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知青路——救火

李月眉

<h1>  1971年冬天的一天中午,莲江口农场十分场二连的知青,修水利收工到"老六号"场院,等待连队食堂从分场送中饭来。刚干完活一身疲惫的我们,个个饥肠轱辘,迫不及待想早点吃到被炊事员驾着马车送到"老六号"场院,捂在厚厚棉被里还热着的饭菜呢。</h1><h3><br /></h3><h1> 这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到场院好一会了,炊事班的车却还没到。好多人在场院的屋子里等着有点不耐烦,就站在屋外的雪地翘首以待。</h1><h3><br /></h3><h1> 突然,屋外雪地有人惊呼:"起火了!起火了!"此时,屋里休息的知青全跑到外面雪地上,只见"老六号"的西南方,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排房屋的地方,此刻冒出了浓浓烟雾,一团团黑灰烟云弥漫在房屋上空且越来越多,在白茫茫的雪原上特别醒目,起火的地方是四分场的一个场院。</h1><h3><br /></h3><h1> 这时,连长高声喊着:"各排紧急集合!救火去!"平时经过武装拉练训练有素的我们,很快就集结完毕,每人扛着一把铁锨疾步向火场奔去。当时我的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想法:火光就是命令!火场就是战场!</h1> <h1>  北大荒的雪原一望无际,能见度很好,但看着很近的地方,实际距离就没看到的这么近。从"老六号"跑到四分场场院,我们不知道跑了多少时间。穿着棉胶鞋在冬天的雪地里跑不快,队伍也像散兵线一样拉开了距离。我算是跑在比较前头的。</h1><h1><br /></h1><h1> 到目的地后,发现场院里没有人,浓烟不断从屋子里涌出,没看见想象中的冲天火焰,也许是屋顶厚厚的积雪受热融化成水阻止了火势吧。冰天雪地里没有水可以扑火,我们 就拿铁锨直接铲雪往浓烟处抛洒。全连队的战友陆续到了,救火的人越来越多,人多力量大,你一锨我一锨的,浓烟让那一锨锨的雪硬生生地压下来,渐渐地淡了,变成一缕缕轻烟,火应该被扑灭了。</h1><h1><br /></h1><h1> 为稳妥起见,我和连队其他战友走进场院屋子里面去检查了一番,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房顶和墙面被烟熏火燎的乌黑不堪,屋子正中间的炉子也是一幅被过火的场景。看着现场,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驰,顿生精疲力竭之感。不过心里似乎好像还有一点点失落感:这里没有重要的国家财产,没有轰轰烈烈的救火场面,也没有急待援救的人,只有这破土坯房的一堆黑泥灰土,这火救得似乎太平淡了,一点儿也没英雄气概。</h1> <h1>  火救完了,连队集结列队。我是女班的班长,站在第一排右边排头,双手拄着锨,刚刚报数报完,我突然发现白茫茫的天空和雪地,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眼前浮现着黄的绿的一团团云雾,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br /></h1><h1><br /></h1><h1><span style="font-size: 16px;"> </span> 待我睁眼时,眼前视线所及之处居然是一双双黑色的棉胶鞋和穿着棉裤的小腿,而此时脸上感到冰凉冰凉的,再一看,发现自己是躺在雪地上了。这时候只听得好多声音很兴奋地说:"醒了!醒了!!" 我赶紧要站起来,这时阿玉伸手扶着我 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边拉边说:"月眉,你慢一点,慢一点!"待站稳,我从围着的女知青们七咀八舌且关切的问候声中,才知道刚刚我昏倒在雪地上了。</h1><h3> </h3><h1> 醒来后,我就随连队战友回十分场的老六号场院,吃饭时,炊事班送来的午餐虽然还盖着厚棉被,但都已经冰冷了。</h1><h1><br /></h1><h1> </h1> <h1>  过了个把月,十分场宣传队把这次救火编成了节目,在节目里,慷慨激昂的男声朗诵和斗志昂扬的舞蹈表演,让全分场知青似乎看到了火光冲天的火灾场景,二连战士为了抢救国家财产奋不顾身冲向火场的英雄气概,被节目渲染得台上台下一片热血沸腾,而其中顽强地一次次冲上去扑火,被烧伤昏过去的英勇女知青就是我,在台上一声接一声近似嘶吼的"李月眉冲上去了!李月眉又冲上去!!"的朗诵声中,那一刻,我顿时成了二连的救火女英雄!</h1><h1><br /></h1><h1>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天我确实昏倒了。至于,实际上我们当时救的是一座空无一物的场院房,以及我是在救火后昏到,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往火场冲的事实,这些在节目中已经忽略不计了。也许编节目的人还是希望火灾现场里面有重要的国家财产,要不然,这么多人兴师动众这么远不要命地跑过去,只救了空房子,是有点儿说不过去。</h1> <h1>  再过了段时间,所有的人几乎都淡忘了我救火时昏过去的这件事。 不过,我的身体却好像由此烙下了印记。在开春以后的劳动中,我在大田里劳动时干着干着,时不时一点预兆都没有,就会一下子昏倒在田间。</h1><h3><br /></h3><h1> 后来,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了好几次。分场的赤脚医生说我是贫血,还特意去总场申请,给我批回了一斤战备鸡蛋增强营养。同宿舍的女知青劳动休息时去塔头甸子里捡野鸭蛋,自己不舍得吃,就用缝衣针在蛋壳上扎几个针孔,泡到装盐水的瓶子里,腌成咸鸭蛋给我补充营养。然而,这些似乎都无济于事,时不时休克昏到的病症仍然与我如影随形,同时,我两腿的关节炎也越来越重,腿膝盖肿得都扭曲变形了。到了秋天,分场领导就把我调去管理连队食堂了。</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