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div>夜的柔情 作者：庆红</div><div>一层秋雨一层凉，层层秋雨添衣裳，平日里奔波忙碌，竟不知夏，一路小跑，已近尾声。儿子快开学了，才乍然发现，秋已到，该给即将远行的儿子添置秋衣了。心动不如行动，今日得空，正好带他上街转转。</div><div>“老妈快点”，儿子己穿好旅游鞋，玄关处等我，我赶紧地，把脚塞进我的尖头皮鞋。打算换鞋出门。然而就在我把脚塞入鞋的瞬间，一阵剧痛从我的大脚拇指处传来，我只觉后背一凉，神经麻木，眼前发黑，我一个踉跄几欲摔倒……儿子一把抱住我。大声问“老妈你怎么呢”，我说我的脚，不知被何物咬了一口，好疼，好疼…… </div><div> 儿子搬来小凳，扶我坐下。打算拿我鞋仔细察看，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他拿来我打毛衣的铁针，简易做一个钩，从我鞋的脚尖之处，钩出一个，约有一根铅笔长，肚皮金黄，赤红头，黑脊背的蜈蚣王，它狰狞着，扭动着，昂着头，龇着牙，欲对我们再次“行凶”。儿子眼疾“脚”快，抬起旅游鞋，狠狠向它蹍去。</div><div>蜈蚣王挣扎着，终于还是赴了黄泉。我的疼，并没有因为它的死去而中止。我的大脚指上，蜈蚣的毒牙“亲吻”之处，一对小孔复仇般流着血，我的大脚指，中了邪似的，顷刻变得“肥硕”起来。而且疼痛越发难忍，我的脸抽搐着，孩子面前，我想佯装勇敢，但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儿子坚决陪我去医院。</div><div>皮鞋瘦小的脚窝，己容不下我的肿脚，我只能趿拉着拖鞋，在儿子的搀扶下去了医院。司机把我送到离家最近的合肥第一人民医院，到了急诊室，医生告诉我们。毒虫咬伤，在合肥市只有中医院方能处理。我们母子又辗转到了中医院。急诊室护士，赶紧用氨水，为我冲洗，又给我敷了调成糊状的蛇药片，伤口又深又大。医生又为打了一针破伤风。折腾了许久，我们才打道回府。</div><div>归途中，暮色渐浓，街两边绿化带中，白天像繁星闪烁，招摇的葱兰，己看不清颜色。“白露降，凉风至”，老百姓的俗语真有道理。天竟骤然凉了。</div><div> 到家后，我与儿子草草吃过晚饭，我就钻进了被窝，我努力想让自己睡着。这样，疼痛就不会来打扰我。我在床上，辗转翻身，疼痛这个可恶的家伙，并不因为我是女人，而“怜香惜玉”，它变本加厉，反而像钱塘江的潮水，一潮更比一潮高。老公夜班，儿子亦楼上楼下奔波了一下午，早己酣梦中，我不忍叫醒他。自己努力爬了起来，想给伤口上点药。</div><div>我想拧开台灯，怎么也拧不亮，我又来开大壁灯，也拧不亮，客厅的冰箱已无往日的运转声，我顿悟停电了！我打开手机，用手机的微光，胡乱地涂了些药在伤口处，我又钻回了被窝。我以为痛，会像闪电一样，因药即逝，但我错了，一小时，二小时……疼痛依然如故。老人真是世上真正的哲者，我老外婆常对小时候顽皮的我们说：“千万别招惹蜈蚣，被它咬了，有你们哭的，要疼到公鸡叫”，此话果然精准，今夜我将“无眠”了，我爽性披衣坐起，拉开窗帘，向楼下小院望去。</div><div>此时已是子夜，由于停电楼下一片漆黑，暗夜把白天一切景物都变成了千篇一律的黑，任凭我怎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真切。我只能凭记忆分辨，哪棵是绿意盈盈的桂花树，哪棵是硕果累累的红石榴……</div><div>远处高楼的远光灯，如同一束火把，不经意间投射过来，在漆黑的夜晚依稀勾勒出周围的一切。一只老猫，黑色老猫，喵呜一声，从围墙上跃下，我竟清晰可听见它落地的声音。小区围墙外的小池塘里，一群青蛙正大声歌唱它们的爱情，呱呱，呱呱，它们歌声高亢悠扬，竟给暗夜增添了亮色……</div><div>九月的夜是清凉的，九月的夜空是静谧的。星辰繁而不乱，密而有序，一切都那么祥和、清宁。风又起，蛙的鸣叫竟消停了，我想它们一定饮醉了花香，在这难得的“黑夜”里，与相爱的蛙，相拥，沉沉睡去了。我的心也被花香熏得温暖起来。</div><div>自从跃出了“农门”，己远离乡野多年，城市的夜晚总是灯火辉煌，路灯、广告灯、汽车灯，无处无在……城里的夜晚甚至比白天更喧嚣，更热闹，己无黑暗可言。</div><div>若不是这次偶然停电，若不是疼痛的纠缠，我岂能看到这久违的黑暗与寂静，面对这处子般鲜润的黑暗与寂静，我竟无比感动。今年的桂花似比往年开得早些，才九月初，竟如此轰烈，夜风又吹，香气越发浓郁。我的伤口上的痛，竟因有花香的浸润，不再那么凛冽……</div><div><br></div><div>我感觉有一种暖意，从脚底升腾到我的心上，我暖和了许多，在某种意义上，我应该感谢这只带给我“伤痛”的蜈蚣，它的“伤害”唤起我对黑暗从未有过的柔情。也唤醒了我对儿时乡下“黑暗”的记忆，让我又一次体会夜的美，现今的俗世，其实就象一个喧嚣浮躁的舞台，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又有几人能如今日的我，看到真正的暗夜，体味出夜的静谧和绵长……</div><div>忽然，电来了，事物通明，黑暗不在，我又重新上床，返回“梦乡”，梦中，我的腋下竟生于一双薄翼，正展翅飞向苍穹……我看到了，天亮了，朝霞早己染红了天际，好一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鸡年早晨。</div><div>昨夜，真地好温柔。</div><div>9月21日写于家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