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开

怦然心动

单位远离喧嚣老城，早出晚归的工作生活，
很有离群索居的意味。
慢慢地开始喜欢并享受着中午的美好时光。
特别是年逾不惑以后，中午饭后散散步，
渐渐地养成了看花赏花的习惯。
看花赏花，总是令人欣喜又忧伤。

惊诧于春天的万紫千红，不是少年时代的事。对春天的花，我曾经是多么地熟视无睹。

养花赏花，在记忆里是老父亲的事。
花是他的宝贝。
伺弄庭院里栽种的和盆养的大大小小数十个品种的花是父亲下班和离休后的主要"工作"。
他总是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那时我们家住的是两层楼，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栽下了无花果，玉兰，木瓜，石榴和山楂树。我还没有女儿的时候，就有了这些树。
除了玉兰，印象中家里养的花还有茶花，杜鹃，海棠，米兰...，好像一年四季，南方北方的花家里都有。除了观花植物，还有造型各异的根雕和盆景。

玉兰花开，我很难理解老父亲陶醉的神情。
我觉得花开花落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那时我做的主要事情，
就是依照老父亲的指令去做换盆换土等类似
的"体力"劳动。对花开花落全然没有感觉。
但是，花花草草在父亲心里就像是家人。

有时候，我甚至会充满怨恨。看到父亲出差回来埋怨母亲。这盆水浇多了啊，哎呀，那盆快干死了啊...母亲一肚子委屈，还陪着笑，
脾气好得要命！我就特别愤愤不平!
幸好，父亲在家的时候，花是不允许任何人碰的。我们乐得甩手不管。

每当过年贴对子的时候，父亲总是潇洒挥毫，写下几幅"满园春色""春色满园"的春联让我们张贴在院子里。鲜红的春联立即给萧瑟冬天带来了春的气息。

春天，总是如期而至。
在我家院子里，玉兰花也满园溢香。
玉兰花开，如烈焰红唇，如雪涛云海。
父亲伺弄花累的时候，总是坐在玉兰树下，怡然自得地抽上一颗烟，无限满足的样子。
也许，经历了大半辈子的枪林弹雨后，父亲在享受平凡生活的安宁吧。我那时是这样想的。

女儿长大了，玉兰树也长到了碗口粗细，我可以把"满园春色"的春联贴在树干上了。

后来，老房子拆迁了，玉兰树留在了院子里。父亲的花也分送到姐姐弟弟和亲友家。
等待新房的一段时间里，父亲暂时住在弟弟一处房子里，只留下了寥寥几盆花。
父亲的失落，是我难以体会的。

再后来，父亲有了新房子。住进楼房，就再也没有那么大的院子养那么多的花了。
我回到老院子的地方，玉兰树已经不在了。
我告诉八十多岁的老父亲时，他的眼睛竟湿润了，也许希望玉兰树有个好归属吧。

如今，亲爱的父亲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母亲精心照看着父亲留下的花，
一如父亲当年一样。
花开花落，传递着亲情，寄托着思念。
我开始理解老父亲对花的感情了。
赏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特殊基因片段，
只是需要岁月去激活。
春风依旧在，玉兰又飘香。
我们家庭院里的那三棵玉兰树，也许就在身边的某一个地方。
春天的花，让人欣喜又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