除，刷锅洗碗迎接客人的到来。妈妈拉着奶奶的手去庙会上看戏，一路走着，发现脚下有小石头小土坷拉便用脚把它踢开，唯恐眼睛不好的奶奶绊倒跌跤，路人看了艳羡不已，说，这娘儿俩，真好！其实，她俩不是亲生母女却胜似亲生母女！不同的年龄，相同的命运，早已把她们的心紧紧连在一起。互相疼爱互相搀扶互相体谅互相照顾互相鼓励早已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

过节的日子，一向节省的奶奶也会给妈妈几个零花钱，买点好吃好玩的东西，她知道，虽说名分上是儿媳妇，可实际上妈妈还不过是个孩子啊。而妈妈买了好吃的，总是第一个先给了奶奶。

奶奶的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弟来上庙了！奶奶和妈妈很是高兴，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鸡蛋招待他。饭桌上，一双眼睛色眯眯往妈妈身上瞅。饭后，趁妈妈倒茶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妈妈，另一只手塞给了妈妈一大把的零钱，妈妈怒不可遏地扬手把钱撒了一地，奶奶闻声也对他破口大骂，从此那个亲戚再也不敢登我家的门口了！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终于传来了爸爸的消息。

1949年1月31日，在地下共产党多次斡旋的情况下，国民党华北剿共总司令傅作义将军深明大义，顾全大局，为了北平几百万生灵免遭涂炭，为了驰名世界，享誉中外的古都免遭炮火的洗礼，为了保存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傅作义将军审时度势，接受了共产党的英明建议，同意北平和平解放，国民党部52万官兵接受整编，愿意留下的编入解放军部队接受训练，愿意回家的解放军发给路费，至此，解放战争中三大战役胜利结束。

北平和平解放后，爸爸加入了彭德怀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即将投入轰轰烈烈的解放大西北的战争之中！参战前，爸爸请假回了一次家，住了一个晚上。

一千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一千个遥遥无期的等待，一千个蜂蜇虫噬的隐忍，一次次希望的破灭，一次次信心的摧残，一次次艰难的崛起，妈妈终于等到了和爸爸团圆的一刻！哪怕只是一晚，也给了妈妈泪如决堤的机会！奶奶也是喜极而泣，一家人抱头痛哭！

第二天，妈妈和奶奶给爸爸包上这几年做的新鞋，送爸爸踏上了新的征程！爸爸投入到轰轰烈烈的解放大西北的战争之中！

虽然只是一个晚上的团聚，但奶奶和妈妈更加坚定了信念，心里燃起希望之光！妈妈的等待不再是漫漫无期！全国人民翻身解放之时，就是妈妈奶奶出头之日！

送走了爸爸，妈妈参加了妇救会，上了夜校识字班并当上了妇救会主任。她带领着同村村民妇女们做军鞋，缝军衣，送军粮。真可谓军功章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忙碌的日子里妈妈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着爸爸的身影……

经过一场场恶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五个多月，大西北全部解放，爸爸所在部队在山东驻扎，妈妈等来了生命中的春天。那一年腊月，北风呼啸，天寒地冻，但妈妈和奶奶心里却异常温暖，因为她们就要去山东和爸爸团聚了！要在山东过年去了大年初一下午，部队忽然召集所有家属开会，立刻遣散回家，从此不许再和部队官兵联系，军令如山，奶奶和妈妈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山东，往河北保定那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庄走去……

爸爸初一下午就坐上车闷罐子火车赶赴了朝鲜，从此，又是一千个担惊受怕的日子，妈妈和奶奶又开始了每晚烧香拜佛祈福的生活。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在敌人的炮火和飞机的轰炸下，爸爸拽着指导员的马尾巴过了江，鸭绿江水一团团红色的牡丹花盛开了，那是数不清的烈士们的鲜血晕染开来……爸爸命大，也是上天眷顾奶奶和妈妈这善良坚强执着隐忍之人，抗美援朝战争胜利结束，爸爸九死一生终于回国了！妈妈历尽九曲十八弯终于和爸爸团聚了！也该享受正常的生活了！多年的煎熬和等待终于苦尽甘来！

爸爸回国后，驻扎在北京。妈妈和其他军官家属们一起享受着国家优厚的待遇。可是妈妈不识字，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人家家属看报纸看书，妈妈只是拿过来看上面的图片，有时还拿倒了，惹得人们笑话。一句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极大地刺激了妈妈的自尊心，妈妈发誓，一定不让自己的孩子当睁眼瞎！

战争结束了，上级要派爸爸带家属去新疆建设兵团，爸爸要求回河北老家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家属们都劝妈妈说服爸爸别回老家过百姓的苦日子，爸爸执意要回老家，妈妈也不是贪图安逸富贵的人，一方面考虑到如果她们到了新疆已经嫁人的姑姑就再也没有亲人，山高水长，别时容易见时难，于是夫唱妇随，回了河北保定的那个小村庄。爸爸的这一决定，注定了以后一家人生活的艰辛！

