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寒风萧瑟， 冷气逼人，落寞的行走在枯叶铺地的街头巷尾，一瞬间，眼前忽然就清晰的浮现出父亲那张沧桑的脸。含辛茹苦，呕心沥血不足以表达父亲一生的辛酸。兄弟姐妹的牵念，养育儿女的艰难，更有拉扯孙儿的重担，父亲用一生的命运只写了一个字“苦！”天若有情天亦老，天若有情该怜念,怎忍，父亲带着未了的遗憾，带着我们的眷恋，撒手人寰？一抔黄土，荒草萋萋的天地两茫茫，泪眼凝望，却再也不知九泉下的父亲，在天的那一边，能否，安暖入眠？</h3><div> 父亲是一个农民，只是一个农民，他不言大爱，更不言风雅韵味。麦子黄了，谷子熟了，他就憨憨的笑了。他满眼满世界就是今年的收成好不好，今年的效益高不高，他的兄弟姐妹病了好了，他羽翼下的孙儿哭了笑了！他没有儿女与侄子侄女的区别，没有兄弟分不分家的概念，他尽他最大的能力守候，或者他已习惯了以这个家族长子的身份去守候，他倾注了一生心血的家！</div><div> 岁月沧桑，父亲就像一头经年劳作的老黄牛，耕耘一生，辛劳一生，不言苦，不言累，任劳任怨；世事无语，父亲就像最守信诺的候鸟，默默凝望，默默守候，默默付出，一生为情而生，为情而落，即使，这一生，他的嘴里从未说出过一个“爱”字！</div><div> 奶奶去世时，舅爷家的表叔对跪了一地的孝子孝孙说：“……在这里我要特别提一下我的大表兄，我姑父去世早，我姑一个女同志，娃娃多，这些年我表兄为这个家出了大力……”</div><div> 父亲去世时，也是这位表叔，对跪了一地的我们说：“……我表兄一辈子就一句话，苦了一辈子，确确实实苦了一辈子……”而我的舅舅也在悼词中说：“……在我姐夫身上，充分体现了一个中华民族农民特有的勤劳，朴实，任劳任怨的优秀品质……”</div><div> 这就是父亲一生的评价？这就是父亲一生的结局？我竟无语哽咽。</div> <h3> 父亲兄弟姐妹九人，除大姑，二姑外，父亲居长，爷爷去世时，最小的二叔，六姑，三叔都只有十多岁。听姑父说他结婚时我们家里只有几口窑，父亲硬是一架子车一架子车拉土，一锤子一锤子打成土坯，，给他们兄弟三人盖了栖身之处，也为我们扎了一个永久的根！现在想想，父亲真的是力大无比，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不，应该是父亲有一个坚强的信念和为兄弟们遮风挡雨的承担。在任何时代都有的弱肉强食中，父亲像一根擎天柱，为兄弟姐妹牢牢的撑起了一片天！</h3><div> 如果苍天有情，也该怜念父亲的辛酸，可是，命运多舛的父亲在经历了早年丧父，刚有了两个乖巧的孙儿，应该享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中年丧子的厄运又悄然降临在他身上――哥哥在抗旱中出了意外，一夜之间，父亲脸上削瘦了一个轮廓。他对我说本来村上曾经来收石油工人，他都通过了，他说本来可以随在新疆的二爷去当兵……本来，本来，父亲沉默的再没了下题！如果，如果父亲当年选择了另一条路，这一切会不会改变？</div><div> 记得，二姑父骑着自行车来说大姑父脑溢血忽然去世，担水的父亲连桶里水都没往缸里倒就急急火火的走了，自此，大姑家的田间地头，大姑家的建屋盖房都有父亲挥汗如雨的身影；记得，六姑父不在，六姑摆了早餐摊子买豆腐脑被别家摊子的人排挤，父亲早早卖完豆腐就去给六姑撑摊子；还记得当父亲查出肺癌我们抱着一丝侥幸去西安想做最后的确诊，结果西安查出的结果更为严重，癌已转移几处，回来的路上父亲说他想去彬县看看铁佛寺，随行的侄子，孙子，女婿满足了他的愿望，回来后他却对我说，其实他想去看的是他远嫁，无儿无女，魂飘他乡老姑的坟，这么多年，他听说那儿修了公路，他一直想我老姑奶的坟怎么样了，可是走到彬县他有害怕麻烦到侄子他们，姑奶的坟在离县城很远的乡下，他也不确定坟到底还在不在，他想了想没吭声就回来了；还记得，给他做他最爱吃的酸菜鱼，他叮咛：“去把你三叔叫来一块吃，你三叔也有病，腰疼的很”……</div><div> 父亲，我的父亲，生命里溢满了沉重，溢满了悲壮，也溢满了凄美！</div> <h3> 二弟跟我说：“姐，这么多年我就没淌过一滴泪，我都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了，当我忽然看到我大爹跟癌字连到一起时我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立马请假回来带我大爹去西安，我不相信我大爹会得这样的病！” </h3><div> 嫂子跟我说：“怎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爸看起来还好好的，唉，爸太要强了，爸一辈子不讲吃，不讲穿，给他买衣服老不要，爸个子高，我给爸买了一套唐装短袖，爸穿上肯定好看，让爸走西安的时候一定穿上，我觉得可能误诊了，爸肯定没事！”