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岁月悠长,犹如一条河,渡过尘世的苦与欢。<br></h1> <h1> 恢复高考的前一年,我十二岁,初中毕业,没经过统一招生考试,破例地获得了高中录取通知书。<br> 我是被桃源县落家坪村中学录取的,因为那时的落家坪是全省的重点中学,只有中、小学,没有高中部,不知是为了扩大规模,还是为了迎接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观学习团,不得不招收一个高中文艺尖子班,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员。不谙世事的我,为得到的这张通知单而窃喜,一是可以不参加考试就直升高中,二是可以离开家人的管束,能自由,单飞。<br> </h1> <h1> 好不容易等到开学,天一亮,母亲将我唯一的一件像样的衣服,粉红色的确良衬衫拿出来,配上条黑棉绸裤子穿上,在脑后结了条独辫子,一头一尾各缠上一截红绳,就像电影荧幕上的小铁梅。<br> 父亲一头挑着床上用品和衣物,一头挑着大米和干菜,在妈妈的千叮咛,万嘱咐中上路了。我哪里有心思听妈妈唠叨,像小蝴蝶似的飞出了家。不出二十里路,便走不动了,问父亲还有多远,他告诉我到校还有将近四十里路,我便不再说话。来到曾家河,一条河挡住了出路,船无人渡,停在对面。父亲连忙放下担子,在水里捞起一根绳子,慢慢悠着,船过来了,上了船,又拉住另一头的绳子渡过了河。<br> 这时,我便有些担心了,每周回家一趟,往返一百二十里,要渡河两次,有些后怕。父亲告诉我,同路的还有刘小花,黄协安,张小桃,燕亚军,燕建忠,一定要和他们结伴而行。</h1> <h1> 爬过黄伞坡,便到了我向往已久的学校。我们的寝室在小学部,到教室要爬上一座山,教室在山坡上,寝室旁边有一条台沟,一年四季流水潺潺,那里便成了我们的生活区和乐园。不管冷热,早上起来,匆匆忙忙去沟里洗漱,放学后,大家一边在沟里洗衣,一边嬉戏,笑声不断,歌声飘远……<br> <br></h1> <h1> 那个以劳动论英雄的年代,我们是吃了大苦头的。最伤脑筋的是拣茶子,我们年龄小,桃花溪的茶树撑破天,根本就爬不上去,加上人生地不熟,放假三天,每人拣了几斤茶米,班主任老师说我们是"小脚女人”。入团的时候,以劳动观念不强没批准,我们因此痛哭流涕,在下一次挖操坪的劳动中,再不敢偷懒、懈怠。<br> 知识的转型也是那一年。我记得初中课本里,大多带个"农“字,好在我们的老师,当时都是打成右派的高级知识分子,私下里他们给我们灌输:什么"知识越多越反动“,"读书无用论",那是骗人的,不学知识要吃亏。数学老师抛开农数,给我们讲几何,三角。语文老师要求我们朗读,写作,近距离接触《红楼梦》、《水浒传》…… </h1> <h1> 高一数学老师是新分配来的工农兵大学生,邹海珍老师,他不再上农数,而是讲一次函数和二次函数,从那时起,我们嗅到了改革的气味,从老师的形象里,看到了大学的影子,因而对大学也有了憧憬。语文课上老师渐渐地要求课外阅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迷恋上了小说,最热门的是《第二次握手》,大家有书共享,互相传阅,为了抢时间,熄灯后经常有人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br> 最自豪的是有团体来校参观,校园里热闹非凡。一切安排都井井有条,我们训练有素,课间操集合速度惊人,上千名学生不需一分钟,就齐刷刷地站在操场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成一条线,除了徒手操,还要舞剑,挥棒,我们自信满满,参观的领导和专家都称赞不已。学校武术队,狮子队威武雄壮,技艺超群。节目花样百出,歌剧、舞蹈、说唱、三句半……应有尽有,那时的我们像轻燕,行动快捷,收放自如。<br> 由于恢复高考,落家坪高一班犹如昙花一现,不得不解体,被改编成龙谭区中学的高二十五班。时代的河流,将我们的这段生活载入史册。</h1> <h1> 特殊的年代也许造成了我们知识的贫乏,曾给了我们惶恐和不堪。但我们在与泥土的亲昵和山雀的对话中,享受了那份宁静与快乐;在超负荷的劳动中,练就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铮铮傲骨,懂得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耻辱;在变幻莫测的世事中,我们具备了抗挫抗压能力,学会了适应和生存。<br> 因此,提笔时便忘不了去记载落家坪中学那段辉煌,去书写那一段生活的圆满与缺憾。我们悲欢与成长的印记,将永远留在心底,我们对生活的理解与体会,将会在笔尖缓缓流淌。<br> 文字留香,那些生香而又撩人心魂的文字之美,她温婉地、或深或浅地幻化成美丽的回忆与感动,自然而有风致地流淌进内心最柔软的那条河。经年后,当我们拿起那本沾染岁月尘土的书本,轻轻翻开,唇角依旧会留下一抹暖心的笑意。</h1> <h1> 后记</h1><h1> 一个把光阴的荒凉和苍老编织成花环的女人,一个优雅,遍体鳞伤后依然光鲜的女人。</h1><h1> 世上有不衰的风景,我有不老的情怀。</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