经过血与火的洗礼，爸爸妈妈终于团聚了，陈家这颗大树终于落地生根，开枝散叶，开花结果了！随着大姐大哥的出生，往日那死寂的陈家小院里充满了孩子的哭声，笑声，洋溢着活泼热闹的气氛。随着大跃进的洪流，二姐也降生到这个和睦吉祥的院落。六十年代初期，华北大地旱灾，蝗灾，水灾相继肆虐，苏联变修，赫鲁晓夫登台，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还债，饥饿，贫穷裹挟着阵阵寒风侵蚀着国民的身心。在这举国受难的日子里，二哥三姐也呱呱落地了。家里的生活早就日渐拮据了。爸爸复员时国家给的安家费早就换了粮食养家糊口了。据说，那个时代一斤干白菜早八十元一斤，更别说粮食了。物价涨得像伸进开水里的水银柱，蹭蹭地往上窜。地里的野菜呀，能吃的树皮呀，棉花籽，棒子胡都被人们碾碎了，活进山药面里用来充饥了！1967年，早春二月，一个雪花飘飞的料峭春寒里，没经过我的同意，爸妈把我也带到这个世界。69年六月初六，正是农忙时节，我的妹妹也出生了！这个时候，奶奶得了半身不遂，已经瘫痪在床，大小便失禁，就知道傻吃傻喝傻笑了！ 本来六个孩子，大的都在上学，妈妈已经忙得昏天黑地，又来个老多头子，奶奶又瘫痪了需要人伺候，这不是上天对妈妈的严峻考验吗？家里家外的人都劝妈妈，大闺女也不小了，上什么学呀，一个闺女家家的，还不帮你看孩子？可是妈妈下定决心，再苦再累也要巴结孩子上学，绝不能让孩子当睁眼瞎！这个决心，早在爸爸刚从朝鲜回来安居北京时妈妈就定下了！自己没文化让人笑话，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遭人耻笑！

自从老陈家有了后代，妈妈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没吃过一顿安生饭。孩子睡着时要加着班干活，纺线织布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搓绳纳鞋，没有一样不能干！白天要看着太阳做饭，早晨数着星星烧火。每个早晨，妈妈早早起床做好饭，叫孩子们起床，叫早了，怕孩子们睡不好觉脑袋不好，叫晚了怕孩子们吃不好饭，赶不上上学。本来已经够累够忙，奶奶又卧床不起了，妈妈多么需要一个人帮助自己啊！爸爸在大队当支书，家务事和照顾奶奶的责任几乎全部落在妈妈肩上！常常妈妈正忙着干活呢奶奶拉屎了，妈妈不由分说，赶紧给奶奶擦屎，洗屁股，换衣服，晚一会，奶奶就会抹活得哪都是。该吃饭的时候，妈妈总是先喂奶奶吃，而且喂了一碗又一碗，从不怕奶奶吃多拉多，邻居有人说，她都傻了，不知道拉屎尿尿了，还给她吃那么多干什么，你这不是光给自己找忙活吗？可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喂奶奶吃饭，奶奶只知道傻呵呵地笑。妈妈从来没嫌弃过奶奶！这是与妈妈相濡以沫相依为命几十年的亲人啊！妈妈怎么忍心让奶奶饿着呢！而且有好东西先给奶奶吃第一口，已经在这个家里形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家风！因为每次吃饭的时候，妈妈都在言传身教，把好点的饭菜先给奶奶吃第一口，然后才让孩子们动筷子。妈妈多年来吃不了烫的食物也是伺候奶奶时养成的习惯！每次喂完奶奶妈妈再吃时饭已经是温的了！

记得奶奶还好时在门口外坐着，街上一群孩子在玩，妈妈给了我一块小饼干，让我在屋里吃，妈妈是怕外边孩子们多，饼干不够给别人分，，我刚学会走路，话也说不全，拿着饼干放在嘴边舔一舔也舍不得咬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找到奶奶说，奶奶吃，奶奶说不吃，你吃吧。然后我才放心地吃起z来。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家里吃的是野菜馅包子，我拿起包子递给奶奶说，奶奶吃，奶奶感动的刷..，眼泪流下来了！我的乖，宝贝。奶奶瘫后我还经常跑到奶奶屋里吃奶奶的妈妈！妹妹出生了，我比妹妹大两岁，妈妈的奶肯定不够吃，我馋得慌自然就跑到奶奶那里找安慰。

