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老人

拉敏 3282010

<h3>这是一个佝偻且清瘦的老人,戴一顶破旧草帽,每天进山出山默默劳作,在寒风与饥饿中顽强地生活着。从他满脸的皱褶中,分明可见岁月的侵蚀与雕刻的痕迹。他的奇怪与独立,引起了我的注意。</h3> <h3>接触中,我知道老人今年八十五岁了,出生在这片贫瘠的山沟里。他质朴如野的性格,偏偏把自己的生命,给了崇山包围的小山村,像祖祖辈辈那样,地里刨食的日子成为他的命。</h3> <h3>山里坡大沟深,能耕种的土地像山峦的补丁,东一块,西一块;上一块,下一块,农业机械根本进不去,至今还是人拉肩扛,靠传统农耕生存。经常看到老人,推着那辆车辕磨得皮毛一样光滑的独轮车,沿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山路,蹒跚地走向开垦的土地。</h3> <h3>生活对他而言是不幸的,但更不幸的是因为年迈,天天饱受风雨的侵袭,粗衣蔬食又缺乏营养,使他逐年表现出老态,可老人活得很平淡,有一亩田就勤勤恳恳耕一亩田,有一块饼就痛痛快快吃一块饼,没有什么不满意,也从不祈求别人的怜悯。</h3> <h3>农民吃饭靠天,风调雨顺是他的梦想。每次遇见,他都弯着腰,在山上砍柴或侍弄庄稼。见我来了,他笑着直起腰,把捆绑好的劈柴放到斜坡上,同我寒暄几句,黑红色的脸上放着光芒,清澈的眼睛里,似乎隐藏着一个独立的世界。</h3> <h3>听说我们要去北沟刨白薯,老人自告奋勇,像是忘却了自己的年龄,以枯瘦多皱却又坚实有力的大手,卖力地反抗着浑身老骨的僵硬,弓着背在田埂上挥臂抡锄,锄入土铿锵有力,状态不减当年。</h3> <h3>我递给他一支烟,想让老人休息一会儿,他却摆摆手,继续弯下腰,一点一点向前移动,不大功夫,整垄的白薯就被刨了出来。他终于直起腰,长长出了口气,花白的头发是湿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一直淌进衣服里去了。他的纯朴与善良,使我想起油画中“父亲”的影子,亲切、温情与熟悉。</h3> <h3>他的指缝间填满了泥垢,粗壮且弯曲的手指,夹着白细的纸烟,显得笨拙而真实。这是我多年未见的一副面孔,从领口到裤腰,老人体内的水分变成了汗,被厚实的粗布旧衣所吸附,让我想同他拉一拉手的冲动。</h3> <h3>当我问他最大的愿望时,他笑着对我说,他最想一个人安静地度过晚年,有些事情你们帮我做了,我岂不成了废人?这样的回答,竟让我沉默无语。</h3> <h3>老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走惯了这样的山路,几十年如一日地劳作,有喜有悲,有甜有苦,有快乐也有烦忧。这种简单重复的体力劳动,是老人能够付出的最卑微、最廉价,也是最昂贵的财富。尽管老人执着于世,在星光与烟火间坚守,但如此的老人,并非一位生命的楷模,反而洗尽铅华,难以置信地普通,如山间被秋风蹂躏的蔷薇,在岁月的碾轧下,守护着心中不曾磨灭的温暖。</h3> <h3>孤寂的大山里,老人看到了日月星辰,并赋予它们与时间同行的魔力。如果说知足是一种境界,那么简单如一的生命,也可以是一首赞美的歌,里面写满健康、快乐的音符,这何尝不是一种生命的境界?倘若我们有一颗老人般豁达坚韧的心,人生中的风雨,又何患之忧呢?我在温暖的同时,扪心自问:生活赋予我们的权益,我们很好地把握和履行了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