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烟山火车之旅

黎明之光

"大烟山也有火车？没听说过。" 那两位从阿拉斯加来的国家地理摄影师说。

嗯，我以前也不知道。大烟山以它独特的地理环境、山峦层叠、秀色迷人、 众多的野生动物而闻名。很多人所不知道的是还有火车。

提起火车，总是想到咣铛咣铛的声音，慢吞吞地爬行的样子。第一次坐火车，是上大学的时候，从南宁到上海，要坐两天两夜的车，车上拥挤不堪，当时 很难有心情欣赏路旁的风光。不过，那哐当的声音，好像有一种独特的乐感，却留在记忆里了。

当我在做这次大烟山摄旅的计划时， 突然发现有火车的消息。也许老美的火车和中国的不一样，更可以从另一个角度体验大烟山，于是马上在网上订票。

Great Smoky Mountains Railroad 其实不在大烟山之内，而是在附近的 Bryson City, 位于北卡的西部。

这是一个小镇，从田纳西南边的小镇 Gatlinburg 开车去，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它好像是特地为感受大烟山而设置的。有好几种火车旅行计划，有看秋色Nantahala Gorge，也有专门喝酒的 Moonshine Experience，有男女老幼皆宜的 Polar Express, 也有四季皆宜的Tuckasegee River Excursion。我因为是在十月底去的大烟山，所以就选 Nantahala Gorge， 要看看大烟山外的秋色如何。

早上9:00的车，我7:00钟就出发了。一路经过景色秀丽的 New Found Gap Road , 从北到南，跨越了整个大烟山。 出了公园的南口，就到了北卡的另一个小城市Cherokee。再往西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在经过 Tuckasegee 河的时候，一层薄薄的雾轻轻笼罩着缓缓的流水，似真似幻。在河的中央，有一个大概十多米长的小岛。岛上有 一棵快十米高的树。树杈往左伸出，树腰弯曲，如同一个袅娜娉婷的女子。树叶已是金黄的秋色，一阵风吹过，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又随水流去远方，有诗，有梦。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诗经中的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唱着"在水一方"电影的主题曲，一下就到了火车站。如果不是要赶火车，真想停下了拍几张片。

还差10分钟就开车了，我才赶到。拿着在网上订好的票，直接就往火车那走去。我可能是最后的一个乘客了。站台上除了一个乘务员，就没有其它旅客了。结果乘务员一看我的票子，说，你先到站办公室换一个正式的车票，再回来。

干嘛要正式的票呢？ 网上订购单不行吗？ 有点怪老美的认真劲。我担心火车在我换票的时候就开走了。因为列车离站办公室还有大概300 米。乘务员看出我的心事，就说：我们一定等你，绝对不会拉下你，你不来，我们就不开车。

还有这事？从来都是人等车，没有车等人的说法。这山里的人就这么朴实可爱。一句话，使得我心里面暖呼呼的， 很感激。

我急忙换了票，再跑回来。上了车，发现所有的乘客都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我也赶忙找到自己的位置。一个老太太说，他们已经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这么一说，我倒是很难为情，为自己在路上耽搁了时间， 差点误了火车，或者让人等我而羞愧。

哐当，哐当，

火车准点开动了。 这时我才仔细打量着这节车厢。两排的椅子，每个人前面有一个小桌子，可以放杯子。这杯子是咖啡杯， 每人一个。椅子比较老了，但是很干净。

这一趟车有几种车厢，有头等舱的，当然有很好的服务，但是有玻璃窗子，而且窗子是不开的。有一种车厢是开放式的，两边的窗子没有玻璃遮拦，正好可以摄影。我就选择了这种车厢。因为十月底了，天气已经开始冷，许多人还带着毯子。

哐当，哐当，

小镇已经穿上了秋装，慢慢从我们面前移到后面去了。

早上九点金色的阳光，把周围都照得暖暖的。一个服务员开始自我介绍，并且给每个人端来咖啡或热茶。

凉风迎面扑来，开始有点冷了。 可是窗外的景色那么迷人，我搓搓手，把相机拿出来。

哐当，哐当，

"请各位把车票准备好，查票员很快就来啦。"

查票员？都什么年代啦，还查票？况且老美绝大多数很讲信用，没有票不会登车的吧？ 我心里嘀咕一下。

果真，一会，一位面带笑容的查票员真来了。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票拿出来。 这感觉，和我记忆中那些面无表情， 或者不耐烦的查票员多么不同啊！原来，这是一个传统了，两百多年前铁路刚刚修建的时候，就是这样检票的。

啊，原来是这样。我也不禁微笑起来， 高高兴兴地拿出票，看着他在上面打一个小洞，时间仿佛回到了300 年前的时候。

哐当，哐当，

经过了村庄，田野，草地，农舍，牛马……从这些房子的结构和年代来看，这里的生活水平也许不是很高。房子也都比较简陋，没有高楼大厦。 这些牛马也都自由地吃草，没有人管它们。秋天的树，色彩斑斓。