妈妈又要给上学的孩子做饭，又要纺线织布，又要照顾瘫痪的奶奶，给她擦屎擦尿！万般无奈之下，爸妈商议把妹妹送人，托别人找了个好人家，那天人家来抱孩子，二姐放学回来了，哭着闹着不让抱走，这才留下了我的小妹！

因为奶奶的瘫痪，妹妹的降临没给家庭带来丝毫的快乐，只是带来了累赘，妹妹成了名副其实的多头子。想起来妹妹小时候好可怜！妹妹长大后，妈妈经常在我们面前自责，内疚，忏悔！

那时妈妈忙着干活照顾奶奶伺候孩子们上学，根本没时间管妹妹。奶水也非常少。从来没听见过孩子吃奶时咕嘟咕嘟往下咽的声音，唯一的一次，妈妈抱着妹妹烧火，蒸饼子，奶刚刚吃精了，奶水像喷泉一样滋出来了，妹妹咽了两口，水开了，该往锅里贴饼子了，妈妈怕耽误上学的孩子们吃饭，就把妹妹扔到炕上，贴起了饼子！妹妹眼泪一串串地滚落下来，却哭不出声，妹妹饿得连哭的力气也没有啊！等到妈妈忙活完了再想起妹妹时，妹妹小胳膊压在身下，已趴着睡着了，泪珠还在脸上挂着呢！妈妈的心呀，好揪得慌！

慢慢地妹妹会吃点东西了，妈妈就给她熬点山药面浆糊，黑黑的，粘粘的，甜丝丝的，小妹妹爱喝，一下子喝了一小碗，从此，一个月没吃东西，我可怜的小妹，怎么活过来的呀！你的生命力怎么那么顽强啊！那一次，妈妈正在织布，眼看到晌午该做饭的时候了，妈妈急着要把布织完，心里像冒着火苗一样，一个邻居来找东西，看了看织布机上的布，说，到晌午你还织完了？那语气和眼神里分明透着不屑和怀疑，妈妈心里说，我倒让你见识见识，你看看我织完了不？这个时候，妹妹爬过来找妈妈，妈妈一脚把她踢开，这个时候你爬过来干什么？没见我忙着吗？

妹妹小小的心里有多么的恐惧和不安，我无从体会，妹妹是怎样哭着往外爬我也没亲见，当时我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妈妈到底头晌午把布织完了，也按时给上学的孩子们做好了饭，也喂了奶奶几大碗。后来，对门的那个奶奶把孩子给送回来了，妹妹爬到街上车道沟里睡着了，小脸又是土又是泥，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这样的情景不止一次地上演过。这些，都是后来妈妈痛心地告诉我们的。妈妈念叨这些往事的时候，眼里满是泪花。

这样打仗一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奶奶去世了！妈妈对奶奶无怨无悔地心甘情愿地伺候了三年！那时没有评选道德模范，感动中国的人物这样的活动，如果有这个活动，妈妈肯定是当之无愧的！三里五乡的，没有人不夸陈家的媳妇孝顺！妈妈是真正意义的实至名归的节妇，烈妇，孝妇

儿多母瘦。打我记事起，母亲就很瘦，牙齿也早掉了几颗，一米六八的个子才90多斤，夏天光着膀子时，后背上根根肋骨嶙峋可见，锁骨上边凹陷下去的坑放个鸡蛋甚至也不会掉下去，哺育过七个孩子的乳房干瘪地贴在前胸，只剩下一层皮，如果不是那黑红的乳头还坚挺，你简直感觉不到乳房的存在。四十出头的妈妈分明已经是个老太婆了！

妈妈养育了七个孩子，坚持让每个孩子都上学。妈妈从不像其他的农村家长重男轻女！高考制度恢复前，上学也没有明确的方向，但妈妈无论多难，无论多苦，无论多累，都咬牙让孩子们上学。大姐，大哥，二姐，二哥，妹妹，都上到高中毕业，而且学习都很优秀，只有三姐因为身体不好初中毕业就不上了。大姐二哥上高中时担任学生会主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大姐一毕业就在村里当民办教师，后来考上了保定红二师学习，毕业后就教高中，一个普通乡中一下子考上了十几个大学生，大姐立刻出了名，这是放了卫星了呀！保定日报社记者采访她，专门写了篇报道赞扬她的工作精神和业绩，要知道，大姐怀着孩子，已经临盆，讲着讲着课，肚子疼得不行了，才自己骑着车子，妈妈别人骑车带着她，赶紧上了大王店医院，下午一点多孩子就生下来了。月子没坐满，大姐心念毕业生的前途就上班了！大姐后来调到城里当主任，普教校长徐水小学校长，被评为全国特级教师。二哥二姐上初中时因为农村师资力量有限就分别给五年级代课，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大哥妹妹也是老师的掌上明珠。大哥二哥成了建筑师，妹妹当了会计，我14周就考上了定兴师范学校，有了铁饭碗，国家把吃饭书费学费和以后的工作全包了！妈妈为这帮孩子痛并快乐着，累并幸福着，苦并自豪着。可是供孩子们上学的艰难我也是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着。

