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方乡情

刘家浩

　　儿时，看着爷爷蹒跚着步履，站在田埂上，目送着最疼爱的小儿子——我的叔叔外出求学。

　　十岁那年，我离开父母，走着叔叔走过的路，从村里到县城、从县城到省城、最后直到遥远的北方，一路求学、储能。

　　后来，父亲在尽完孝，送走爷爷奶奶之后，也走了出来，成为了村里第一个外出经商的人。于是，昔日满是欢声笑语的家园变成了魂牵梦绕的故乡。

　　细细算来，我已离开故乡二十年了，结婚生子，定居省城之后，每年也都携妻带子回去一次，不过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一天早上，突然接到叔叔打来的电话，告诉我说家里的老屋因年久失修而垮塌了，我的心为之一震，久久不能回神。打开手机，看到叔叔发来的照片，眼里噙满泪水。树高千尺，根深沃土。故乡，是我的精神家园，更是我的灵魂寄托，不能允许有半点儿残缺或是不整，当晚联系家人，一致决定在原来的屋基上重新翻修老屋。

　　建房，父亲最为艰辛，翻修老屋的工期进展的非常顺利。利用难得的假期，联系上还在外地采访的叔叔，一同驱车返乡，这次破天荒的在故乡的族亲家住了两天，二十年头一遭！

　　离家多年，物是人非，很多儿时的玩伴都已悉数成家，或者为了生计而奔波。看着在田间嬉戏的孩子，他们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笑笑的追问着我，依稀之间有点"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觉，怎么突然之间我还成了故乡的客？

　　当晚，因农村电网改造停电，我们的那一顿晚餐就算是秉烛夜宴，那一次乡邻长谈就算是秉烛夜谈了。大家都围坐在火坑旁，喝着窖藏了多年的老酒，就着家乡的菜，一杯接一杯，浑然不觉酒浓，平日不胜酒力的我居然没有醉意，近乡情更怯，夜深酒亦浓啊！

　　村里人听说我和叔叔回来了，一个个都打着火把来到族亲伯伯家里，一会儿就齐聚了一大群昔日的邻家故人，贤惠好客的伯母也拿出了家里的炒花生来招待大家。话题敞开了，没有拘束、没有逢迎、没有顾虑、也没有防备。他们向我和叔叔打听外面的新奇，我们则向他们追问往昔轶事。上山围猎、下河打鱼，深山夜宿、路遇山鬼…直到深夜，大家才悻悻离去。听完山鬼的情节和描述，展开想象，愈发害怕。使得本来就胆小的我一宿没能睡着，头皮发麻，第二天不等天亮就匆匆起床。

　　第二天，天气很是晴朗，闲来无事，一人绕着村庄走了一圈，但凡有人的地方都要停下来聊上几句，就这样一上午就没了。觉得下午应该无聊之时，一位被村里人成为乡贤雅士的叔叔找到我，非得跟我谈天论地、英雄豪杰、诗词歌赋一番，俨然一股清流高士之感。思忖晚上吃什么的时候，一位久违的奶奶拿着自己新摘的蔬菜和鸡蛋送了过来，说什么都要我吃，再三谢绝，终于还是只拗不过而收下，我准备给她一点钱时，她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看着她的背影，我清晰地想起了大二那年，因为奶奶病重，全家十几口人急急忙忙回到老家，没来得及准备粮食和蔬菜，可是每天早上在我家门口都有一大堆新鲜的蔬菜、米面、鸡蛋和腊肉，虽然至今都不知道那些食物是谁送来的，但我知道是那一方乡亲，那一方乡情！

　　临走的时候，父亲告诉我：村里一位德高望重、年逾九旬的老公公跟父亲说，看着我们一家离乡多年，在他乡买房置业、工作安家，本以为我们全家再也不会回去，这次看着我们回来重修老屋，他很是高兴，因为他知道我们非但不会离去，而且终将回来。

　　是的，终将是要回来的，不舍那一方乡亲，不忘那一份乡情！
别梦依稀，不舍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