即使那么简陋的住家附近，也有教堂，看来教堂的建筑质量还要比民居的好。可以看到这里居民是有信仰的，从教堂的结构看，可能信的是基督教。现代很多人对信仰都比较淡漠了，信仰好像是可有可无的事， 先把自己家里搞好再说。可是，这里朴实的农民却恰好相反，宁肯自己家破烂，也不让敬拜神的地方破烂。敬拜神是首要之事。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种灵魂的震撼。我不禁问自己，是否生活里也把神放在首位。

哐当，哐当，

这辆火车是柴油驱动的，久不久拉起一声鸣笛， 呜------

哐当，哐当，

"很快， 在我们的右边，你们将看到一座白房子。那是这一带仅仅剩留的内战时期建造的房子。据说是一位将士为了自己的父母所建的，房子刚刚建好，他就参战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听说这房子在拍卖。你们谁有兴趣买下吗？"在拍卖？心里动了一下。嗯，如果退休了，在这度晚年，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安安静静与自然在一起，也许是个好主意。这房子有两百多年了，看起来还维护得不错。

哐当，哐当，

在我们的右边，是一个湖， 名叫 Fontana Lake, 平均水深40 米，最深130 米， 长17 英里， 是北卡最深的一个湖。现在是干水季节，湖岸露出桔红色的层次，非常漂亮。

在湖上还有许多房船，整个湖大约有500 家。这些房船有些是可出租的， 大部分都是当地的居民世代所居住。

因为考虑到水源的污染，妨碍公共水域的使用，和税收的关系，政府要赶走这些房船， 据说每间房船只给几百刀。 但是在过去十几年来，因为这些居民有固定的排污系统，水源污染不是问题。他们也交水税，例同于我们交地税。 所以这都不是政府没收这些房船的理由。据最近消息，政府给这些居民30 年的时间，要他们搬出水域。

我对这些居民很同情，他们的生活水平本来就不高，强行夺取他们仅仅所有，政府的补贴那么低，叫他们到哪里去住？

哐当， 哐当，

"在我们的右侧，很快就会见到几个大石洞。 当年白人把印第安人赶杀的时候，这几个大石洞里就藏着好几十印第安人。这石洞就在这树林子后面不远。我们很感谢有这样的天然屏障，现在Cherokee 附近住的印第安人，可能就是这些人的后代。"乘务员的声音传来。

我拼命看，只是看到一个黑一点的地方，也许就是那些洞穴之一吧。

哐当，哐当，

该吃午饭了。我们吃的是猪肉三明治，饭后还有一个当地特色的蛋糕。

一会，走来一个高大的男子，手里弹着 Banjo, 一种弦乐器， 唱着当地的一些民歌， 带着浓重的口音。歌词我听不清，但我很欣赏这情调， 很地道的北卡风味。

哐当，哐当，吱------

一边听着音乐，一边随着列车的哐当声，我似乎要小睡一会了。可是，窗外秋色正浓，怎能甘心闭眼呢？

连一个小水塘，也是秋色满溢。

火车到了一个小镇停下了，我们也可以下去走走。

从路边的一个小坡上看我们的火车。经过两个小时的旅程，好像心里已经对它产生了感情。

如果时间多一些，多希望能过桥，看对岸的风景啊。

小镇上的餐馆。

时间到了，我们又上车。

咣铛，咣铛，

再次经过Fontana lake.

这还是大烟山，山顶上光秃秃的，是被去年十一月的大火烧的。这火烧的猛， 范围广， 从田纳西一直烧到北卡，但是，在北卡没有人伤亡，只有一栋破房子被烧了。"据房主说，那房子本来也是要推倒的。所以，我们很感恩，基本上没有受到很大的损失。" 乘务员说， 口气里没有埋怨或责怪。

在这场大火中，有14 人丧生，134 人受伤， 是田纳西州历史上最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

咣铛，咣铛，

铁路旁的一条路。

哐当，哐当，

经过一个民居前，一个高大的男子向我们热情地招手。我都能感觉到当地人的朴实，热情。 我也回报招手。那一刻，我觉得我是生活在天堂里，那里没有纷争、没有打斗、没有大城市里的虚伪和冷漠。

我已经爱上了这土地，这里的人民。

连车上的乘客，也觉得她们可爱起来。

哐当，咣当，

到站了。四个小时的旅程， 就将结束了。

可是，如果没有去附近的火车博物馆，这趟旅行还不完全。

这博物馆不大，但是里面的火车模型却是活的！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 最精致、最复杂的火车模型系统。

从博物馆出来，下一趟火车也将启动。孩子，你会看到什么呢？在你幼小的心里，这次旅行会留下什么烙印呢？

再见了，你们将与我一样，会经历一个令人难忘的旅程。再见吧，可爱的朴实的人们。

Bryson City, 你虽然没有大城市的繁华， 但是，你的朴实却赢得了我的心。

短短四个小时的大烟山火车之旅，留下的是令人陶醉的记忆。

下次，朋友，你会与我再次经历大烟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