妈妈生了这么多孩子，在那却吃少穿的年代，营养不良，多子多累，身体衰弱，早年就患上了气管炎，一到冬天就憋得喘不过气来，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一饿了就头晕眼花，够不着心，四肢无力，可是妈妈舍不得用一分钱来治病。她要拿省下来的钱供孩子们上学。

钱从哪来呢？我儿时的记忆里，跟着妈妈走街串巷卖过麻，捋过车前草的草籽卖钱，跟哥哥找蝉蜕卖钱，姐姐们拔茅草晒干了当作牲口粮食卖钱，沟沟沿沿的地里种点芝麻黑豆换钱，棒子地里间作点绿豆小豆卖钱，放学后跟哥哥们倒老鼠窝里的粮仓卖钱，捉点黑喇叭虫喂了鸡，鸡屁股银行里也下钱，妈妈纺线织的布也卖钱。这些钱，妈妈舍不得买药吃，要买一家人的口粮，要给哥哥姐姐交学费饭费书本费，尽管那时的学费也就一年五块钱，姐姐的生活费一个月就两块钱，可是七个孩子上学那得是多大一笔花销呀！那得一分一分的攒呀！那时的冰棍二分钱一根，牛奶冰棍五分钱一根，可是妈妈也没吃过啊！

尽管妈妈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尽管大姐放假回家整宿整宿的帮着妈妈纺线，返校时背着一书包鞋底子在课余时间纳，尽管孩子们都不懒不馋不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围着爸妈要这要那，家里的生活依然很窘迫。变着法子挣的钱除了供孩子上学，还要买粮食吃，因为地里没有钱买化肥产量低，地里出产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每年的春天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尽管每顿饭都是一把粮食混着几倍的野菜吃，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也常常发生。眼看着正在长个的孩子们就要饿肚子，妈妈的心里呀就像揣着25只小兔子，百爪挠心呀！

妈妈壮着胆子来到前面邻居家，邻家哥哥在外地上班挣工资呢，那年头家里有个当工人的日子就好到天上去了！邻家嫂子一见妈妈来，便猜到了妈妈的来意。嫂子不凉不热地招呼到，婶子来了呀？你那布织完了？哎呀，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哥两三个月都不发工资了，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我正寻思着去哪借点钱呢！妈妈听了她说的话，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明白了，一股燥热从脚底直升到头顶，，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妈妈脱口而出，天气怎么这么热啊！边说边解开衣襟扇着。那个嫂子阴阳怪气地说，不是天热，是心热吧！眼泪在妈妈眼眶里打转转，妈妈扭身硬把眼泪咽回去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她一向高高在上，看不起这家子人，自己何苦来自讨没趣自找苦吃呢？！妈妈挤出点笑容说，你呆着吧，我没事，就是来转转。穷人向富人借钱，比吃屎还难啊！那尴尬的滋味，那走投无路的感觉，多少次折磨着妈妈的心呀！如果跳到火坑里钻进蛇窝里能换来一家人的口粮，能让自己的孩子们不挨饿受冻，妈妈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跳下去。

求告无门，四处碰壁。万般无奈，妈妈回了娘家，找到自己的嫂子。舅舅在定州上班，家里也是四五个孩子，舅妈给了妈妈五块钱，让妈妈回家。妈妈总算没有白张嘴，可这五块钱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啊！妈妈没有回家，径直走向县城火车站，踏上了南去的列车。

妈妈从来没去过定州，也不知道舅舅的具体工作地址，只知道舅舅是省建公司的，在定州干活呢，就贸然坐上火车去找她的亲哥哥。

下了火车，天色已晚，妈妈举目四望，一片茫然。一股股热浪滚滚袭来，冲击着脑门，她向野外走去，看上去那里像是在建楼房。天越来越黑了，妈妈的心也愈发焦急恐惧起来。这时，走过来一个师傅，这位好心的师傅看见妈妈焦急的样子就像是有什么事，于是主动问妈妈，大妹子，你这是上哪去。干什么去呀？妈妈说，我来找我哥哥，我哥哥在省建公司一队上班，我哥哥叫董志成。那个师傅一听，哈哈大笑，妹子，你别急了。跟我走吧，我和你哥老董在一起工作呢！总算遇到了好心人，妈妈的心一下子落了地。那个年代，尽管物质生活贫穷，但趁火打劫，持刀行凶入室作案杀人灭口的没听说过，更没有碰瓷的，帮助别人反遭诬陷的事情发生，所以妈妈也不用顾虑会遇到坏人，大胆地跟着师傅走去。天越来越黑了。工地上的灯火已经亮起来了，妈妈的心里也越来越亮堂。