</div><div> 从住院初诊到抱着一丝侥幸去西安确诊，上大学的大侄子面对唐都医院：“确切说患者是淋巴癌，由于肿瘤周围都是大血管，气管无法手术，更何况癌细胞已转移，家属回去要特别注意，因为患者弯一下腰，或者凳子上的一起身都有可能导致肿瘤破裂……”的结果，再也忍不住的从八楼嚎啕大哭到一楼，最后又默默的洗把脸擦干眼泪对病房里不知情的父亲说：“爷，医生说你好着呢，连手术都不用做，回去静养就没事了！”</div><div> 父亲真的病了，不，是父亲的生命真的在进入倒计时了！</div><div> 三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抱着奶粉：“大爹，我给你买了好奶粉，你身体差，你喝，好喝了我就一直给你买！”</div><div> 父亲所惦记牵念的姐妹兄弟都来了。父亲说医院有点冷，六姑连夜给父亲买来了贴身小棉袄；父亲说他心里烧，二叔顶着凛冽的寒风骑着摩托给父亲买来了炒凉粉，父亲一句不经意的念叨兄弟姐妹都作为父亲的心愿尽力满足着。而母亲，更是在医生说父亲熬不过立冬时悉心照顾让父亲足足挺过了三个月，让我们给父亲过了六十五岁最后一个生日。</div><div> 我想，父亲是欣慰的！</div><div> 最后十天，要强的父亲卧床了。</div><div> 二妹赶回来了，她执意要与我一起给父亲买寿衣，她希望能为大爹买最后一件衣服！</div><div> 三妹赶回来了，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她面对被肿瘤吞噬的消瘦的父亲泣不成声：“大爹，你怎么了，你吃一口，吃一口我给你买回来的银川最好吃的糕点呀……”</div><div> 五姑父来了，福娃表叔来了，他们日夜守在父亲身边，他们要给父亲穿临终寿衣，不让父亲冷着去那边……</div><div> 姑姑们来了，一遍又一遍检查着父亲临终要用的物品：“袜子有点薄，要不赶紧缝个带棉花的，那面冷。”“要不再做双寿鞋，放到棺材里，我哥换着穿……”</div><div> 父亲走了，走的时候平静，安详，老天对父亲唯一的恩赐就是，自始至终父亲除了嗜睡，并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div><div> 父亲走了，按照村里的习俗，我们只请本队的人来为父亲操持丧事，可是别队的人也来了不少，三九寒天，他们说：“请或者不请，他们都要送父亲最后一程！”</div><div> 父亲走了，在入棺的那一刻，三叔一声凄厉的“哥”响彻云霄！</div><div> 父亲走了，二弟抱着一瓶酒：“我大爹爱喝酒，这是我去年专门给我大爹带回来的一瓶好酒我大爹居然没喝，记得上坟给我大爹一定要带上……”</div><div> 父亲走了，从父亲卧床就一言不发，端坐在父亲床前定定看着父亲，父亲最疼爱的我的小侄子第一次醺酒了，痛哭涕零：“我爷是我最亲的人……”</div><div> 父亲走了，三年了，我沉默着，任头发脱了又长，长了又脱，始终无法释怀！</div><div><br></div> <h3>父亲呀父亲， </h3><div>在时，</div><div>并未觉得您伟岸如山，</div><div>走后，</div><div>才惊觉世事艰险，</div><div>原来，</div><div>是您默默的为我们撑起一片晴天！</div><div><br></div><div>如今，</div><div>阴阳相隔，</div><div>再也不见，</div><div>再也不见，</div><div>在天的那一边，</div><div>您能否安然入眠？</div><div>再也不见，</div><div>再也不见，</div><div>人群中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一闪，</div><div>眼泪顿时充满眼圈！</div><div>再也不见，</div><div>再也不见！</div><div><br></div><div>父亲呀父亲，</div><div>如果真的有天堂，</div><div>我祈愿，</div><div>在那边，</div><div>你温暖 安然；</div><div>父亲呀父亲，</div><div>如果真的有来生，</div><div>我祈愿，</div><div>你 我还能相见，</div><div>你的人生，</div><div>也不再这么辛酸！</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