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个圆

一帘幽梦

　　生活是个圆，一个没有尽头的故事，原以为穷尽一生想要的美好、幸福都在终点，殊不知兜兜转转，一切又会回到起点，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小时候，物资匮乏，家里也穷，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流浃背向土地讨要生活，勒紧裤带才勉强糊口，一年难得有多余的钱买零食和水果。但我和发小总会熟知，谁家屋后的杏子黄了，柿子红了，谁家院子的桃子熟了，葡萄变色了，墙东的苹果不涩了，墙西的桑椹变紫了……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不觉得寒酸，反倒乐在其中。母亲有时赶集买回几个橘子，老远就能闻见它的香味，一种让人幸福的味道，我会小心翼翼的揣在兜里，一瓣一瓣的慢慢吮吸，酸甜的汁水瞬间充满口腔，让人久久回味无穷。母亲也买过一些方便面回来，说是方便面，其实是一些散称的方便面碎块，因为没见过，更别提吃，很是新奇。一咬咔嚓咔嚓的脆，我双手捧着一小撮在手心，一个一个吃，吃得很是仔细，连同手指缝里的都不放过……记得那年中考，家里正在夏收，没人陪同，母亲破例买了二斤夹心饼干给我鼓劲，我当时乐坏了，在同学面前显摆了几次，然后美滋滋的吃了个精光。虽然过去好多年了，但是那些场景一直在我的脑海里一遍遍浮现。
一到冬季，父母会早早把红、白萝卜，土豆，大葱储存起来用以过冬。这几样菜被母亲变着花样做，凉拌红萝卜丝就玉米粥，红萝卜臊子，肉汤萝卜块，土豆可以蒸煮烧烤，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事，母亲手艺了得。即便如此，我还是厌倦吃萝卜和土豆，天天吃，再好的食材也会腻啊。对我产生的影响是：求学工作的若干年里，一直对萝卜和土豆不感兴趣。
小时候一直穿母亲做的千层底，昏黄的灯光下，总有母亲纳鞋底的身影，夜夜伴我入眠，后来我去上师范，临行时母亲把两双千层底装在行李箱中，一起的还有一双小皮鞋，很小巧，黑色方口。母亲觉着我要去大地方了，布鞋太土，怕其他同学笑话。那时年少，竟和母亲的想法如出一辙。到新的学校后，我很少穿布鞋，即使皮鞋脱胶了也舍不得扔，虚荣心占了上风，我开始钟爱于商店里面的各种花花绿绿的零食，锅巴，辣条，饼干，方便面，薯片……我所喜欢的是各种运动鞋和皮鞋，那应该是更高级的生活吧，我认为，当时。
可是摸爬滚打，兜兜转转了好些年，终于厌倦了外面的大鱼大肉，厌倦了各种各样的零食，也厌倦了各种款式的鞋子，开始稀罕小时候的光阴，怀念小时候那些没有喷洒过农药的菜和水果，怀念那些粗粮：搅团，小米粥，手擀面，醋粉……稀罕母亲织的毛衣，做的布鞋。怀念婆和爷还在世的光景，怀念一大家子人多，热闹，那时我还小，父母还年轻，天空深邃，虫鸟和鸣，星星比灯光还低……一直以来自己苦苦追寻的原来在最开始的地方。
城市里一半的时间都是灰蒙蒙的天，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物资是丰盛了，但心里总空落落的，那种畅汗淋漓的快乐少了很多，很是压抑。每每这时，我总会选择回老家一趟，只要脚踩上泥土，瞬间就觉得自己还活着，来了劲头，我会专注于路边的野花，蝴蝶、喜鹊，酸枣，麦田……欣喜于门前的柿子，菊花，玉米棒，萝卜，蒜苗，大葱……这些都让我乐不思蜀，我想我应该是属于这块土地的。这里没有尔虞我诈，车水马龙；没有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只有鸡犬相闻，落英缤纷，怡然自乐，美哉，像极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一切都回归了本真，舒服！
现如今，每每看到父母送来的葡萄，上面还有一层果粉，送来的黄瓜可以直接吃，捎来的绿菜，根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巴，叶子上还留有晶莹的露珠……这些都会让我感动，让我觉着亲切和浓郁的幸福！千层底固然透气舒服，可惜母亲眼睛已经不好使。玉米粥还是有口福享用，但已故的亲人却永远不会回来，时间不等人啊！
没车的时候羡慕有车，有车的时候，却流行走路养生。没电的时候渴望有电，有电的时候，却留恋烛光下的灵魂对话……人总是患得患失，而这一辈子，不过就是转一个圈圈，一个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