推开屋门，妈妈叫了声哥哥，就再也说不出话，不争气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舅舅一见妈妈，心里又喜又惊又心疼，我那可怜的妹子吆，不是万不得已你找不到这来吆！舅舅也是泪眼滂沱。l舅舅打来热水让妈妈洗脚洗脚，又打来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让妈妈吃，这些自不必细说。妈妈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这一夜，妈妈睡得分外香甜。第二天，妈妈带上舅舅给的救命钱，回家了。伴着唔的一声长鸣，火车动起来，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妈妈恨不得长一双翅膀一下子飞到家中，立刻给孩子们端上热腾腾香喷喷的米饭白馍！

妈妈常说.人穷志不能穷，穷死不做贼，饿死不养汉。一个人活在世上，不孝敬老人，那是畜类。常常，饭桌一放，妈妈就趁吃饭的当口，开始教育我们。妈妈对我们七个孩子，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兄弟姐妹七个之间，也从来没有打过架，骂过街，没有大吵大闹过，像别人家的孩子多的，整天是吵得沸反盈天，亲兄弟姐妹也是姨儿姥姥的骂街，我们家从不这样，都是大的让这小的，小的尊敬大的，活儿，大的抢着干。好吃的，大的舍不得吃，留给老的和小的。乡亲们都很纳闷，陈建华家也那么多孩子，怎么听不见人家吵闹呢？人家那孩子怎么那么听话呢？我知道，这是我们长期耳濡目染的结果。妈妈的言传身教感染着我们，潜移默化熏陶着我们。

妈妈有时一边做着鞋或是缝着衣服就给我们讲故事。那些故事至今我还记忆犹新。那些故事在我们不同的人生阶段启迪了我的人生智慧。

从前，有一对夫妻，多年没孩子，后来，四十了生了个儿子，这夫妻俩把他当成了明珠，举到头顶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什么，给什么。有一次街上过来个卖梨的，好多人围着，这个小孩偷着拿了一个回家，他妈妈见了，不但不指责他，还夸他机灵聪明，后来，他偷了邻家的鸡蛋，，再后来，他什么都偷，最后他偷到了监狱里，直至被判处死刑。临刑前执刑官问他有什么要求，他们想见妈妈一面。他妈妈来了，问他想要点什么，他说，我想吃口妈妈。他妈妈想，儿子就要死了，就答应他这个要求吧。他妈妈撩起衣襟，他儿子一口就把妈妈的奶头咬下来了！

这个故事让我们从小就明白了养成好习惯的重要性。也知道了爸妈常说的小树要砍，小人要管的良苦用心。

有一个妈妈，养了两个女儿，一个女儿嫁了个财主，另一个女儿嫁了个穷人。俩闺女回娘家过庙来了，她妈妈把一个女儿安排到柴房里住下，把有钱的女儿安排到了上房休息。可是这个有钱的女儿发现妈妈把姐姐安排到柴房里，哭着就要回家，她说，妈妈呀，我要落魄的时候，你也会这么对待我呀！

我的妈妈从来不会像故事中这个妈妈一样，她无论对男孩还是对女孩都一视同仁，哪个孩子贫弱，她就教育我们都去帮助他而不是歧视他。直到后来子女们个个成家了，两个哥哥共生了五个孙子孙女，闺女们买来好吃的东西，妈妈也是先给爸爸留出一份，其他的东西不管孩子在不在，都分成五份，谁也不多不少。

我结婚后，妈妈还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她说，某村有个男人，家里老婆孩子一大堆了，可他外边有一个相好的，这个男人隔三岔五就去相好的那里住一晚，他媳妇知道也不闻不问。他晚上一出门，他媳妇就问我插门吧！他说插吧。可是后来有一天，这个男人的袜底破了，他让那个相好的给他缝缝，那个相好的女人说，谁给你缝啊，臭死了！脏死了！这个男人回到家后让让老婆缝，老婆二话没说，拿起来就缝，缝好了后用牙齿一咬，把线咬断了。这个晚上，男人下炕了，女人照例去插门，他说，你不用插门，今后我不再出去了！

妈妈说，只有抓髻夫妻才不嫌脏不嫌臭。妈妈的话给了我们无形的影响教化。我们明白了怎么去巧妙地化解家庭矛盾怎么做人。

妈妈虽没上过学，却非常识大体，顾大局，明白事理，从不护犊子。记得我上小学时，有一次课上闹着玩，我的老师拿起苕帚就榜了我一下，我从小天资聪颖，成绩骄人，哪受过这个委屈，我一气之下背起凳子回了家。回到家里，妈妈没有像我想的一样，去找老师大吵大闹，而是狠狠批评了我一顿，然后背起凳子拉着我去给老师道歉。这就是我的妈妈。

