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鹭鸟王国

林夕

林夕(刘建国)

　　记得是2012年8月份，有一次下乡，我来到三板桥邹家屋自然村。沿蜿蜒的乡道入村，路两侧可见村居和几棵高大的樟树，路在稻田中穿行，人在树荫下穿行，顿时有了一种幽静恬淡的意思，这很难得。进了村，村周围全是树林，中间建了个文化广场。环顾四周，山林杂树高耸，郁郁葱葱，民居隐于山林树木之下，一片清静和安宁，这地方一看就让人有几分喜欢。

　　在与村民的交谈中，惊喜的了解到在这片山林中有一群高贵的“居民”，他们就是白鹭，有成千上万只之多，多年来它们在此繁衍后代，相安无事，自成鸟国。八月份的时候，稻谷成熟，白鹭雏鸟也已出窝，已随父母四处觅食了，偶尔也会晚上回老巢过夜，但大多数已不会回来了，要待明年再回来筑巢。我一听这个消息，像打了鸡血针似地兴奋起来。我是一名野生鸟类保护者，也是一名野生鸟类摄影爱好者，一日不见鸟儿是茶饭不思。话不多说，我立刻悄悄地进入林子实地查看。正是中午，烈日当空，沿着一条石子路走了不到二分钟就来到一片树林当中，抬头看，只见每棵树上的树枝上都有多个十分简单的用枯枝搭成的鸟巢，树枝上和地下到处都是白色的羽毛和鸟蛋壳，放眼望去树林里犹如下了一场小小的鹅毛雪，可现在是夏天。此时已是鸟去巢空，但足以想象出此地白鹭家族的兴旺。

　　白鹭，又名白鹤、白鹭鸶、鹭鸶等，白鹭属共有13种鸟类，繁殖期为5-7月份，它们喜在稻田、河边、湿地觅食鱼、虾、甲壳动物和昆虫等。大多数鹭种全身羽毛皆为白色，而有些却杂以其他羽色。一些很特别的鹭种数量已非常稀少，已列入了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在这里也可以见到。

　　白鹭是一种很有灵气的鸟类，喜群居，对于栖息繁殖地的选择有很高的要求，需安宁之处却又不择毫无朝气之地，与人类相邻却又与人保持恰当的距离。它们谋求安全之地繁衍生息，在溪水河泽觅食，却不侵犯稻田菜地果园。人类十分喜欢这种鸟儿，把它视为高洁的象征，古人为白鹭写过诗词：“白鹭儿，最高格。毛衣新成雪不敌，众禽喧呼独凝寂。孤眠芊芊草，久立潺潺石。前山正无云，飞去入遥碧。”刘禹锡的《白鹭儿》饱含了其对白鹭的喜爱。大作家郭沫若也写过一首清新雅致的赞美诗：“那雪白的蓑毛，那全身的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素之一分则嫌白，黛之一分则嫌黑。”这些词句，尽现了白鹭的美丽及其性格特征和生活习性。

　　他们选择在此居住，肯定也是看上了邹家屋村得天独厚的环境了。所以我默默记住了邹家屋这个地方，也记住了邹家屋那个洁白的鸟国。

　　邹家屋的这一发现，让我在2013年和2014年的5月到7月有了尽情观鸟的机会，同时也拍摄了大量白鹭美丽的照片。这片树林里栖息的鹭鸟中，有中白鹭、小白鹭、黄嘴白鹭、牛背鹭、池鹭、夜鹭，同时也栖息有喜鹊、松鸦、黑冠鹃隼等鸟种，品种之多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有不少鸟还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对爱鸟者来说，简直是来到神仙福地。鹭鸟数量之多让我大为震惊，选择一家居民的屋顶看去，整片山林树顶上白花花一大片，鸟的世界煞是壮观。

　　我静静的隐藏在居民屋顶上默默地观察并拍摄着这些可爱的生灵，通过相机的远摄镜头，可以清晰的观察到白鹭的嬉戏打闹、温馨示爱、激情交配;它们辛劳筑巢、守家孵蛋、喂养雏鸟、教育后代，一如平民人家;鹭鸟夫妻之间也有耳鬓厮磨之情，有为父为母的舐犊的情深，有日落日出的喜怒哀乐;去年的雏鸟早已能独立觅食，在成长，新的求偶也开始了，当然也有地盘争执，但这争执中却不乏邻里之间的慷慨互助;它们虽然没有人类的文明和智慧，但却有着与人类一样的情感;它们告别家人一群一群倾巢而出觅食，满载而归时却一路欢歌，呢喃述说。这树林中从早到晚犹如天庭街市，盛况空前。

　　邹家屋有了这一群“邻居”相伴，增添了许多生气，也带来了意外的名气。我曾邀请国内著名的鸟类摄影大师在邹家屋拍摄过一次白鹭，大师拍摄后感慨说，邹家屋与象山（即南昌象山森林公园，国内著名的白鹭栖息地，全国观鸟、拍鸟爱好者的天堂，每年接待成千上万的国内外拍鸟者）有得一比，这里应当是一个理想的白鹭拍摄基地，山地丛林，天空云彩，村舍田园，这里太美了。

　　大师说过这话后不久，一场灾难也在悄悄降临。有人竟向这群“白色精灵”伸出罪恶的黑手，他们趁当地村民外出劳作时，持弹弓甚至鸟枪闯入树林中袭击鹭鸟，直接击中要害的白鹭扑腾几下掉落，未击中要害的，洁白的羽毛上血迹斑斑，只能在自己的爱人和孩子面前痛苦地慢慢死去。有人潜入树林中一袋一袋地掏鸟蛋，抓雏鸟，母鸟只有焦急、伤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骨肉分离，有些母鸟会追着盗猎者在天空长嘶哀鸣。那成千上万的鹭鸟心在默默的流泪，在无言的哀号，对时不时出现的灾难，它们只有无奈。村民偶尔发现也出面制止，但效果甚微。

　　可怜的鹭鸟们遭受到了生死离别的伤害，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难，无可奈何中只有选择逃离残酷的猎杀和打劫。2015年，是邹家屋鸟国集体大逃亡的年月，那一年，这群鹭鸟为逃离这些残忍的盗猎者离开了邹家屋这个美丽的地方。

　　后来我去过几次，一只鸟儿都不见了。以前我发过美丽的鹭鸟照片出去，朋友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我只有无奈地告知，那鸟的世界，那洁白的生灵不见了。

邹家屋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本文鹭鸟图片均在邹家屋所摄）

作者其他文章链接

作者二维码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