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乱记（六）之二：在蓝白小城中走成色痴------摩洛哥“白鸽”之城得土安（20171019）

佳伦

　　置身舍夫沙万的蓝色海洋中，我们很快就有些恍惚：不是说好的蓝白小城吗？那些白得发蓝的院墙呢？那些白屋映蓝天的炫目呢？没有白色陪衬，眼前这些铺天盖地的蓝色，岂不是只剩下狂野和单调？

看地图，离这里数十公里的得土安倒是以“白鸽”之城著名，更以西班牙遗风而在一片法国遗风的摩洛哥中别具一格。

西班牙风格的白城？我迅速翻检10年前在西班牙流浪的记忆，并没有什么白城啊！

如此景致，当然不能错过。

趁着蓝城阴雨，赶快去白城洗眼睛。

　　几十公里的车程，还是没能把把舍夫沙万的阴雨完全甩在山谷，老天半阴半晴地变着脸，将白城笼罩在时明时暗中。

出游天气只能随缘。我们依旧兴致盎然。

这是得土安汽车站的外观，因为它的身躯实在太宽，近距离无法一图入框，只能拼图。

簇新的建筑，鲜明的色彩和图案，矗立在两片山峦之间的开阔地段里，格外耀眼。

这里是省会，自然比舍夫沙万多了许多都市的气派。这里还是1912--1956年间西班牙保护国的首都（摩洛哥的被殖民史已令我凌乱），因此留下了大量的西班牙---摩尔人生活方式，连居民的语言也是西班牙语当道，我居然可以重拾半年前在南美学会的几句西班牙语！好亲切！

　 书说，得土安位于里夫山脉，濒临地中海，与西班牙葡萄牙隔直布罗陀海峡相望，是摩洛哥古文化中心之一。一千三百多年前就有阿拉伯人居住。后来屡次受到跨海南下的西班牙人侵扰控制，地域文化就兼有了摩尔人和西班牙人的风格。古城遗址上有三座城墙，七座城门，36座清真寺。建筑外墙多为白色，有“白鸽”之称。

白鸽？为什么以“鸽”名之？形似？传说？书中无解，估计我们走马观花之后仍然无解。

汽车站两侧都是这样的山城，远望一片层层叠叠的白色建筑。一打听，说左侧的山城才是好看之处，下面是新城，上面是老城。

　 开始丈量城市，走起！

没有地图没有导航，全凭一路打问一路感觉地走。

进城的路全是上坡，坡道两侧的建筑已经展示白城的统一色。

这座清真寺的浅黄与乳白，让我们眼前一亮。

　　清真寺对面的大楼，也是这般色彩。

　　大楼下的门

　 城里并不是一片素色，这些街椅的点缀，将白色建筑衬托得愈发生动。

网说得土安最普遍的色彩是摩尔人传统的白墙绿窗，好奇怪的搭配！

实地看看，果不其然！白色主打，绿色陪衬，居然没有不和谐感！

　 我们一心惦记着那三座城墙七座城门，遥望着高处的古城墙，见路就上。

这是大街一侧的绿化带，绿坡护住的高处白屋，就是老街区。

　　看来这些绿化带还真有些年头，瞧瞧这些树干！

　 我们登上高高的阶梯，转进了一处旧城住宅区。这里路窄弯多，屋旧街老，车挤人稠，却找不到“白城”的惊艳。

最郁闷的是：眼望着似乎并不远的城堡，却在每一条似乎可以通达的路上受阻，一连串的“此路不通”折腾得我们气极。

好吧，那就将错就错，在这片明显不是“白城”的老城区转转吧！

　 兜兜转转了一圈，我们原路撤回。

旧城下就是主街，漂亮的街心公园里亭阁水渠，绿茵大树，与旧城里的环境反差实在太大，我们好半天缓不过神。

难道新旧城区竟可以这样共处？难道旧街破巷里的居民能够接受这样的家门口？

仍然无解。

　 主街上逐渐展露出“白+绿”的主色调：建筑几乎清一色的白墙绿窗，花园中的亭阁也是白柱绿顶，连花园的护栏也是白得抢眼。

　　始终没看明白这个圆乎乎的大家伙是干什么的。一身缟素立在大街上，有些另类。

走到白花花一片的热闹地段，欧式建筑呼啦啦涌到了眼前。

　　当然是欧式建筑，但我确实分不清是南欧还是西欧风格。都说是西班牙的，那就是吧，反正养眼就成。

书说十五世纪时，许多原居西班牙安达卢西亚的阿拉伯人被驱赶过海流落至此，将这一带的阿拉伯韵味搅得有了海峡那边的特色。再后来的1860年及1913年两次战争，这里两度沦为西班牙属地，直至1956年回归摩洛哥。

北非与欧洲的历史恩怨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分分合合留下的外来文明与土著文化的融合，却成了另类的副产品。

　　欧式楼群中间突然冒出来一根阿拉伯柱子，有些突兀？

　　又是白墙绿窗，够靓丽！

　　记不清走了几条长街，尽头处的高坡层叠越来越清晰。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城，得土安的麦地那，1997年入选《世界遗产名录》的阿拉伯人居住区！