妈妈非常要好强。那时我家虽然穷买不起洋布，的确良，但是到过年过节妈妈一定要让孩子们穿上亲手织的布做的新衣服。妈妈心灵手巧，会用白白的棉花织成各种格子的各种颜色的布匹，做成各种样式的衣服。我小时候非常羡慕军人，想象着自己穿着绿军装，扎着皮腰带，带着红星闪闪的帽子，手里拿着一把系着红丝带的盒子枪，骑着战马奔驰在枪林弹雨中的飒爽英姿，肯定神气极了！妈妈就亲手把自己织的白布染成军绿色，给我做了一套军绿的裤子褂子，乍一看跟买的现成的衣服一样，我穿上妈妈做的新衣服，心里不无自豪。

家里十口人，每个人都有一套平时穿的衣服，还有一套省穿的衣服，过年过节穿。爸爸的叔叔因为患天花没娶上媳妇，也跟着我们一起住，妈妈对他跟对自己的亲爹一样孝顺，二爷爷也是有平时穿的衣服，还有过年过节的衣服，甚至都准备出了装老衣服。我十五岁那年的正月十五，爷爷上午还干活呢，中午饭没吃完就突然去世了，我和姐姐们躺在炕上打着滚的哭，因为去的突然，别人还以为得闹了笑话让二爷爷光着身子呢，他们没想到妈妈平时就为爷爷准备下了装老衣服，爷爷走得急，但是妈妈还是把他打整得舒舒坦坦，村里人对妈妈不得不树起大拇指

妈妈对谁都诚心诚意地帮助，妈妈活计做得好，爷爷的舅舅舅妈的衣服也都是妈妈给做。这可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亲戚了，妈妈也不嫌烦！

当家子大娘有些笨，每年到过年了孩子们穿的衣服还没做好，妈妈几乎每年除夕夜都帮她赶制新衣服。大伯临死时嘱咐自己三个儿子，你们永远不要忘记你婶子！大伯家的三个哥哥在我家吃穿用，跟在自己家一样气势。可是那个哥哥却着实做了些对不起人的事，妈妈气得不行，但他们一旦有了困难，妈妈还是照样帮助他们。妈妈说，大伯是个明白人，就冲大伯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也不能跟孩子们计较。妈妈就是这样一个大仁大爱之人。

人在做天在看，抬头三尺有神明，妈妈相信，好人有好报！

妈妈还是个大气度大格局的人。我家前边是四奶奶家的空桩窠，我们离着近就把棒子秸秆，猪圈里起的粪，活煤用的土放在她们那里，，四奶奶三天两头来找茬，用各种借口来阻止我们放东西，别人家放什么她也不说，不知道她是不敢惹别人家还是眼红我们家日子越来越好，总之，他用不上的地方她也千方百计的找麻烦。四奶奶家后边是我们家的桩窠，栽着好多粗壮的大槐树，还有杨树等，一到秋天树叶子哗啦哗啦落在地上，就是一层一尺多厚的地毯，踩上去扑哧扑哧感觉特别美，收起来够一冬天烧炕用的。我们北方人喜欢烧大炕，大炕是用土坯垒的，中间留几个空洞子烟道和烟台下的烟道相通直到房顶的烟囱，炕上面再铺大块的坯，用泥抹平，晾干后铺上稻草麦秸什么的，上面再铺一层苇席，冬天把柴草树叶塞到炕洞子里满满的，点着火，着半宿，睡在大炕上可暖和舒服了！估计四奶奶早就觊觎我家这满园的树叶，所以来找茬刁难。后来，妈妈答应让他们把我家的树叶全扫走才罢休了。

后来四奶奶家越来越衰落，就打算卖掉我家前边这块地，二娘过来问妈妈要不要，我妈当机立断应了下来，说好了200块钱。她见妈妈应得爽快，又不卖了，长到500了。妈妈说，不在乎贵不贵，值不值，妈妈说只要她有价格，我就买得起。四奶奶这次不好又反悔，栽买卖协议书上签了字，摁了手印！妈妈终于常常地出了口恶气。现在地是我的了，看谁再敢刁难。当时哥嫂都嫌太贵不值那么多，妈妈硬是自己出钱做了主把它买下来了！若干年后，长城占地，我们村拆迁了，我哥因此获益，更加感念妈妈的恩德！佩服妈妈的远见卓识。

在家敬父母，何必远烧香，初识这句话，是从妈妈这听到的。妈妈说，从前有个卖烧饼的人，对老娘很不孝，他常到村外的庙里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他人财两旺，人们认为第一柱香最灵验，这个卖烧饼的人总想取得这个第一，可是无论他起多早，都有人比他更早点上了香，他不明白怎么回事，问庙里的和尚，老和尚说，在家敬父母，何必远烧香。你回去吧，对你老娘好点，就能烧着头柱香了！这个卖烧饼的人照着做了，果然烧到了头柱香，生意也越来越兴隆。

