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咣当咣当的列车上,被迫失眠,爬起来干巴巴坐着,又重新掏出手机,刷到下午师弟晒的一张包老师的照片,那熟悉的背影,那认真做实验的模样,像一张刻满岁月的老唱片自动弹开,一下子把我带回到土壤所的日子。<br>讲一件不知道会不会被打的事情,我从小就害怕老太太,越老的越怕,总觉得有股妖气。记得十几岁的时候有次狭路相逢一老太太,我低头走路的毛病使我快跟她迎面撞上了才发现,这时刚好在小路的中部位置,真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发现她竟然在看我,登时觉得异常紧张,然后屏气快走几步,当我们距离稍远一点我就飞速跑走了。现在回想觉得自己当时真不像话,希望老太太以为自己遇到了个小疯子吧。<br>生活中除了姥姥我不大喜欢跟老太太接触,而且姥姥那健步如飞的日常也没有传统老太太的样子。奶奶在世的时候因为地理原因我们接触也十分有限。所以与包老师的相逢让我深感意外,我第一次碰到包老师的时候就惊奇的发现觉得她很亲切。还记得当时是冬格师弟告诉我买实验耗材和药剂都可以找包老师,有次我需要买实验用品就找到了包老师。包老师说话总是笑着的,不仅嘴巴笑着,眼睛也笑着,她就那样不紧不慢的看着你,听你讲你的需求,听完了再清楚的复述一遍你需要的东西,加一句,我给XX打个电话,今天下午有点晚了,明天东西就送到了。<br>现在想想,其实我在土壤所将近两年的时间跟包老师接触并不多,因为我们不在一个实验室,平时除了买实验用品,对账单报销,其他接触十分有限。但是偶尔的比如找出一个干燥皿来,洗刷完了晾在一边,包老师看到了,就喊我过去,然后找出一瓶凡士林,说“我给你涂涂好,罐子嘛更密封的。”说着用手指沾了凡士林,沿着干燥皿的封口认真的抹着,一圈又一圈,直到每一处都均匀的抹了凡士林,这时她觉得满意了,推推滑倒鼻梁的老花镜笑着说:“喏,可以拿走了。”<br>更多的时候我只是远远的在路上看到包老师,跟她摆摆手打个招呼,尤其是早上上班的时候碰到了,我喊一句“包老师好!”,她总是认真的回一句“洋洋你好!”,胳膊上挎一只小包,一直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br>后来因为课题组一直以来跟包老师关系就不错,有次大家就被喊去包老师家吃饭。去之前包老师再三嘱咐,任何人不准带礼物,不然她会生气的。于是一行人空手去了包老师家,包老师住在土壤所的老房子里,房间不是很大,我们去的时候餐桌上,门后的柜子上,小板凳上放了一箩一箩的饺子和馄饨。馄饨个个肚皮滚圆,伸着两个小翅膀,很是精巧,一圈圈整齐的码在园箩里。饺子包了两种馅,也胖墩墩的被码放好。听师妹说包老师为了这顿晚饭提前几天买菜切细绞肉拌馅,然后一个个包好。然后晚饭还准备了其他几样菜和包老师自酿的葡萄酒,大家都吃的很开心,吃完还剩一大海碗水饺,包老师还要逼着大家多吃,大家都喊吃不动了。<br>是的,都是平平淡淡的事情,然而,有些东西像冬日里一条厚厚的羊毛围巾,虽然仅仅裹住了脖子的位置,却给了人一种别样的温暖。讲到这里,离我离开土壤所的日子已经不远了,那一段时间时常在实验室奔忙,而且恰好经常碰见包老师,有次匆忙走过,被包老师喊住,她说,“洋洋我看你好辛苦呀,要注意休息。”其实还是有些惭愧的,感觉刚好忙的时候被包老师碰见了,我跟她解释说“不辛苦不辛苦,其实我还好的。”我看着她的眼睛,我们不是亲人,那眼神是一种人与人之间很真挚很纯粹的东西吧。<br>后来我就离开土壤所了,有次师妹传话说包老师喊我去她家吃饺子,但是当时刚好有事不能赴约,于是师妹说包老师让她晚上给我带些饺子回去吃。下午坐在办公室里一种像海浪一样的感觉一直席卷着我,觉得很有必要去看望一下包老师,感谢她一定要带给我吃的饺子。于是下了班我就飞奔去了地铁。师妹也要毕业离开了,给包老师准备了小盆栽,我请她也帮我挑一盆。师妹想的比较周到,怕包老师晚饭还要辛苦招待我们,于是就想办法喊包老师下楼来拿水饺。出了鸡鸣寺站,骑上单车,拐进北京东路71号侧门,接过师妹男朋友等候在那里递给我的盆栽,那条小径的尽头,高大的水杉下,站着师妹,站着包老师,包老师手里抱了一颗绿色的植物,师妹怀里抱了两盒沉甸甸的水饺。我迎上前去,感觉到自己的激动,只喊了一声,“包老师!”。包老师嗔怪着:“你看你们不听话,怎么还买东西了。”然后又嘱咐我,有空去她家玩,给我们做好吃的。</h1><h1>我背着两盒沉甸甸的水饺又搭乘地铁回了住处,室友回来的时候看我在吃水饺,问到“你点外卖了?”</h1><h1>“以前所里的老师给的。”</h1><h1>“所里的老师真好!”</h1><h1>“是的。”</h1>