网说：当年欧洲殖民者到非洲反客为主，因为宗教信仰与生活习性的差异太大，为避免冲突，他们往往在阿拉伯人居住点之外另择地而居，渐渐地形成了保留传统的老城和比较现代化的新城。到了更现代化的后来，北非的许多处老城被当作文化遗产保护对象，与新城的与时俱进形成了更大的反差。

正是这种反差，成为猎奇的游客蜂拥而来的理由。

越走越惊喜：嗬，好大的一片白色之城！

　　走进了北非才知道，“麦地那”之名，原来并不是沙特阿拉伯那个圣城的专利，而是“阿拉伯人聚居的老城”的通称。

在摩洛哥和突尼斯的若干古城，都有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麦地那”。得土安的麦地那，于1997年入选，与之前我们到过的马拉喀什和非斯等地的麦地那一起，成为需要分外保护的人类文化遗产。

在摩洛哥的其他几处麦地那，给我们留下的是房旧街窄人多杂乱的不佳记忆：没完没了的摊档淹没了应该很有特色的老街老房，甚至连清真寺的外墙上也挂满商品；迷宫般的街巷挤满摩肩接踵的人们，本应该放慢脚步仔细看的老城，大都成了喧闹嘈杂的市场。民居几乎清一色地低矮破旧，街巷也几乎清一色地泥泞肮脏。看过了几处麦地那，我们由期望走到失望。

这一次，可以有惊喜吗？

　　真的好像不一样哦：看看这个白柱绿顶的牌坊，看看它后面一水白得耀眼的屋群，算算1997已是二十年前的事，如果不是维护得当常修常新，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视觉效果?

　 走上台阶走进牌坊，我们两眼放光：好气派的广场！大面积大图案大色差大制作，满地的红绿映衬着满坡的纯白，空旷的广场托住了密集的屋群，最妙的还是古老的山城与年轻的广场竟然可以浑然一体毫不勉强，连老城顶端几处城堡的土黄色，也在一片艳丽的大白大红的舒卷中，成了似乎刻意为之的点缀和镶边。

　 广场中央的亭子当然是重心所在：亭前的碑文应该是诉说古城前世今生的故事。

可惜都是我们看不懂的文字，仅有的几处阿拉伯数字，不足以引发我们的知识联缀。

　 既然不能望文生义，那就望景想象吧！

我走过国内外许多世界遗产地，见过原汁原味不动声色的也见过画蛇添足破坏性建设的，如眼前这般似乎有些夸张的广场当然不陌生，我们自己家里的类似故事还少吗?

没做好功课，只能让疑问丛生：广场是与古城相随相生还是申遗的面子工程？老城不收门票，几十年的维护由谁买单？为什么这里的麦地那与摩洛哥其他古城的有如此大的差别？

　白城顶端的一圈土黄，是古城墙。

　 阴雨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一朵乌云飘过，很快翻卷成一线并迅速连成一片，雨神驾到！

　 广场上的人们都四散躲雨。

我们立即跑进老城，不是这场急雨，我们还不知道要在广场流连多久呢！

一进来就傻眼了：怎么又是这等模样？怎么会与一墙之隔的广场有天差地别？

还是晃眼的大蓝大绿，还是刺目的窄街陋巷，还是一如其他麦地那的凌乱，骤雨冲刷下的矮房旧屋斜坡街角，愈发显出其狼狈景象。

　风停雨驻，我们却没有了再往深处高处走的心情。

新的疑团重重地悬上心头：难道这就是老城的宿命？

思绪混乱地联想，各种民居遗产地的片段在脑海中迅速过电影。保护与发展，难道真的是难以兼容的矛盾体？

想起了欧洲的古镇，也想起了我们的若干古镇古村。唉，一言难尽！

脚步沉重地走出老城，阴云未散尽的广场上仍然是清新一片。我们忍不住再回望老城，心情复杂得就像这说不清楚的老天。

突然从老城里走出几个穿着靓丽的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走向新城。

　　我怦然心动，想起了我们的城中村。或许，这只是当地人的一种生活状态？

但愿，只有我是杞人。

　　还是看看老城的全景吧，尽管乌云密布，不也自成风景？

　　走出半个广场了，回头一看，重新展露的蓝天下，水洗过的白城更灵动了。

　 走过林荫地，树梢上的鸟儿也在欢腾。

是白鸽吗？是得土安的宠儿吗？

　 找了一条新路出新城，还是白色的欧式楼宇，古色古香地惹眼。

　　绿门下站着一群等校车的小学生，他们会是老城里的居民吗？

　　雨后的大街集市热闹依旧

　 终于看见一栋有彩色壁画的非白色建筑了。这才是真正的西班牙建筑？

我是外行，乱想而已。

　　一处古老的城堡，与白色楼群比邻。

　 回到汽车站，再回望刚刚离开的白城，太多的思绪要理，太多的疑问要解。

回去好好补课吧，此行不会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