妈妈常对孩子们忏悔，说姥爷当年想要个玉的烟袋锅子，妈妈当时没舍得买，打算有钱了再给姥爷买，可是，姥爷没等着妈妈有了钱就过世了，为此，妈妈常常后悔，妈妈说，我给你们讲这些，不是要你们对我有多好，是希望你们不要像我一样，留下终生没法弥补的痛苦。妈妈没文化，说不出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文诌诌的话，可道理我们却明白了。明白是明白，你由于工作忙，还是留下了跟妈妈一样的永久的遗憾！

妈妈虽没文化，却是个有大气度大格局的人。在那几艰苦的年代，随着两个哥哥的长大，盖房子娶媳妇的事就成了头等大事。妈妈跟家里人商量，把村子西边的废旧窑厂利用起来。自己拉煤，扣土坯子，自己烧砖，卖掉一部分砖换盖房用的其他东西，剩下一部分盖两处房。树自家有，做檩做椽子足够用，其他的东西烧成了砖换了钱再张罗，人力不愁，姥姥家的几个舅舅都在盖房班里干活，一呼百应，到时候管饭就行了！妈妈提出千条妙计，爸爸摆出千难万难，哥哥没当家，也无法支持，妈妈宏大的构想成了泡影。尽管事没办成，但我从心眼里佩服妈妈胆量和气魄。

还有一件事，妈妈力排众议，坚持做了主，让我看到了妈妈的胸怀和眼界。我家前边有一处空地，是三奶奶家的庄窠，我们平时就在那里放柴草棒子秸秆，或是从猪圈里起的漕窖粪，活煤用的土，东西街坊也在那放，三奶奶什么也不说，但我家一放东西，三奶奶就找各种理由不让放，什么把树糊着不长了，什么把地熏臭了伤了风水，其实，她是觊觎我家另一块园子里的树叶。我家的那块宅地在她家房后，里边种了好多槐树，树长得很粗壮，枝繁叶茂，一到秋冬季节槐树叶纷纷脱落堆积在树下，铺成一尺多厚的天然地毯，走上去哗啦作响，噗噗地陷脚。扫起来够一冬天瓯炕用了。那时家家户户睡的是大土炕，都是用土坯垒起来的，垒成几行留下烟道灶口，烟道与锅台相通再直通到房顶的烟囱里。大炕表面用方形大坯盖上，表面用泥巴糊上，把墙缝都糊好以免漏烟，表面的泥干了之后再铺上厚厚的谷草稻草麦秸秆，上面再铺上苇席，直接把褥子铺在炕席上。冬天冷了，往各灶眼填满了碎柴树叶，点燃让里边草慢慢烧起来，不冒火苗不冒烟最好，那炕上越睡越暖和，越睡越舒服。不会腰疼腿疼。有条件的人家席上还铺上炕被子，那就更舒服了！三奶奶其实是看上了我家的这些树叶，所以变着法子可恨我们家。妈妈为了免气生，就答应了三奶奶的条件。这以后她才不找茬了！

三奶奶苦心算计，她家有日子却没见起色。三个姑爷年轻轻的死了两个，一个是炸死的，一个是淹死的，可怜了我们那两个年轻守寡的姑姑，三奶奶家只有一个叔叔，婶子，婶子挺爽快实在仗义，可惜四十多岁就死了。爷爷也很老实巴交，但拿不了三奶奶的主意。日子越来越囧，三奶奶托二娘来卖庄窠，200元，问我家要不，妈妈不假思妥就答应了。二娘回话去，三奶奶又反悔了！张口要五百，妈妈说，只要有价再贵也要。二哥二嫂嫌她坑人不想要，妈妈硬是做了主把它买下来了，后来我家把这两块连成了一块大庄窠。妈妈的夙愿得已实现，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下，再也没人挤兑我家了！

从这件事上，我看出了妈妈高瞻远瞩的一面。多年后，我们大家都啧啧称赞妈妈当年的英明决策。老家的地方早已被工厂覆盖，是长城公司占了我们的村庄。家家户户都住上了高楼大厦，获得了或钝或少的补偿。哥俩除了分了五套房，还都成了陈百万。当年五百换来的何止是五万呢？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家里的生活明显好转，尤其是改革开放的春风传来，农村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家的孩子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工作，事业，生活，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妈妈的孙子孙女也都考上了重点大学，有了让人羡慕的工作。长孙毕业于沈阳航空军事学院，现在是飞机场的军官，长孙女在秦皇岛第一人民医院上班，研究生毕业，二孙女出类拔萃，漂亮可人，大学毕业后不甘平庸，自创公司，妈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我们家的生活在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小瞧我们了！全村除了我们家，没出几个大学生。我们老陈家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妈妈心里很知足。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当初跟我们作对的人，早就死的死亡的亡，要么家里出逆子要么家里出横事，我们家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红红火火，这都是妈妈的恩德庇佑啊。

妈妈年轻时身体就不好，后来我家条件好了，想方设法给妈妈治病，妈妈日渐发福了，看上去像个城里人，很有气派。妈妈一生不闲着，勤劳爱干净，即使病厉害了走不了站不了，她坐着凳子一挪一挪地也要把锅台碗架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她只要一睁开眼，就能发现自己能做的事。临终前，身体不行了，脑子却很清楚，该交待的事情一件不落。妈妈就是这样一个一点也不闲着的人！

妈妈76岁病逝，距今已有十年，但妈妈给子孙后代的影响却绵延不绝。至今我家发展到四五十口人的大家庭，和睦团结热闹兴旺，跟妈妈的影响是分不开的。侄子的丈奶奶夸我侄子懂事，嫂子心悦诚服地说，这都是他奶奶教育的好！妈妈没有上过学，却用她的行为无声地教育着我们，让我们养成了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尊卑有序，勤俭严谨，朴实厚道光明磊落，团结合作的美好家风，养成了我们积极进取，自强不息自尊自立乐于助人的品格。感谢妈妈对我们的养育教导，你把大爱的精神种在我们心间，把自强的根基铸成了一道永不磨损的丰碑，把亲人互助的关爱渗透到我门的细胞，把坚韧顽强化成了我们的灵魂！我们陈家这颗小草定会长成参天大树，必定枝繁叶茂繁衍生息，代代传承，而且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妈妈，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我们会永远记着你！我常想，妈妈要是有文化该是多么了不起的角色。现在我们姐妹弟种七人，除了大姐的能力胸襟可与妈妈媲美外，我们其他人留远远逊色于妈妈了！

妈妈您要有在天之灵，就好好荫庇您的子孙后代吧！让我们陈家的基业壮大，万寿无疆！

妈妈已去世十年整，多年来总想写写妈妈其人其事，但我觉得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我这笨拙之笔怕难传达对妈妈的敬佩和怀念，妈妈对我们的影响实在很大，我这里绝对是挂一漏万，只写了冰山一角。我的笔墨有限，精力不济，没有经过完整的构思，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思把所思所想记录下来，不算美文，期待着有文采有见识之人，把妈妈的形象重塑并搬上银幕，让更多的人认识我这伟大的妈妈，平凡而不平庸的女性！也让我们优秀的人传统文化薪火相传，发扬光大！妈妈，您含笑九泉吧！我们的日子都越来越好了！

您最小的两个孙子乐乐已经外国营电厂上班，马上要给您领回孙子媳妇了，您的小外孙也在中央司法警官学院读大三快毕业了！您的重孙子有了好事我再向您汇报。

妈妈，您的儿女们永远想您！

这是我们姐妹五个与爸妈的合影，具体年代已说不清，应该是春节团聚时所照。根据我的穿着推算，应该是1997年我生完老二后照的。

这是妈妈的长女长孙，旁边有二女儿。

这是妈妈帅气潇洒多才多艺的儿子！

这是妈妈最小的两个外孙，高的是妹妹家的独子，北京科技大学的研究生，矮的是我家小二，中央司法警官学院的学生，即将毕业。

这是爸爸和孩子们。应该是1999年前后。缘何没有妈妈，我不清楚了，莫非是妈妈病了躺在屋里？时过境迁，不得而知。

这是我的小孙子百日照。两只大眼睛随爸爸非常可爱，皮肤粉嫩粉嫩白皙透亮随妈妈。都说隔辈亲，如今天命之年的我是深有体会！也更理解了当年妈妈有好东西总要分给每个孙辈一份的良苦用心，东西不管多少，那满满都是爱呀！不养儿不知父母教子，再加一句，不生孙不知道什么叫隔辈亲！

这是去年我们姐妹兄弟拖儿带女去秦皇岛玩所所摄。大人孩子几乎都去了，可惜没有了爸爸妈妈。每次我们出去玩，尤其是我带着公公婆婆出去玩时我都特别伤感，我的爸妈如果健在带他们游山玩水该多好啊！每每这个时候，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总是纠缠着我的心。世上什么事都能等，就是尽孝不能等。等你领悟了这个已经悔之晚矣！哎，妈妈，您的在天之灵能体会到女儿这颗从胸膛里蹦出来即将掉在地上摔的粉碎的血淋淋的心么？！愿妈妈在另一个世界永远无忧，幸福安康！愿妈妈的魂魄游遍世界的每一寸地方，饱览大地上每一处壮美的风景，然后归去来兮，魂归故里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